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威脅他麽?


    程硯卿眼底閃過一絲狠厲,麵上卻重新掛起那抹淡淡的笑意。


    程老夫人早已經嚇的臉色發白,兩股顫顫,如果不是顧忌著一動就被抹了脖子,她是站也站不住的。


    反觀許蓮台就淡定的多了,她麵色平靜,仿佛站的有些無聊,一雙美目沒有目的的四下掃視。


    見他帶人進來,目光同他輕輕一碰。


    程硯卿不知自己是否瞧錯了,總覺得的她眼中的閃過一絲難懂的瘋狂之色。


    “程大人請止步,否則咱們可不能保證手上的力道,萬一手抖傷了人可就不妙了。”


    許蓮台身後的殺手衝著程硯卿喊完,她便覺得脖子上的刀往下壓了一壓,脖頸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感。


    但她並沒有喊痛,這很出乎那黑衣殺手的意料。


    老母夫人都在他們手中,程大人的表現卻太過冷靜,他心下有沒底,便想借著她的害怕求饒聲來擾亂對方的心緒以給對方壓力。


    但這位程夫人難道是個不怕疼的?黑衣人不信邪,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兩分,許蓮台感覺一股液體順著脖頸流了下來。


    她仍舊沒有出聲,隻不過唇角彎出個弧度,蔥段白的指尖慢慢撫上了腕上的那隻翡翠鐲子。


    “說你們的目的便是,何必要欺負一個弱質女流。”


    程硯卿淡漠的開口,顯然他已發現了對方的心思,自然看清了許蓮台脖頸上的血跡。


    “程大人心疼了?那就好,我還怕程大人當真如外麵所傳的那般,是個六親不認鐵麵無私的主兒。”


    反派死於話多,許蓮台都替她身後的這位著急。


    這麽多廢話焉知不是在為對方的部署爭取時間。


    她想了想還是將手指從那鐲子上的紅寶石上移開,隻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慢慢撫過那些凸起的寶石,仿佛一一確認一般。


    程硯卿不語,隻是雲淡風輕的望著對方,靜等下文。


    那人見他沒有反應也是一瞬尷尬,但很快輕咳一聲繼續道,“程大人咱們跟你沒仇,跟錢更沒仇,有人花重金欲取你命,但咱們身手不精沒能耐拿下這份賞金,但卻也要迴去跟主顧有個交代方不算侮辱了這麽年大行業內的名頭。”


    “我看不如這樣,您不如就在老夫人跟程夫人之間選一個替您去死,咱們這就收手,立刻撤出程府,如何?”


    程大人聞言臉上笑意漸深,仿佛聽到一個再好笑不過的笑話。


    “撤出程府?憑你二人?不過強弩之末,我勸你將人放了,本官也好留你一具全屍!”


    說話間稍稍抬了下手,房頂處咻的一聲飛出一支短箭,程老夫人身後的黑衣人應聲而亡。


    “看來程大人已經做出了選擇。”


    局勢瞬間逆轉,見同伴身亡許蓮台身後的黑衣殺手身體一瞬僵硬,但仍舊嘴硬。


    許蓮台冷淡的瞄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屍體,那支箭從他額前穿頭而過,留下一個黑漆漆的血洞。


    從危險中脫離出來的程老夫人仿佛爛泥一般癱在地上,程前扶了幾迴硬是沒將人扶起來。


    顯然,對方未進福園的門前就已經安排了暗哨守在四麵的屋頂上。


    方才又借著同挾持她的殺手一問一答間成功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為救出來老夫人創造了絕佳的機會。


    真是好算計,可許,蓮台最討厭給別人做嫁衣,尤其對方拿著她命作籌碼


    兩個人質,其中一個先被解救,就等同於將兩份危險皆數押至另外一個人身上。


    挾持她的人眼睜睜看著其同伴死在門前,會變得會更加驚覺,更草木皆兵,那她的安危也更未知……


    她抬首重新將目光凝在程硯卿身上,剛好,對方也在望著她。


    此時,那殺手卻又不知死活的開始挑撥離間。


    “程夫人,令夫君沒選你,想必夫人內心極度失望吧。”


    失望麽?當然不!


    她許蓮台什麽時候都不會淪落為別人的選擇對象。


    程硯卿聽了這句不知死活的誅心之言,眼中殺意一瞬聚至頂點。


    他不想承認,方才與她對視時心中湧起的那抹淡淡的悔意。


    尤其對方眼中清明的諷意讓他更是難耐。


    許蓮台沒興趣解讀他眼中的那抹複雜的猶豫是因何而來。


    兩人視線在空中一瞬交匯,她便冷漠的率先移開眼。


    黑衣殺手這會兒死死的抵住她的脖子,一步一步退自牆角,用她的身子擋住所有可能狙擊過來的箭鏑。


    “看來,程大人今日真不打算放我走了,也好,有程夫人這樣難得一見的美人兒陪葬,我留下也無妨。”


    那人繼續挑釁,看樣子已經察覺對方眼底的殺意。


    又覺得自己手中的人質仿佛不夠分量,不免破罐破摔。


    他可以死,但一定拉一個人墊背。


    當然,這隻是他一個人的想法,許蓮台沒有同意,程硯卿自然也不會同意的。


    事實上,親眼目睹她以身涉險,程大人心底已經浮出隱隱的悔意。


    設想是一迴事,可真發生在眼前卻又是另一迴事。


    看到她脖頸上的傷口,他竟然覺得一陣隱痛,恨不能割在自己身上。


    可她眼底的冷漠也刺痛了他,她甚至對他都沒有一絲期待,沒有一絲怨懟,眼神清明的仿佛早就洞悉了一切。


    “放開她,你可以走。”


    程硯卿望著她,片刻對著那黑衣殺手鬆口道。


    “那,程大人可要說話算話。”以為走到絕境的殺手見他鬆口心下一喜,有門。


    “自然。”


    說罷他將手一揮,四周的府衛紛紛退自三米開外,屋頂上的弓箭手也一一跳了下來。


    許蓮台頓時覺得脖頸上的刀鬆了不少。


    她冷冷的看著兩人達成協議,唇角的譏消之意更盛。


    就這麽放他走?自己脖頸上的傷豈不是白受了,她可不能同意呢。


    而且,親手將她推入危險之中,事後再假惺惺出手救她,這麽憋屈的人情她不能領。


    許蓮台還是喜歡有仇自己報,最好當場就報。


    她揚起眼尾,漾出一抹極其嫵媚的笑意,肆意而危險。


    然後靜靜的望著程硯卿,須臾紅唇微動,無聲的說了一句話,接著微微抬手重新撫上那隻翡翠鐲子,在鑲嵌的其中一顆寶石上輕輕一點。


    程硯卿覺得腹部一涼,有一根細如牛毛的利器從他身體內傳了出去。


    接著就是一陣錐心刺骨的疼痛侵襲而來。


    爾後,他眼睜睜看著那黑人殺手挾著她跳牆而出。


    卻無法開口喚人救下她。


    倒下前,腦中反複浮現的,是她那句未出聲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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