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霍崢率先開口,“我送你過去吧。”


    “那你來開?”藺潔作勢要把鑰匙給他。


    霍崢看了眼兩人尚在滴水的衣服,“騎車吧。”


    說著,他從摩托車上取下頭盔,遞給藺潔。藺潔接過戴在頭上,知道他是怕弄髒了她的車,“那就麻煩你了。”


    衛生院在鎮裏,因為地麵顛簸,霍崢一路騎得並不快,他淡淡掃了一眼腰腹緊間摟著的雙手,不知後麵的人到底是害怕還是怎麽。


    但,這也摟得太緊了。


    “你第一次坐摩托?”霍崢沒忍住開口詢問,藺潔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而那低沉的聲音被風帶走一些。


    “嗯。”身後藺潔點點頭,“我有點害怕。”


    其實藺潔是瞎說的,她車庫裏還有一輛最新款墨綠雅馬哈。不過她這謊撒得自然,摟人更是摟得理所當然,畢竟她害怕嘛。


    霍崢沒有多說什麽,嘴唇微抿著,下顎線緊繃。


    他不喜歡和別人有太多肢體上的接觸。


    到達衛生院時,裏麵的燈還亮著,藺潔取下頭盔向他道謝,霍崢擺擺手說不用客氣。


    “大夫是個老中醫,也不坑蒙拐騙,他如果給你開什麽藥,你就拿著,都不貴。”


    “好。”藺潔應下,想起什麽似的,從兜裏摸出錢包,拿出幾張濕透的紅鈔票,“這個,今天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霍崢接過頭盔去擰鑰匙,“不用,舉手之勞而已。”


    藺潔這才仔細觀察起男人的樣貌,他眼窩微深,眉骨冷峭,像是帶著股狠勁,倒是那對極黑的眸子亮得很。


    “走了。”頭盔戴上,霍崢擺擺手,在風中留下淡淡的一個道別。


    藺潔望著那個背影出神,指尖撚了撚,還有一點他身上的餘溫。


    心尖泛起異樣,一種道不明的情愫悄然蔓開。


    藺潔被這突如其來的異樣逗笑了,她身邊身材好顏值高的帥哥一抓一大把,難道是山珍吃膩了看到野菜也想嚐嚐。


    但轉而她又想,霍崢這樣的,或許還真不一樣。


    比他帥的沒他壯,比他壯的沒他高,比他高的又好像沒他那氣場。


    藺潔摸了摸鼻頭,她還是第一次見著有人能挺拔得像一棵屹立的白楊,她又想起下山時跟在身後踩著他的腳印,前方的人脊背筆直,肩背寬廣,抓住她小腿查看傷口時,那雙大手溫暖寬厚,指腹粗糙。


    隻是可惜那人心太冷,跟塊鐵疙瘩似的,也不怎麽跟她搭話,好歹兩人相處了幾個小時居然隻問到對方的名字。


    “姑娘,你來看病嗎?”


    藺潔正出神,身後便傳來一個大爺的聲音,她轉身看過去,身穿白大褂的大爺走了出來,大概是見她一個人站在衛生院外麵,所以來問問情況。


    “我腳扭了,來看看。”


    “進來再說。”


    藺潔杵著樹枝往裏走去。


    “你是小崢朋友?”


    藺潔驚訝:“您認識他?”


    大爺笑了:“配氣站的小崢,咱鎮裏人誰不知道他,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


    藺潔嘴角彎了起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大爺聊起來。


    ……


    快到家時霍崢猛然想起,那姑娘像是獨自一人來的小鎮,車還停在山腳下,也不知道有沒有找好住的地方,腳還跛著接下來幾天走路怎麽辦?


    隨即又甩了甩頭,人一看就是錢多來鄉下體驗生活的,八缸大g往鎮裏一擱誰看了不得瞅個三圈,難不成還會在吃住上犯愁,就他這一麵之緣的還在這瞎操心。


    如此想著,他內心一下就釋然了。


    霍崢停好摩托車,鎖了院子的鐵門,這是一棟農村的自建房,修得大氣簡潔,上上下下共三層,就住著霍崢一個人。


    十年前,還住著他們一家四口。


    霍崢來到客廳,打開吊扇,風從上方吹下,帶來絲絲清涼,他單手勾起背心一角,抬臂脫了衣服,整個人頓時清爽起來。


    這衣服原本淋了雨濕濕黏黏的貼在身上很不舒服,但騎摩托一圈後已經被風吹了個幹。


    他往沙發一趟,拿出桌上的台曆翻看起來,明天是月底,鎮上一月一次的全鎮燃氣安全巡檢,老李那邊已經把設備準備好了,他明天隻需要去場站拿東西。


    鎮上居民雖然不多,但總歸範圍廣,就像東坡住著三戶人,南口住著五戶人,一共加起來才八戶,一小時就能檢查完的活,翻山越嶺的路上就得花仨小時。


    霍崢簡單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拿出手機設了個六點的鬧鍾,眼睛一閉便沉沉睡去。


    夢中他騎著摩托,身後好像有什麽人,臂膀軟軟的摟著他的腰,霍崢轉頭想看看是誰,人影轉瞬即逝。


    第二天他五點半就醒了,低頭扒開短褲一看,臉色黑了幾個度。


    收拾完已經快六點,霍崢迅速穿好工服出門,將那個來不及迴味的夢拋之腦後。


    ……


    藺潔昨晚在衛生院敷了藥後上街攔了個摩的,她前兩天在手機上訂了鎮上最好的賓館,路倒也不遠,不過這摩的師傅騎得快,地麵又顛,藺潔硬是牢牢抓住身後的扶手才沒掉下去。


    停車後師傅笑著說小姑娘坐得還挺穩,藺潔一臉無語,差點想問沒把她甩下去是不是給您砸場子了。


    賓館內陳設簡單,藺潔倒也不講究,本來這小鎮就偏遠落後,來之前她就做好了準備,可惜今天事發突然,她的行李都在車內,隻能將就用一下賓館內的一次性牙刷牙膏。


    後來她又換下滿是土的衣服褲子搓洗起來,外套隻剩了個半截,看起來相當慘烈,這肯定沒法穿了隻能扔掉。


    藺潔想起男人輕而易舉撕開衣服的場景,不由得臉上有些發燙,剛洗完衣服的手掌微涼,貼上發燙的臉頰,她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


    做完這一切已經快十點,臨睡前她又拿出藥擦了一次,老大夫說她傷得不厲害,最多三天就能恢複,但接下來幾個月還是得靜養,不能折騰。


    霍崢說的也沒錯,老大夫給她開的各種藥水和筋骨貼加起來才三十來塊錢,這要是在城裏的診所,高低得收她三百。


    就是這小腿的傷口,老大夫略帶惋惜說估計會留疤,讓她最近幾個月別吃重醬油的食物。藺潔笑得滿不在乎,說留了疤也好,以後這個疤就代表著她曾經來過這個地方。


    還遇見過一些人。


    老大夫瞠目結舌,心道你們年輕人的思維果然是跳躍。


    大概是今天爬山實在消耗精力,她一沾枕頭就緩緩睡去,等到第二天醒來,已經快到十一點。


    她第一時間伸出腳看了看,果然已經消了腫,下地倒是沒什麽問題,就是不敢太用力踩,走起路來還是一瘸一拐。


    窗戶上掛著的衣服已經幹透了,這就是夏天的好處,自然熱風吹幾個小時,泡水的棉絮也能次日幹。


    藺潔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離開時看見門口放著的兩根樹枝,猶豫了一會還是拿著一根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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