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漂亮的手表,精致的做工和材質標誌著它注定價格不菲,略微偏細的表帶同時說明這並不是一隻男士手表。


    那天跟靳洵淵在街上看到的海報突然出現在腦海。


    海報上的女人笑容自信,再精美的配飾也隻是她氣質上的一點點綴,藺潔瞬間意識到,海報裏她手腕上的表,和自己手裏這隻有著驚人的相似。


    “還沒找到嗎?”霍崢端著水果走了出來,一眼就看到電視櫃擋板下的遙控器。


    “在這。”他走過去將遙控器拿起,順勢打開了電視。


    “想看什麽?”


    霍崢放下果盤,剩下的注意力都在頻道裏,沒有看到藺潔低著頭將手表放進包裏的動作。


    “不太想看了。”


    藺潔深唿吸了一口氣,艱澀道:“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霍崢拿遙控器的手頓了頓,有些不自然地轉身,“你又想什麽去了。”


    電視裏正好在播一檔搞笑綜藝,嘉賓的陣陣笑聲隔著屏幕溢出來,藺潔覺得這一刻像極了她可笑的感情。


    “你跟沈婷,到底還有沒有?”她緩緩抬起頭,眼底是化不開的悲傷和不甘,淚水不知何時蓄在眸中,最終因無法容納而奪眶而出。


    霍崢一下慌了神,坐在她身邊有些手足無措,“別哭別哭,怎麽迴事,好好跟我說,哎你,別哭……”


    他伸手想去觸碰藺潔,卻被她抬手擋掉,滾燙的淚水滴在手背,霍崢隻覺得燙得他心尖顫抖。


    看著她的模樣,霍崢眉心皺得更厲害了,他抿著唇將人往懷裏一拉,藺潔的力量抵不過他,隻能握著拳頭用力掙紮起來。


    “鬆開!”


    “乖,不鬧脾氣了。”霍崢一邊哄著她一邊替她撫背,“剛才還好好的,怎麽又不開心了?”


    他清楚藺潔的性格,她不是那種會胡鬧的女生,能讓她這麽大反應,一定是出了什麽事。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藺潔聲音低了幾分,推他的動作卻沒停下,“你們到底有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什麽算她不知道的事?霍崢思考了一會,按理來說他跟沈婷早就沒了關係,如今最多算是利益合作。


    但她的糾纏不減,總能在特殊關頭給他和藺潔之間增添絆子。


    “沒。”他環住懷中的人,“我發誓。”


    藺潔輕笑了一聲,抬手擦了擦還未止住的淚,因為掙不開,她隻能微微仰頭,張嘴,然後用力咬住霍崢的肩膀。


    霍崢吃痛,直到藺潔感覺嘴裏傳來一陣血腥味,他才將人鬆開,“下口這麽重,消氣了沒。”


    藺潔舌尖掃過牙齒上的血跡,毫不停留地從他身邊站起,“我以為我對你的信任是對的。”


    “什麽意思?”麵對她滿眼的失望,霍崢終於有些慌了,“我跟她真的沒……”


    迴應他的是藺潔的一個轉身。


    指尖伸過去的同時被她打開,藺潔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的靳洵淵輕笑一聲,懶洋洋地接起。


    “喂……”


    “知道他家位置吧,來接我。”


    說完,藺潔直接掛斷了電話,頭也不迴地朝二樓走去。


    “藺潔。”霍崢從沙發站起,“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告訴我。”


    他的心底翻湧著,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揪起,就連唿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霍崢,我隻是累了。”藺潔沒有迴過頭看他,“我們都靜一靜吧。”


    “你從未相信過我是嗎?”


    “你真的值得我相信嗎?”


    這一切是否是沈婷的計劃已經不重要了,藺潔突然反應過來,霍崢跟她在簽成合同的那一刻起就如同跟她綁在了一塊,沈婷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如何做能激怒另一個女人。


    而霍崢,並沒有保護好他們的感情。


    藺潔提著行李箱下樓時,不小心磕壞了一個滾輪,霍崢走上前擋住她,高大的身影幾乎快要將她整個覆蓋。


    藺潔垂著眸,輕輕說了句滾開。


    像是巨山被擊碎,水壩被衝毀,霍崢第一次感到渾身無力,那種喉嚨被封堵,雙腳被纏繞的感覺令他頭皮發麻,最後隻能眼睜睜看著藺潔上了靳洵淵的車。


    “我就說過你會跟我迴去的。”靳洵淵笑了笑,“你這是什麽表情,有這麽舍不得嗎?”


    藺潔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她心裏亂作一團,事情發生得太快,她承認自己是被一時的怒氣衝昏了頭腦,但她同樣無法接受霍崢家裏為何會出現沈婷的東西。


    無法思考,無法細想,她不在的時候,他們可能……


    “現在還懷疑照片是我p的了嗎?”


