李恪來的很快。


    許蓮台撒出去的探子還沒有迴信。


    何守正那裏也不過是剛找到牙行,連價都沒來得及細詢。


    他就已經站到了她麵前,看來,這一迴她又賭對了。


    許蓮台拿著工具擺弄著香爐裏的篆香,直到將香拓裏的香粉填滿壓實,才接過慈悲遞來的線香將那爐中香引燃。


    然後蓋上香爐蓋,看著嫋嫋的青煙飄然而出。


    “你要買下李宅,為什麽?”


    李恪見她終於肯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後,一臉隱忍的開口問道。


    她明明知道李家是不能碰的禁忌,卻偏偏又要去伸手,這樣又將許家置於何地?


    “我若不如此,又怎麽能逼你現身同我相見呢?你說對不對,阿銀?”


    “你是怎麽知道我在徽州的?”


    李恪曾疑心過易雲笙,但後來又很快否定。


    他知道易雲笙對許蓮台的忠心不二,對方肯幫自己,也不過是為了還他那樁救命之恩。


    “這很難猜麽?李恪,你知道我,正如我知道你。從程硯卿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大約就已經隱約知道了。


    但我隻是好奇,他應許了你什麽,讓你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背棄我們十幾年的情誼。”


    “姐姐,你生氣了麽?你是該生氣的。”


    李恪仿佛自問自答一般。


    過了一瞬,那雙幽深的眼眸裏閃過一抹痛楚,但很快又恢複一派坦然。


    “他應許我,為李家翻案。”


    “姐姐,李家數百年積攢下來的清名,就這麽一朝盡毀,李家的列祖列宗不會甘心,我父親不會甘心,我也不會甘心。”


    “或許我可以一直這麽不見天光的活下去,但阿珣不行。


    我希望他以後能堂堂正正的走出去,走仕途也好,做個閑散人也罷,但別人問起,他可以挺直身板的告訴他們,他是徽州刺史李明覺之子,是徽州望族李家的後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


    “姐姐,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罷,但這就是我想的。”


    許蓮台扔掉手裏的香拔,起身走到他麵前,注視他一瞬。


    她看著這個跟她一同長大的男人,想著兩人從少年時一起走過的歲月,再到後來她失去雙親後兩人的攜手並進,他對自己,從來都是傾盡全力的。


    但盡管如此,他心裏的那道枷鎖就算是她,也不能觸及萬一。


    許蓮台目光沉沉看著對方,片刻反問道,“你覺得我該怨你麽?”


    “姐姐……”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臉上的落寞之色,漸濃。


    “你是該怨我的。”


    李恪心裏有些痛苦,但又無處宣泄,他看著眼前的人,想靠近卻又不敢,因為他已經徹底失去了資格。


    他卑鄙的以她作餌,利用了程硯卿對她的一片心意。


    “你想知道,程大人為何這般輕易的應許我為李家翻案麽?我可以告訴你的,姐姐。”


    他做的這些事情,她早晚都會知道。


    他原想再瞞得久一些,讓她晚些知道,也能晚些對他失望跟他決裂。


    可他忘記了,她總是這樣聰敏過人,自己怎麽可能瞞得住她?


    “我利用了姐姐……我告訴程大人說,隻要他肯幫我,我就放棄……以二十載相授的壽命為挾,逼姐姐嫁我為妻……”


    說到這裏,李恪的眼中蓄滿了濃濃的愧色,他臉色蒼白如紙,仿佛下一刻就要隨著風吹而碎。


    “姐姐,我是不是很卑鄙?為了替李家翻案報仇,連我們十幾年的情誼都能出賣。


    甚至還杜撰出一些莫虛有的事情來騙對方,更笑的是,他竟然答應了。


    姐姐,你說他這算不算是關心則亂?”


    李恪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到別的男人為她如此,他覺得自己心裏宛如生了一根銳利無比的橫刺一般。


    紮的他血流不止,卻又無能為力。


    甚至還要借著這根刺的主人,才能為李家平冤昭雪。


    許蓮台沒有馬上迴答,隻是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角的褶皺。


    然後才看著他,緩聲說道。


    “你既做了這樣的選擇,就更該理直氣壯一些。


    李恪,這很正常,每個人心裏都裝著許多人許多事。


    但這些人跟事,又分成了重要的和更重要的,你隻是選擇了你覺得的更重要的那一樁,這沒什麽。”


    “可是姐姐,我沒有選你,甚至還利用了你……”


    許蓮台搖頭笑著看他,臉上帶著不大在意的神色。


    “同樣的道理,若是易地而處,將你跟許家放到一處,我也不會選你啊。”


    李恪,“……”


    “而且你口中所說的利用,我想,有一件事你一定是沒想明白。


    若無你相授的二十年,我也不會認識程硯卿。


    說來說去,這一切也不過是你自己拿二十年的命掙來的。


    李恪,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如此,我也不用一直惦記著你為我舍了二十年的命,而一直覺得對你有所虧欠。


    所以,我不但不會怨你,還會幫你。”


    李恪聽了她這些話,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麽心情。


    她說不怨,他覺得自己該高興,但偏又高興不起來。


    他仔細的打量著她的臉上的神色,發現她竟然是說的是真的。


    片刻,他搖了搖頭擠出一抹淡笑,望著她道。


    “姐姐不怪我就已經很好了,我不用姐姐幫忙,這件事本就是我李家的事,同許家沒什麽關係,同姐姐也沒什麽關係,你不要插手。”


    他隻希望她最好能離多遠就離多遠,這也是她離開後,他沒有追出去的原因。


    不管成功與否,在這之前,他希望能將她撇開,能將許家撇開,最好也能將阿珣撇開。


    許蓮台拉著他一並坐到榻上,又親自倒一杯水遞到他手裏暖著。


    “我父親跟李伯伯是八拜之交,李家出事後,你跟阿珣自小在許家長大,若有心人想查,你以為當真能撇得清麽?


    李恪,你不是小孩子,也不要再說這些天真的話,你跟阿珣同許家同我早已經分不清楚了。既然要做,那就不要瞻前顧後。


    許家你不必擔心,銀子這些年我們賺的還不夠多麽?便是昭雪失敗了也沒什麽,退路沒有千條也有百條,隻要青山在,處處都是世外桃源。”


    片刻她又望著他道,“至於程硯卿那裏你更不用擔心,自有我去周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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