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蓮台漫不經心的盯著他冷然一笑,“這會了,你竟還敢拿老太太作筏子,信不信,若她老人家知道你做下這樣坑主的蠢事,第一個活剮了你的就是她。”


    她轉身重新坐迴椅中,花瓣似的眼臉微垂,望蜉蝣一般望著俯在地上的人。


    “私置田產是何罪,不用我告訴你了吧,你一介刁奴犯下這般坑主的蠢事,焉有命活?”


    聞言,劉天兒的臉色刷的一下沒了血色,兩頰的冷汗也流了下來。“可……可是……”可是當時那個拉攏他的鄉紳不是這樣說的啊。


    “你既是家生子,身契必在程府,又如何置下的這百畝田產?現在交代,你雖不能善了,但你老娘嘛或許還能在程府頤養天年,聽明白了就點點頭,若不明白就不需你開口了,一杯毒酒就是你的歸屬。不過,你也不用怕,你老娘很快就會來陪你。”許蓮台頂著一張絕色的臉孔,把一番要人命的話說的不緊不慢。


    一旁的程前禁不住抬眼,心裏暗歎一句,這樣的手段,倒是一點都不像尋常內宅婦人。


    一麵心中疑惑,這樣的人怎麽又做出那許多叫人應接不暇的糊塗事。


    真是可惜了……


    如果此時許蓮台迴頭,就能看到程前眼中的悲憫。


    但她沒有,她自小機敏過人,富貴窩裏養出來的一身傲氣,也不會想要靠別人的憐憫活命。


    要活下去方法有很多,她當然會選自己最拿手的那一條路走。


    生活如戰場,戰場如商場,都逃不過一個利字。


    從前的程夫人猶如一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絆腳石,於程硯卿而言如同附骨之蛆,舍棄她才是對一雙兒女的保全。


    可如今她許蓮台來了,她既有處事的機警,又有行事的周全,要顏值傲視群芳,要銀錢富可敵國,最重要的是她有絕頂聰明的腦子。


    這樣一個處處拔尖的賢內助,得之,是程大人餘生之幸啊,她撫了撫額際的碎發心道。


    許蓮台自幼隨父涉足商場,早就練就一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語的好口才,說服程硯卿繼續讓她將這個程府主母做下去,還是有七分把握的。畢竟,他們二人共有一雙兒女。


    原主這個親生母親就算從前對兩個孩子再不上心,卻也不會有害人之心。


    後母嘛,就不一定了,屆時得子,爭嫡長,爭家業,分分鍾提上日程,內宅裏毀人的齷齪,許蓮台沒聽過一千宗,也有八百件。


    程大人宦海浮沉多載,權傾朝野的宰輔相大人,隻需稍稍衡量便知利弊。


    到時投鼠忌器,就不能再對她下死手了。


    可當務之急,是她必須先要見到程大人,再使出全身解數唱一出迴頭是岸。


    許蓮台衝浴香點了下頭,大婢子心領神會,過去將他嘴裏的帕子拽了出來。


    “夫人,夫人,小的一時鬼迷了心竅,這才著了旁人的道啊,您大發慈悲饒我一條狗命,小的發誓以後為您做牛做馬,絕無二心。”迴過神的劉管事終於發現事態的嚴重性,額頭被地上的石子磕的血流不止。


    時至此刻,劉管事兒可再顧不上拿喬,頭點的如同搗蒜,額前磕的已經見了血。


    悔恨二字已經不能表達他此時的心情,恨自己大意貪財,恨自己狗眼瞧人低。


    此刻之前,他甚至從未將眼前的程夫人當成一盤菜,可世事難料,不過區區幾日他就叫人拿了錯處,死狗一般按到泥裏,是生是殺不過任憑人家喜好。


    浴香再不忍看,但許蓮台不為所動,眸色淡淡,緩聲道,“我方才的話可是白說了?”


    劉天兒一個激靈抖了一抖,吐豆子一般,慌忙開口,“我說,我說,是,是宣和鎮東頭的鄉紳周富通,去歲偶然結識,那廝再三在小的耳旁鼓動,說不過是借一借大人的名頭,不當什麽,若是事成,百畝良田權當謝禮,一應收成皆歸小人。小的一時心動這才向老夫人請纓,來這莊子裏做管事……”


    “夫人,那周姓鄉紳說全晉朝的有錢人都這麽做……出不了什麽差子的……隻是借大人的名頭行個方便……”見許蓮台久久不語,劉天兒語氣呐呐。


    “商賈鑽營生財之道,無可厚非。可我程府乃簪纓世家,重清譽,惜羽毛才得以世代更替,何曾會為一點子蠅頭小利折腰?何況禦史台數名言官盯著,又豈會容你半點錯處?你一界小小刁奴,生了飛天的膽兒,也敢仗了大人的勢,謀取私利,簡直不知死活。”


    望著劉天兒麵如死灰的臉色,許蓮台唇邊漾起一抹奇異的微笑,旁邊的浴香瞧見隻覺心下一抖。


    “不過,我這裏倒是有個法子,辦好了, 許能留你一條賤命。”她摳了摳指甲逗貓一般,施舍一句。


    此時的劉管事兒再不複從前的張狂,猶如砧板上的肉糜,俯地哀求。


    就算此時夫人叫他去吃屎,估計劉管事兒的也不敢有二話,浴香有預感,夫人怕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廝。


    比起劉天兒,程府衛也多少有點可憐,在被人借足了勢後,還得當一迴送投名狀的跑腿信差。


    “夫人,您讓劉管事去官府告周鄉紳私置田產,可他分明收了那鄉紳的好處這如何能告的贏?”


    浴香扶著許蓮台迴了房,伺候著人落了坐,才把心裏的猶疑問了出來。


    “什麽好處?那分明就是物證。”許蓮台懶懶的倚在春榻上的迎枕上,到底是逢了大恙,這身子虛的可以,才不過半個時辰,就一副喘氣都費勁的模樣,如不好好將養,不必程硯卿動手,她也很難活過四十。


    “這……那……那劉管事既是原告,豈不是沒什麽幹係。”浴香不解。


    “劉管事的連個平民都稱不上,周鄉紳卻是舉子出身,晉朝有律,民告官,先受杖刑,至於多少數,就看州府的良心了。”許蓮台好心解釋一句。


    所以劉管事如今也是死生難辨啊,浴香唏噓。


    “一會兒吩咐下去,叫猴三兒帶人把那園子盡快收拾出來,瞧著架勢不知還要住多久,總得有個消遣的地界兒。”


    其實,許蓮台並不了解程硯卿,因為原主的記憶對這位夫君十分模糊,這一點也正麵坐實了原主要出牆的決心。


    所以她並不確定程前替她帶去的這一紙投名狀,是否真能使得程硯卿前來見她。


    若不能,那就還是個死。


    所以,需盡早著兩手準備, 屆時再添一把柴將火勢燒的旺些,借著這股子東風,她不信程硯卿還能穩坐釣魚台。


    畢竟,唾沫星子淹死個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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