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羅刹離開後,迪雅為之皺眉,她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羅刹大人這架小型飛行器貌似進入了曲率航行模式,在星球內部進行曲率航行,這種手段她們天狐文明內部都不曾掌握,怪不得大人會讓自己保密,不然要是被紫菱大人知道,肯定會將這東西拿來研究個幾百年。


    對此,迪雅一點都不懷疑,紫菱大人完全做得出來。


    曲率飛行代表著什麽羅刹知道,更知道在大星體引力範圍內進行曲率飛行意味什麽,正因為知道,他才會讓迪雅保密。如果紫菱是蘇醒狀態,這件事自然瞞不住,可誰讓她被人打進醫療艙呢!這也就給了羅刹機會。


    【星河之城】


    青霖愣在原地,久久沒能動彈,擺在她麵前的是大量數據資料,其中涉及各個方麵,更多的還是一些計算需求。羅刹給她這台個人終端科技含量很高,雖然無法進行解析,但現階段它能勝任絕大數信息處理,它不是電子計算機,而是量子計算機,運算速度比之巔峰時期的人類文明超算計算機還要高級,二者根本不在同一層麵上,無法比較。


    哪怕有這樣的助手,青霖這幾天還是被鬧得頭皮發麻,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座城市想要運轉需要注意這麽多事項。


    她很煩躁,龍翔可謂甩手掌櫃,將這一攤子事兒扔給她後就不管了。


    現在,就連基礎理論推演驗證都甩到她頭上,就算三頭六臂她也頂不住哇!


    她心情很不爽,對於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羅刹,她自然恨得牙癢癢。該死,一聲不吭就將我丟在這裏,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哇?


    心中咆哮不斷,也就在這時,耳畔突然傳來一道熟悉聲音,這股冰冷音色她是再熟悉不過,畢竟數年宇宙流浪生活就是在這股熟悉波動中終結。


    “這裏不太合適,以我們現有手段無法直接采取牽引方式將如此龐大質量的物體運往太空,太空船塢的建造地點也需要進行實地勘察後才能確定,環繞軌道上全都是太空垃圾,還得預防撞擊風險,防禦手段可以采用大功率能量炮,能量損耗也是一個問題,小型戰艦的設計圖紙雖然有現成樣品,但它是可以繼續優化的,無論是新型材料還是能量傳輸管道鋪設都需要考慮在內,盡可能地減少能量損耗,每一處提升對戰艦的綜合性能都是一次提高……”


    視線中突然出現一截白發,青霖側頭看去,就見到羅刹那張仿佛永遠都沒有表情的側臉,他正認真地看著桌麵上各項數據圖紙,聲音不大,卻是清晰可聞。他就站在自己身後,身體微微前傾,額前一縷白發垂落,在眼角處微微晃動,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目光。


    雖然羅刹不懂科技層麵的事情,但現成的數據擺在眼前,在克諾蒂亞斯的處理下,他能得到最後樣品數據,與自己見過的實物一番對比,很容易就能發現問題所在。


    說著、說著,他忽然發現有些不對,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聽自己說話?


    側頭看去,一雙遍布水霧的眼睛出現,眼眶泛紅,薄唇輕抿,宛如鳥窩一般的頭發,看模樣應該是沒少抓。


    四目對視,羅刹無言,他有些搞不懂眼前這個女人在想什麽。


    眼淚,在他看來是多餘的東西。


    良久,青霖垂眸,避開羅刹如同劍鋒一般的眸光,緩緩抬手抓住垂落在桌上的一縷白發。


    很白,白得晶瑩。


    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事實就是這樣,這種白她見過,那是人之老矣,生命力大量流逝造成的結果。


    “你……”


    說到這裏,她突然說不下去了,她忽然覺得,自己的煩躁感簡直可笑。


    “龍翔找我?”羅刹問。


    “嗯。”青霖應了一聲,她忽然起身,筆直地站在羅刹麵前,哪怕比羅刹矮了半個頭,她仍舊仰著頭,想看看他的頭發。


    奈何,羅刹沒給她這個機會,他抬手將站起的青霖又給按了下去,重新坐迴位置上。


    感受頭頂傳來的觸感,青霖張了張嘴,話還未說出口,就聽羅刹說:“你繼續忙,我去找龍翔,剛才我所說的地方多注意些,現在我們的文明發展就依托於你們這些人了,能不能離開這顆星球,能不能走出這個星係,能不能邁向宇宙,全看你們這些人了。我們肩上的擔子很重,我知道,但我們沒辦法,不是嗎?”


