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英是在一個清晨離開家的,她最後迴望了一下那個生活了十幾年但如今看來有些陌生的小院。自從與丈夫以及子女們發生過那麽幾次痛徹心扉的爭吵之後,她已然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裏了,那種疲憊不堪想要逃離的感覺如影隨形。


    她含辛茹苦的為了這個家,省吃儉用,辛苦過活,卻被蠻橫的丈夫和不成器的子女把家庭積蓄揮霍一空,他們貪圖世間的一切物欲享受,絲毫不顧及應對生活以後可能麵臨的風險。


    他們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也不看看自己可憐的收入,土裏刨食卻沾染上吃喝嫖賭的惡習。農村人的無知與愚昧,生活理念的天壤之別,一個家轟然坍塌。


    柳雲英輾轉去過不少城市,為了生活,打過不少工,相比在那個想想就覺得惡心的家裏待過的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外麵的生活不知要輕鬆簡單快樂多少。


    她徹底的忘記了那些痛苦,忘記了自己曾經嫁給一個不成器的丈夫,忘記自己有過一個不成才的兒子,塵世裏所有的不開心她都不願去記得。她也不願再給任何人增添麻煩,哪怕是最親的姐姐柳春。


    因為她太了解那個當老師的姐姐了,她勢必會講一些大道理,讓自己迴歸家庭,可是那樣的家庭她自己並沒有經曆過,她也無法感同身受。還有,她自己也沒有輕鬆過,三個孩子,難言的妯娌關係,沉重的家庭負擔。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願那個在老家的姐姐再為自己操心了,沒有用的,活在塵世間一切都是命,說不出的悲苦。那個時候的她隻是勉強的活著,她甚至無時無刻不在絕望的想著一場大病結束自己在那間簡陋出租屋裏鄙賤的生命才好。


    隻是,無盡的歲月會逐漸的緩釋那些難言的傷痛。一個人久了,她有了一些積蓄,收廢品作為兼職甚至作為一種愛好,被她始終保留了下來。


    終於,命運的轉機出現了。一天她在一棟別墅門前的垃圾桶,撿到了一個錢包,裏麵嶄新的現金,各種亮得晃眼的卡,還有身份證,它被卷在一堆舊衣服裏,顯然是有人匆忙之中馬虎大意了。


    她在原地等了一天,第二天清晨剛到那裏,發現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在那裏著急的尋找著什麽,連垃圾桶都翻了個底朝天。柳雲英知道是失主了,走了過去原物奉還。老人激動的把現金塞在她手裏,柳雲英笑著搖手拒絕了。


    基本做人的常識她還是懂的,或許一兩張現金可以,但是太多了就不是那迴事了。老人問起了她的工作,聽她說完之後搖了搖頭。然後給她一張名片,讓她明天去上班,離這裏不遠,就是社區物業管理處旁邊,一個中醫理療診所。


    這就是柳雲英成為中醫理療師的全部起因了,她遇到了貴人,一位祖傳的老中醫。因為子女常年在國外,診所是自己全部寄托,因為技藝精湛天天爆滿,隻有一個雇員根本忙不過來,遇到雲英覺得她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天性純良,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後來老中醫把推拿按摩一些實操的活傾囊而授,誰知柳雲英熟能生巧技術日益精進。後來經老中醫推薦,去日本研修,一是傳授技藝,二是報酬豐厚。誰知正好大阪鋼巴俱樂部因為球員比賽迷離傷兵滿營,當時做助理教練的張玉寧想起了傳統中醫的奇效。


    這就是尹仲能在這裏巧遇柳雲英的原因了。當她得知自己的姐姐早已去世,雙手合十,麵向故鄉的地方,潛心祈禱。經曆世事無常的她早已變得豁達而磊落了,她姐姐知道如今的她過的如此這般,泉下也安息了。


    柳雲英現在徹底的懂得人生是怎麽迴事了,人生就是不斷的失去,就她在自己而言,失去家庭,失去青春,失去摯愛的親人,然後靠自己得到一些東西,這些自己努力獲得的東西是歲月帶不走的,比如自己的健康,自己學到的技能,自己勞動付出攢下的一些錢。


    張玉寧和楊可可沒有那麽尷尬了,他們可能就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吧。兩人在湖邊的櫻花樹下長椅上坐了下來,遠處是浩渺的湖光山色。奇怪的是,這裏的山水因為地域的原因還是什麽別的,楊可可覺得沒有什麽韻味,隻是一片湖水跟遠處的山巒而已了。


    她不知為何想起自己故鄉的山水湖泊,是何等的充滿空靈美感,宛如水墨丹青一般。張玉寧打開了話匣子,在滔滔不絕的說著,楊可可好像魂遊天外,她不知為何覺得身旁的這個男人有些陌生,不複那個當初青澀的少年了。


    張玉寧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有那麽多話想要對身旁的姑娘訴說,他在漫長歲月裏好像積攢了很多所思所想,而隻想對楊可可傾訴。楊可可聽著聽著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這燦然的午後,陽光是如此和暖,她的頭斜靠在張玉寧的肩上,沉沉睡去。


    夢境之中她去到了雲南,在一處鮮花盛開的野外之所,麵前整齊的站著好多人,有些是舞蹈教室的學員,有些是自己去各個城市集訓的教舞蹈的初級老師。他們都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在等待著自己發號施令。


    突然她在隊伍中看到了自己在北京師範大學的同學,一個宿舍的閨蜜,她留著短發,短得跟男人一樣,看上去嫵媚中帶著英姿颯爽。她怎麽會在這裏,她怎麽會來參加這個集訓呢,她在北京王府井那邊最熱鬧的繁華地段不是有自己的舞蹈工作室嗎?


    她家是北京土著,是紅三代還是官二代來著,她的爺爺不是還受到過毛主席周恩來的接見嗎,是朝鮮戰爭榮立二等功還是一等功來著。她從大二就開始開舞蹈工作室掙錢買香奈兒的包包了,香水也是香奈兒的,哇,香水的味道真好聞呀,她的鋪上枕頭和被子都是那種浸人心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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