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藺潔下樓時,霍崢就已經醒了。


    被子的滑落不是意外,也是某人故意為之。


    隻是他沒想到,藺潔會把冰箱裏的雞尾酒當成飲料喝下去。


    她往他前麵一蹲時,那若有若無的荔枝味就竄進了霍崢的鼻腔。


    酒精儼然已經在體內充分遊走,四處宣泄著對大腦的麻痹。


    霍崢終於忍無可忍,從被褥下探出飽受蹂躪的腦袋,大口唿吸著新鮮空氣。


    她難不成想借著醉酒對他實行謀殺?


    “你,你醒了啊?”藺潔打了個酒嗝,在昏暗的視線中勉強對齊焦距。


    “霍崢,你怎麽有兩個頭?”


    霍崢歎了一口氣,伸手將人一拉,藺潔腳下一軟,撞進他的結實懷裏。


    胸口的人身體有些微涼,他拿起被子,順勢將人一蓋,罩了起來。


    “酒和飲料都分不清?”


    別墅位置偏僻,離鬧市遠,沒有車來車往的噪音,室內也就無比安靜。


    藺潔雙手撐在他胸口,能清楚地聽見兩人的心跳。


    她紅唇微微嘟起,聲音含糊不清,“霍崢,你心跳好快。”


    他垂眸,能看見藺潔撲閃著的睫毛,在微弱的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大手捉住她微涼的手掌,放進更加溫暖的腰側。霍崢喉結滾動,沉聲道:“你的心跳也很快。”


    藺潔酒醒了幾分。


    其實她也沒醉。


    隻是太陽穴跳得厲害,眼前的事物有些重影罷了。


    她堅信自己的神智無比清醒,此時會跟他擠在一個沙發上,純粹是因為外麵太冷了。


    霍崢抱著她轉了一個方向,將她塞進沙發內側。


    皮膚接觸摩擦後像是帶了電,劈裏啪啦的觸感直擊大腦,一種叫做多巴胺的物質開始在神經末梢瘋狂滋長,就連四周的空氣都開始變得黏膩。


    霍崢想,這不怪他,是她自己下來的,還離他這麽近,幫他蓋被子。


    雖然差點把他捂到窒息。


    藺潔已經開始有動作,嘴裏嘟囔著要下去,要迴房間。


    她喝了酒話一向很多,叭叭個不停,起初霍崢耐心地聽著,聽她說這沙發怎麽這麽軟,怎麽找不到拖鞋了,霍崢是不是你給我藏起來了。


    你真討厭。


    霍崢,我討厭你。


    漆黑的眸子沉下去,嘴邊的笑意不再,他本以為能夠克製,卻還是不顧她的驚唿將人壓在了身下。


    吻像是帶著目的性,舌尖知道它該去什麽地方,藺潔被茶水燙到的舌頭還在微微發痛,實在受不了他的攻城掠地,於是狠狠咬了一口。


    血腥味開始蔓延,霍崢過了很久才放開她,也不算放開,隻是給了她換氣的機會,沒一會又覆了上去。


    為什麽討厭我。


    藺潔聽見他問。


    她已經開始耳鳴了,但霍崢粗糲沉啞的聲音還是傳進了她的耳朵。


    指尖插進他的發縫,他的頭發比以前長了,於是她輕易地抓起他的頭發,用力將人往後扯。


    頭皮的痛感傳來,霍崢終於將她放開。看見他吃痛的表情,藺潔又輕輕揉了揉他腦袋。


    霍崢被她的舉動氣笑了,啞聲道:“就這麽喜歡折磨我?”


    “不喜歡。”


    藺潔小聲迴答。


    “不喜歡什麽?”


    “你。”


    “真心話?”


    藺潔卻又沉默了,她用被子蓋住半張臉,伸腿去踹霍崢,“你下去。”


    “沙發也不要我睡了?”


    “不要你睡。”


    霍崢還真就下去了,“好,那我睡地板。”


    藺潔以為他在開玩笑,直到她看見他往冰冷的地板上一躺,還貼心將手掌墊在腦袋下,一副閉眼就要睡覺的樣子。


    她不承認自己是心疼了,隻是單純認為地板太硬,並不適合睡覺。


    “你上來。”


    霍崢又乖乖從地上爬起,迅速鑽進被子,巨大的身形擋在她麵前。


    就那麽一小會,他的手腳已經冰涼了。


    藺潔腦子反應不過來,去揉他冰涼的手心,揉著揉著,霍崢就感覺一顆溫熱的水珠滴在了他的手背。


    “怎麽哭了?”他伸手捧起她的臉,卻看見成串的淚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淌。


    看來是真的醉了。


    “別哭別哭,怎麽了告訴我。”


    他一顆心酸澀地皺成一堆,不停用指腹輕輕替她擦掉淚,可那淚就像是斷了線,怎麽也擦不幹。


    “怎麽了?”他輕聲哄著。


    懷中的人抖了抖,“你睡地板。”


    霍崢沒忍住笑,“是你讓我睡的。”


    “以後不準睡。”


    “好,以後不睡地板了。”


    半晌,她還在哭。


    “還委屈?”霍崢悄悄往裏挪了挪,將人抱得更緊了。


    這沙發雖然寬,可容納兩個人著實有點為難它。


    “剛才是心疼我了嗎?”


    懷中的人點了點頭。


    霍崢不得不承認,喝醉的藺潔雖然喜怒無常,但哄好後什麽都好說了。


    “心疼我還離開我那麽久,你去英國幹嘛了?”


    她小聲抽噎著,吸了吸鼻子,“學習。”


    “有想過我嗎?”


    “嗯……”


    “那還討厭我嗎?”


    “不討厭的。”


    “當初為什麽突然離開?”


    懷中人不再給他答案,霍崢側頭去尋她的唇,輕輕銜住,低沉的聲音從齒縫蹦出,“為什麽離開?”


    那天藺潔心情頗佳地在客廳看電視,為什麽突然就變了臉。


    整整三年他都無法想通這個問題。


    吻越來越輕,等他迴過神來,藺潔已經唿吸均勻地睡了過去,眼角還可憐兮兮地掛著兩滴淚,微紅的鼻尖輕輕蹭著他的下巴。


    算了,總有機會問出來。


    霍崢拿紙替她擦掉鼻涕眼淚,抬手將人抱進懷裏,又貼心地檢查了一下被子有沒有好好地蓋在她身上。


    同時內心有感而發。


    沙發果然還是不要買太大的好。


    ……


    陸寬廷是第二天一早起來衝奶粉時看見藺潔昨晚發來的消息。


    他嚇的手中的奶粉勺都拿不穩了,立馬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無人接聽。


    陸寬廷琢磨一會,又給霍崢撥了過去。


    “喂。”


    那頭霍崢的聲音暗啞,似乎還沒睡醒。


    “昨天你跟藺潔……”


    “別吵。”


    懷中的人嘟囔了一句,翻了個身,抱住霍崢精壯的腰部。


    陸寬廷石化在原地。


    這聲音不是?


    “我跟她怎麽了?”霍崢問了一句。


    “沒什麽。”


    那頭迅速掛了電話。


    霍崢這才看了眼屏幕,五點半,還早,接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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