    青霖突然感覺鼻尖有些酸,她低垂著腦袋,任由羅刹的手掌在自己腦袋上輕輕撫摸。


    思緒不斷流轉,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房間中突然安靜了下來。


    等青霖再次恢複思緒後,突然發現房間中羅刹的身影不知何時消失了,正如他悄悄地來,又悄悄地離開,留下幾句話後,再無它話。


    猶豫了三秒,她突然起身,追了上去。


    龍翔的辦公室內,羅刹赫然出現在這裏,他有些好奇龍翔找自己有什麽事。


    按照常理,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找自己,除非北邊那個女王有了動作,可她會在這個時候有所動作嗎?


    不,或者說不應該。


    她的傷勢不比自己輕,不可能這麽快恢複,即便恢複了,步入流星級的自己也有壓製她的實力,甚至是擊殺她。


    那麽自己要擊殺她嗎?


    答案是肯定的,隻要有機會,羅刹必然會將其殲滅。


    所以,他找自己是為了這件事?


    站在辦公室內,羅刹依舊沒有坐下,他靠在窗邊,目光默默注視窗外一片繁忙景象。五年前,他看待這種景象並不會有多少心緒波動,但是現在,他知道這種繁忙景象意味什麽。


    希望,這就是希望。


    不多時,龍翔出現在羅刹身邊,他同樣注視下方繁忙景象,良久,他開口說:“幾天前,我們在境內檢測到了一陣高能波動,是你做的嗎?”


    不難怪他這樣問,實在是羅刹此時看上去狀態十分不好,白發齊腰,迎風飄蕩,雖然臉上沒有見到任何皺紋,衰老痕跡,但這一頭白發做不了假。


    龍翔心想,他必然遭受了某種自己無法理解的傷害。否則不會呈現出這樣的狀態。


    “是。”對此,羅刹沒有隱瞞,那種能量波動很容易被偵測到,隱瞞沒有用處。


    不過,他沒說明具體是什麽原因。


    突破生命體桎梏這種事情,隻能由他自己來承受,沒有什麽存在能夠幫助自己抵消這種生命之劫。


    “對你的影響很大嗎?”龍翔又問。


    “不大。”


    這個迴答讓龍翔有些意外,都這個樣子了還嘴硬?不過他也沒說什麽,在這方麵他幫不了對方什麽,他心中清楚,也明白。


    對此,他隻能長長一歎。


    難啊!


    “我準備對那些殘存勢力動手了,戰機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我覺得你不會放過他們,要不要一起?”


    “時間對於生命體來說,是一把快刀,它甚至能斬斷仇恨,如果我再不動手,可能以後就沒機會了。”


    “……”


    羅刹沉默了,他知道對方說的不假。


    “忘記仇恨者,必將再次遭受仇恨,我們的曆史一直都在延續這個過程,你想轉變它?”頓了頓,羅刹繼續說:“你沒這個能力,隻要是‘人’就沒這個能力,這是我們獨有文化屬性所造成的後果,短時間內無法做到,想要扭轉它,或許需要幾代人的替換,我們這一代人,思想汙染太過嚴重。”


    “少數清醒者,沒有用處,改變不了大局。”最終,羅刹做出判定。


    “所以,需要清洗。”龍翔說:“他們沒有存在的必要,而我們現在恰好有這樣一個機會,一個轉變它的機會。”


    羅刹詫異地看了龍翔一眼,沒再說話。


    他不會影響文明內部發展的走向,他的注意力也不應該放在文明內部。


    “我一起去,見證他們的滅亡,無疑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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