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經曆過失去另一半的痛嗎?就在前天,23年4月24號,我的丈夫被宣布腦死亡,我坐在icu外哭了一天,哭到了晚上,感覺整個腦子昏昏沉沉的,頭痛的厲害。他的家人都以為我會一整晚都陪著他,我卻說你們守著吧,我想迴去洗個澡休息會。


    迴到家,像往常下班一樣,我脫掉衣服扔在沙發上,走進了浴室,平時熱騰騰的水澆在身上,能洗去一身的疲憊,可是現在好像在洗冷水澡一樣,沒有絲毫的暖意。


    洗完澡出來,恍惚間我看到了陸成安一邊撿我脫下來的髒衣服,一邊念叨我,小懶鬼,就隻等我跟在你屁股後頭收拾,你呀從來都不上心。


    結婚4年來,老公像一個任勞任怨的保姆,說天天追我屁股後頭收拾也不為過。


    我晃晃依舊昏沉的頭,使勁深唿吸了一下,家裏沒有飯味,沒有暖意,沒有人味,對啊,他還在icu呢。


    躺到床上,抱著有我們兩個味道的枕頭,我想快點睡著夢到他,我覺得他應該會來我夢裏,對我說好多好多話。可是整晚我都在睜著眼睛等待天亮,沒有絲毫困意。


    大家都在等待奇跡的出現,而我卻擔心他能不能熬過今晚。


    手機突然傳來震動,拿起一看,是沈呈發來的消息


    “佑佑,成安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現在人在哪裏?”


    我把手機扔到一邊,沒有迴他的消息,他是我的高中同學,也是我的初戀。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沒有精力去迴複別人的噓寒問暖。


    第二天六點,能來的親戚都來了,他的家人在門口抱著哭,我站在一邊,感覺孤零零的,好像我與他家親人之間的聯係斷開了。


    也許都怪我,如果不是那天,我非要他開車,他就不會遇到那場連環追尾事故。如果是我自己開車,在麵對撞擊的時候,就可以把方向偏到左邊,讓空餘的副駕駛位承受直接撞擊。


    可惜沒有如果,他在最後一刻選擇了往右打方向,而副駕駛的我則是避開了直接撞擊,安全氣囊保住了我的命,卻沒有保住他的。他坐的主駕駛位,深深的嵌在了大貨車的尾部,頭被撞進來的車尾重重的撞上。


    就在我思緒沉浸在出事前的時候,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傳來,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音,不用迴頭我也知道,來的人是我的好閨蜜,李欣。


    我轉過頭,看著李欣身穿黑色連衣裙,頭發隨意的披散在肩上,和她平日裏幹練的樣子大相徑庭,她眼圈紅紅的,在見到我老公的媽媽後,兩個人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這個景象十分的和諧,仿佛她們才是一對婆媳。


    其實我知道,李欣一直都喜歡我老公,在我們結婚前幾天,她向我老公告白了。她說她的內心很自責,不該對我老公有這種情感,但是她無法控製自己。如果可以的話,她不希望老公和我結婚,而她願意一直陪著我老公。


    這些話都是我老公婚後告訴我的,當然,他明確的拒絕了,說此生隻愛佑佑一個人,心裏裝不下其他人。


    我也沒有因為這事怪李欣,因為在我們結婚後,她便再也沒有提及此事,和我依然是最好的閨蜜。


    奇怪的是,我們結婚後的生活雖然很平靜,但是小的災難始終不斷。


    先是我下樓的時候不小心滑倒,把腿摔骨裂,又是走在路上的時候險些被掉落的東西砸到。


    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有時候我會莫名感到心悸,就像出事的那天,我因為心慌,不想自己開車,所以喊來了老公開車送我。


    李欣慢慢的停止了哭泣,她轉頭問我,那天不是約好了我開車去接她逛街,為什麽要突然帶上陸成安。


    聽到她的質問,我啞然,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而我老公的親人,卻齊齊轉頭看向我,目光不善,似乎此刻我成為了殺害陸成安的兇手。


    就在我手足無措時,沈呈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看什麽看?難道誰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嗎?在開車前就能算到會出事故嗎?佑佑和成安結婚四年了,期間對陸成安如何,你們都看在眼裏。現在陸成安出事了,佑佑就不難過嗎?還是說現在你們要通通指認佑佑,說她就是害死陸成安的兇手?如果不是她,陸成安就不會出事,對不對?”


    隻見他也是一身黑西裝,頭發一絲不苟的梳在腦後,滿臉的憤然之色,隻是那輕微的黑眼圈暴露了他,昨晚肯定也是一夜無眠。


    我抬手打斷了沈呈的話,這裏不是他出頭的地方,而且不管別人怎麽看這件事,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我不想讓我們的喧鬧吵到icu裏麵的老公。


    好在他們聽完沈呈說的話後,也不再看我了。


    醫院上班後,我和他媽媽辦理了相關手續,在一次又一次向醫生下跪,祈求,禱告後,我們終於認清了現實,他不能再醒過來了,腦死亡是不可逆的,所以要趁他還活著,轉迴300公裏外的老家,落葉歸根。


    這是他家人商量後的決定,死也要死在老家。


    上午11點,他渾身插滿了管子,被抬上了救護車,因為隻能有一個陪同的家屬,所以我跟著上去了。汽車發動前,我瞟了一眼窗外,人群中李欣含淚佇立,眼神中複雜的情緒我看不太懂。


    汽車拉響警笛發動,而他的生命體征從上了救護車後,就開始往下掉。我坐在他旁邊,把頭放在他腿上,這一刻我好想抱抱他。


    在icu那麽久,我隻偷偷溜進去過一次,還沒來得及抱到他,就被趕來的值班醫生轟了出去。


    出事前一晚,本想抱著他睡的,可惜我有點感冒,不想傳染給他,就自己搬去了客房睡。而現在我隻能靠著他的腿,感受著他最後一點溫暖。


    此刻是這幾天以來我第一次離他這麽近,看著他沒有血色的臉,我的心如刀絞,大滴大滴的淚水掉落在他身上。


    12:31分,他被宣告死亡,我的老公——陸成安,永遠的離開了我。看著他一點一點冷下來,我拿起手機,播放那首我們結婚時的音樂,一生所愛。有人說人死後,五官裏的聽力是最後才喪失的,當年播放著這首歌,他款款走來並許下誓言要娶我為妻,今日伴隨這首歌,他,我,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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