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這幾日格外的亢奮。


    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帶著烏央央的一群下人,去祿園裏裏外外的反複折騰。


    恨不能將地上的青石板都洗的照了人影,無它,隻因為她的心肝兒子程硯池三日後就要迴來了。


    天見可憐的,她這個兒子一走就是六七年,蜀地水遠山長,這些年也難迴一趟。


    有道是兒行千裏母擔憂,誰又能體會到她這個老母親日夜懸心的苦楚?


    最可恨的就是,她一手養大的繼子程硯卿。


    到底是隔層肚皮,心狠的猶如磐石。


    她這個做母親的低三下四求他幾迴,叫他抬抬頭行個方便,將硯池調任迴京都。


    也好方便一家人團聚,到底是硬著心腸不肯吐口,後來同意還是她用管家之權換來的……


    哼,這會兒倒是跟那賤人夫唱婦隨了!


    程老夫人微微眯眯的閃著精光的三角眼,臉上泛著陰森森的寒光。


    從前她睜一隻睜閉一隻睜,任著那個不知感恩處處跟她唱反調的賤人在府中獨大,可親子一家來了,便不得不替他們謀算一番。


    許蓮台坐在妝台前,取了一支朱筆慢條斯理的對著銅鏡描畫著額間的菡萏花瓣。


    飛揚的眼尾用金粉畫就,冷漠的長睫微微低垂,再配上花瓣一樣的紅唇,整個人從內至外透一股渾然天成的冶豔。


    聽禪從櫃子取了兩套衣飾,是她慣常穿的淺碧、輕緋。


    許蓮台搖了搖頭,懶懶的虛虛一指,“去,將那件墨綠織金的取過來,今兒可是咱們老夫人心心念念的二爺要歸府,我這個做嫂子的焉能不隆重些?”


    可,這也太隆重了吧?聽禪小心的替她綁著腰間的滌帶,一麵狗腿的吹捧兩句。


    “夫人原就生的好,再稍稍打扮一番,勢必不能給旁人留活路了。”


    哼,她聽了聽禪的吹捧之言哼笑一聲,並未應聲。


    隻是對著銅鏡,理了理腕間的廣袖。


    程老夫人這幾日的動作可不小,程硯池還未至,她倒已經著急忙慌的開始從府裏往祿園扒拉東西,恨不能撿著塊廢鐵也要隔著院牆扔到祿園去。


    好家夥,這要是人真到了還能了得,那日後祿園也不能隻是程府中眾多園子裏的一個。


    瞧著老太太這勢頭,弄不好程府怕是要歸攏到祿園程二的名頭下。


    當一天的和尚撞一天鍾,隻要她還做這程府主母一日,勢必要替兩個小蘿卜守著一分利益。


    “夫人,大人過來接您一同去福園了。”慈悲在門外稟報。


    她最後望著銅鏡輕輕一笑,然後轉身離開。


    “夫人,今日甚美。”程大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並不吝嗇誇讚。


    “大人說笑了。”


    她將手輕輕搭入他手中,一麵繼續道,“我自然是每一日都美。”


    “夫人說的是,隻是今日的裝扮倒是顯得格外隆重些。莫不是要在程硯池一家麵前,給為夫爭些臉麵不成?”


    對於程大人的自戀,許蓮台並沒資格加以嘲笑,畢竟她自己也不遑多讓。


    “不過是今兒心情好,大人何必多想。”


    “哦?說來聽聽。”


    “二弟一家歸府,想必日後府中會多熱鬧,光想著就讓人心生愉悅,大人說是不是?”


    許蓮台望著他笑的一臉坦誠,程硯卿看她一瞬,彎了彎嘴角。


    她想的什麽,撥弄的哪一顆算盤,他又如何不知?


    程府一家殷切的等待中,終於在午膳前夕,程家二爺攜家帶口的到了家門口。


    許蓮台原著想叫下人接了直接來福園用膳便是了,但程老夫人不肯,非要巴巴的跑到門口去迎。


    老太太一路健步如飛,如何看都不像是年近花甲之人。


    無奈之下,她便也隻能同程硯卿攜了兩個小蘿卜,隨著她一道去了程府門前。


    所幸,程二真是沒叫許蓮台失望。


    她望著他們夫妻身後拉拉雜雜的站著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位打扮妖妖調調的姨娘們,心下一陣感歎,一根黃瓜十個人分,能分得過來麽?


    於是再將視線放在程硯池身上時,她總疑心他眼下的青黑,過瘦的身型……皆是操勞過度所致。


    “好看麽?”突然程大湊到她耳旁涼涼的低聲音道。


    “好看,自然極不上大人萬分之一好看。”


    她說的是實話,程硯池雖生的雖然不錯,但也僅僅是不錯而已。


    而然這幾分不錯,也叫他身後那九名扮相妖嬈的小妾襯托的分文不值。


    “瞧個熱鬧罷了,大人也不許麽?”她悄悄的摳了摳他的手心,一臉揶揄的神色。


    “看便看,不許起壞心思。”他抬來警告的一瞥,到底了解她慣喜興風作浪的性子。


    “怎麽會,我同二爺一家可是無冤無仇,今兒才頭一迴……”


    “頭一迴如何?”程大人眼中笑意漸濃,許蓮台撇了撇唇角避開視線。


    此時,程老夫人哭天抹淚的也同程硯池夫婦寒暄了忒大一會了。


    這會兒,倒是記起旁邊還站著他們這對便宜大哥大嫂了。


    “硯池見過大哥,大嫂,不孝愚弟一走數年,母親那裏全賴大哥大嫂費心照看,愚弟此次能歸……更是全賴大哥費心周旋,請大哥大嫂受我夫妻二人一拜。”


    他說罷便攜了夫人李盈袖深深行了一禮。


    在兄長麵前他一貫覺得壓迫,縱然他這個兄長素來和氣有禮,可他就是膽怯。


    許是幼年時期留下的陰影太深。


    兄長不敢看,至於兄長旁邊立著的大嫂,他亦是不敢多瞧。


    方才同母親說話時他偷偷窺了兩眼,越瞧越是心酸,自己院子裏的那一打加一起竟是沒一個能配同她爭輝。


    若是得妻如此,自己還要那九個做何?


    他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側的妻子,是個賢惠人,就是生的不夠美,性子也溫吞,唉!


    對於程硯池夫婦的這一禮,程硯卿未動許蓮台自然也未動,兩人站在台階上結結實實受下了。


    一旁的程老人瞧了,心生不滿,禁不住冷冷一哼。


    同樣都是程家的嫡子,她自然是見不得親生兒子向繼子彎腰。


    由其他身旁還站著那狐假虎威的賤人。


    “自家兄弟,何必言謝。既然迴來了,也能時常在母親麵前盡孝,是好事。”程硯卿語氣淡淡,並不熱絡。


    但程硯池卻不敢同他母親一般拿喬將自己看成盤菜。他這個異母兄長心有多狠,他是知道的。


    這些年他在蜀地也算是吃盡了苦頭,那地界雖然物產豐富,可卻濕熱難捱,唯一能入眼的地兒,便是好出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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