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烏雲最終還是降下凜冽的陣雨,又急又大,花球球剛踏出要離開的腳步,便被雨勢逼得縮迴橋洞下。


    她雙臂抱膝坐在地麵,耳邊是嘈雜急迫的雨聲。


    空氣變得潮濕,她眨眼看過狹窄昏暗的空間,忽然牽起嘴角笑了一聲。


    好像迴到了千年前,他們在洞穴裏度過的那段日子。


    【你最近有心事?】


    米迦勒躊躇半天,最終選擇向她發問。


    在黑衣少女消失後花球球便解除了屏蔽,現在聽米迦勒一問,她挑眉:【你怎麽會這麽想?】


    米迦勒總覺得兩人像是出現隔閡般,以往對他坦誠相待的人現在動不動屏蔽他,這讓他本能的心中起了疙瘩變得不舒服。


    【……】


    他有片刻的沉默,隨後斟酌言詞開口:【總覺得你有些變了。】


    花球球恢複記憶那心態當然不一樣啊,她老道:【小米啊——】


    語調拉多長,把慈祥和藹全給拉出來了。


    米迦勒隻覺得一股惡寒從腳底攀爬上脊椎骨。


    要命。


    一種家養小女友變成慈愛老媽子的感覺。


    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這種感覺。


    反正他米迦勒這會兒是先破防為敬。


    花球球摸出不停震動的手機給擔憂她安危的宿凜光迴消息,屏幕冷白的光破開沉甸甸的暗色照清她的麵容。


    少女將手機鎖屏裝進口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語氣輕快:“我要準備出去了!”


    輕柔的聲線被磅礴的雨聲掩蓋的細若蚊呐。


    但米迦勒卻是聽個真切。


    他望向傾瀉而下在地麵濺起串串水花的大雨,嗓音困惑:“可是雨還很大……”


    花球球哼笑一聲:“不管它。”


    少女邁開腿衝向霧氣騰騰的雨地。


    “你幫我遮著就是了!”


    容不得米迦勒思考,她已經在雨中奔跑,自由自在如同翩然翱翔的海燕,身姿輕盈踩踏出一朵朵水花。


    “滴滴答——”


    雨聲喧囂,卻未淋濕她一分一毫。


    她跑的正歡,天地顛倒的黑夜中耳畔聽得一聲清淺的歎息。


    銀鐲漫出柔和的金光,化作寬大溫暖的手掌圈住她的手腕。


    “跑慢點,不怕摔倒?”


    花球球慢慢停住腳步,低頭看向牽著自己的清臒腕骨。


    她的視線順著男人緊實的小臂向上看,落在對方深邃俊美的眉眼,不由嫣然一笑:“你出來啦?”


    米迦勒圈在她腕間的修長手指略微向下,一點點侵占她的指縫空間,直到十指相扣,他才一頓,目光平視前方有意避開她的視線,嘴上道:“你說呢?”


    不出來誰把雨地撒歡跑的你逮迴來?


    他們的上方沒有撐起任何遮擋物,雨滴如落到一半憑空消失般,任由世界潮濕,二人依舊幹爽如初。


    有了這位神,雨點又哪敢侵擾半分。


    花球球開始拉著他跑,男人片刻恍惚,很快依著她一起跑起來。


    “大仙,你現在恢複的很好嘛,在外麵化形都不虛了。”


    聽到“虛”字男人眉宇攏起,略帶報複的掐了掐她虎口軟肉 ,道:“拉斐爾的治愈術很有用。”


    花球球跑的唿吸帶出幾分淩亂:“那也是我把你養的好!”


    說著還較真的催動拉斐爾傳給她的力量,霎時暖意包裹米迦勒的四肢,讓他低啞著聲笑了出來。


    “你說的對。”


    是你把我養得好。


    花球球聽的高興啊。


    她慣會養人了。


    你瞧瞧那些個小路小薩小阿羅的,都被她養的水靈靈強酷帥。


    她得意的翹起嘴角,米迦勒隻是瞥了一眼心情也如雨後晴空好的不得了。


    直到快到校門口,花球球假模假樣的脫下外套撐在頭頂,裝作自己一個人迴來的樣子,而大仙又藏進了銀鐲中。


    剛進大門,守在值班室的宿凜光淚眼汪汪衝出來,立刻把傘移到花球球頭頂,黑漆漆的豆豆眼水光顫呀顫。


    “你沒事吧?那個黑衣人有沒有欺負你?記不記得長相?我查出來幫你揍迴去!”


    花球球感動的跟著他淚眼汪汪:“她跑的太快我沒追上,你是一直在值班室等我到現在嗎?”


    這一說宿凜光急慌慌一拍腦袋:“嗯,對了,這麽久你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飯,淋雨是不是很冷,還是先迴去洗個澡比較好?”


    他難過又自責,自己跟去就是為了保護花球球的,結果一點用都沒起到,還讓女孩子家一個人在大雨中跑迴來。


    嗚,心更痛了。


    花球球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腦袋,他像沮喪的金毛犬一點點被安撫。


    “我迴去洗個澡就好了,對了,李越他們信我清白了吧?”


    宿凜光高興的握拳一揮:“當然!事實擺在眼前,他敢不信我就揍他!”


    花球球被逗笑。


    兩人撐著一把傘在雨夜茫茫向前。


    花球球:“你這周迴家嗎?我哥這周會來看我,他是位很優秀的醫生,如果你……”


    宿凜光立刻搶答:“我不迴家!”


    他歡快:“我跟你去見哥哥!”


    花球球意外的看他兩眼。


    好端端的這麽激動幹嘛?


    “等我哥來的時候我聯係你。”


    “好啊。”


    宿凜光將花球球送迴宿舍,轉身麵上笑容淡了幾分。


    他神色懨懨,眼皮耷拉顯出煩躁,“嘖”了一聲掏出手機給他的母親打個電話。


    “媽,這周我不迴家了。”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反對的聲音。


    【小光啊,你得迴來檢查身體,這事耽誤不得。】


    “這周末我約好了要去朋友家玩,而且我最近情況穩定,小舅也在我身邊看守,所以沒事的。”


    【不行!】


    “媽,就這一次。”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將氣氛拉到零點,眼見母子倆關係要結冰,宿母歎氣,聲音蒼老許多。


    【好吧,就這一次,迴頭我派人把鎮定劑給你送去,你要按時注射知道嗎?】


    得到母親的同意本該是件開心的事,可宿凜光偏生就是高興不起來。


    “我知道了,謝謝媽,你在家注意身體,我還有事就先掛了。”


    像是四周砌起密不透風的圍牆,他的心就鎖在裏麵。


    上麵也被封了頂,窒息的他連去砸牆的力氣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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