    靳洵淵轉頭朝她看去,得來的是一雙空洞無神的眸子。


    他聳了聳肩,不再激她,藺潔也索性閉了眼,不再看這途中的一草一木。


    到家已經是淩晨,藺潔不想吵醒她父母,於是在酒店開了兩間房,靳洵淵被她的一路沉默嚇到,在她關房門的時候突然伸手擋住。


    “你別這樣,好歹說句話。”


    “想聽什麽?”藺潔直勾勾地盯著他,“雖然不知道你跟沈婷做了什麽,如果是為了讓我跟霍崢分手,那恭喜你們成功了。”


    藺潔忽然用力掰過他擋在門框的手指,靳洵淵被疼得將手一縮,藺潔趁機關了門。


    靳洵淵還想說點什麽來徹底斷了藺潔的念想,卻隻聽裏麵傳來一句小聲的明天再說。


    可他也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再來敲門時,藺潔已經坐上了飛往英國的航班。


    ……


    三年零兩個月後——


    深秋。


    年代久遠的博物館人流量一天不如一天,藺潔趕在拆遷前成了這裏的最後一批遊客。


    也是在英國的最後一天。


    三年前,她躲著靳洵淵迴了家,找出自己的所有證件和必要物品,訂下了飛往英國的最近一班航機。


    邀請是在一個月前收到的,她曾經的一幅作品被英國一家設計公司看中,邀請函收到時她第一時間迴絕,又在感情破碎時重新拾起自己的夢。


    她的準備工作做得很全,早上七點,藺母手機準時收到藺潔定時發來的短信,裏麵有她的不辭而別,還在末尾附上了一條半分鍾的視頻。


    視頻中燈光昏暗,似乎有兩個人影推搡的畫麵,聲音卻無比清晰——


    自從靳洵淵住進她家後,她就在自己房間裏安裝了個小型攝像頭,那晚靳洵淵瘋狂的舉動被她拍了下來。


    對此不知情的靳洵淵第二天到她家找人時,直接被藺父一拳打斷了鼻梁。


    陸寬廷跟lisa在得知她去英國的消息後也保留了看法,他們沒有過多詢問藺潔分手的原因,隻是讓她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記得常迴來。


    誰知這一待,就是三年。


    ……


    最後一件作品看完,藺潔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肩膀。


    英國的秋季來得比國內陡一些,她今天穿了件棕色風衣和毛呢長裙,皮質的馬丁靴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頭發也做了挑染,墨黑中夾雜著點酒紅。


    二十九歲,足以體現一個女人的成熟風韻和魅力。


    “嘿,beverly。”


    一個身材高大的卷發男子跟了過來,“你還是走這麽快。”


    藺潔揚了揚手中的相機,“是你走太慢了。”


    “要去吃點什麽嗎?”


    “好啊。”她攏了攏頭發,沒有在意男人愛慕的眼光,“好歹是最後一天了,我請你。”


    男人歎了一口氣,有些煩躁道:“該死,時間怎麽過得這麽快。”


    “dennis,與其說這些沒用的,你不如好好想想一會吃什麽。”


    被稱作dennis的男人撓了撓頭,笑道:“你真是我見過最冷漠的女人。”


    “beverly,說真的,我甚至都快以為你喜歡女的了。”


    他認真道:“如果是真的話,你完全不用擔心,可以放心大膽說出來……”


    dennis是跟藺潔同一家公司的同事,盡管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他對藺潔展開的熱情追求,可藺潔總是一本正經拒絕。


    要麽就是轉移話題。


    “牛排怎麽樣?可惜你們這裏沒有正宗的四川火鍋,這麽冷的天我可太想念那口涮毛肚了。”


    對話被打斷,dennis也不惱,與其說是追求她,他更欣賞的是藺潔身上那份努力和執著。


    本是抱著散心的心態出來,在接觸到更多知識和技術後,藺潔完全開啟了學習模式。


    在英國的三年,她的成長速度驚人,以至於三個月前她突然收到了國內一家大型公司的特邀offer。


    在外太久,她也是會想家的。


    機場送別上,dennis出奇的安靜,直到藺潔要去檢票,他這才鼓起勇氣拉住了她的手。


    “抱歉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上次聚餐你喝多後,我看見你哭了。”


    他比藺潔小兩歲,正經說起感情方麵的事時偶爾會臉紅,“你有喜歡的人嗎?”


    藺潔腦海中突然浮現那個高大的身影。


    “以前有。”


    “很喜歡他嗎?”


    藺潔沒有迴答他的第二個問題,隻是笑著衝他道別,“有機會來中國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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