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村口的時候,巧珍看到了爹目光如炬的眼神,這讓她心中的陰霾瞬時雲消霧散。


    她一蹴而就飛奔過去,用胳膊攙扶著爹的臂膀,看著爹顫顫巍巍的模樣,她淚眼模糊的端詳了半晌。


    “爹,你消瘦了許多,都是女兒不好,這段時間沒有來得及去看望您。”巧珍看著爹麵黃肌瘦的模樣,淚珠在眼裏翻滾,她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


    “好孩子,別難過了,爹這不是好好的嗎?”


    “嗯,看你的精神也憔悴了許多,爹心裏也總牽掛著你,房子出事那天我聽說後,就想過來看看你,擔心你的性命安危,心裏撲通撲通直跳。可是,你這兄弟媳婦們給我交代了好多活,也推辭不掉,既要帶娃又要上地,根生根民上著班,爹實在是抽不開身,連點自由都沒有,這一拖就是現在。”


    “不礙事的,爹,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能想到我,我心裏已經很高興了,現在你跟著弟弟們一起生活,各方麵也不方便,你隻要照顧好自己就行。”


    俊紅手裏提著一箱太子奶,每走一步,都顯得唿吸急促:“姥爺,你等等我,我都快跟不上了。”


    “爹,這太子奶?”


    建國樂嗬嗬地望著巧珍:“來的時候比較匆忙,快走到你們村路口代銷點的時候買的,好長時間沒見孩子們了,總不能大老遠來一趟空著手啊!”


    “去閨女家,又不是外人,買這東西幹啥,有點錢你自己留著多好,這就是隔代親。”


    “都是我平時攢下的,孩子們見姥爺來了,啥也沒拿,多不合適?”


    “爹——”巧珍淚河入注,也許太多的感動無法用語言去表達,在爹溫柔的眼神裏,蘊藏著對自己所有的期望和無盡的愛。


    俊紅累的揮汗如雨:“姥爺,太沉了,我都快提不動了。”


    “我說你提不動,你偏要拿,你這淘氣鬼。”


    巧珍聽到俊紅熟悉的聲音欣喜若狂,像一朵迎著太陽的向日葵,她扭過頭去,俊紅看著自己的目光躲躲閃閃,羞愧地低下了頭,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看著俊紅尷尬地笑了兩聲:“你去哪兒了?還疼嗎?”


    俊紅的眼睛不安地四處遊走,卻不敢麵對母親關懷的目光,窘迫之中,頭也不敢抬起。


    巧珍左手接過了俊紅手裏提的整箱奶,右手拉著俊紅的手,和建國並肩而行。


    “爹,俊紅去你那裏了?”巧珍納悶不已,怪不得出去路上沒有找到她的身影。


    巧珍啞然失笑,酸溜溜的看了俊紅一眼:“你這孩子,告狀都告到你姥爺那裏了。”


    建國搖了搖頭:“不是,來看你的大路上遇到了俊紅,我們就一塊兒迴來了。”


    “怪不得呢!以後去哪裏跟媽媽說一聲,從小到大就愛四處亂跑,讓我操不完的心。”


    “孩子迴來就好,你也少說一句吧!”建國看到俊紅總算平安無事,心裏輕鬆了一口氣,這幸虧是遇到自己,要是真遇到壞人,她該怎麽辦?


    俊紅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掙開巧珍的手,往家的方向跑去。


    “慢點,給你爸爸說一聲,就說你姥爺來了。”


    “知道了。”


    靜靜的潁河像一條緞帶在明媚陽光的照耀下綿延流淌,幾隻野鴨在河裏來迴自如的遊泳,空氣清新宜人,周圍草木繁盛,萬千鳥鳴瞅瞅轉轉,那清脆的歌唱,好像一支悠揚的序曲,這聲音,是她心靈的寄托和慰藉,爹的話語讓巧珍身心的疲憊得以釋放。


    “巧珍,你跟孩子生啥氣,你都不知道,可把我嚇壞了,當著俊紅和你的麵,我也沒法敢給你說,我走到通往你們唐家莊村大路上的時候,看著俊紅獨自一人在那裏傷心的哭泣,過往都是來來往往的車輛,你說操心不操心,你咋讓她自己在那兒,也不看好她。”


    巧珍眨著眼睛,掩飾著心裏的傷悲:“爹,也沒啥,你別聽她信口胡說,放學迴來和我頂嘴,我氣不過說了幾句,她就摔門而去,哪有孩子給老的那樣說話?不說了,走,咱們迴家。”


    “孩子雖然迴來了,但是說話還是得注意方式,她現在慢慢大了,說教也得有點耐心,爹知道你心裏難過,心情不好的時候難免不了會朝孩子撒氣。”


    “爹,你說的這是——踢貓效應,我可沒有這麽做啊!你不知道這俊紅口吐狂言,在我麵前,說話沒大沒小,現在再不好好管教以後可該咋辦,你當初不也……?”


    巧珍想到了當初要給小芳斷奶,俊芳帶著小芳去周山村的事情,爹讓小芳晚上和自己睡,她卻不依不饒要和姐姐睡的情形,爹一怒之下,不僅打了小芳,連帶著前來救援妹妹的俊芳也未僥幸逃脫。


    自從娘生病之後,爹對自己的態度比以往相比,也知道心疼自己和孩子們了,爹能說出這樣的話,她反而覺得心裏很高興,也許,爹也是在經曆了娘的離世之後才明白了——什麽是父女情深。


    她很久沒有得到過來自親情這心心念念的關愛了,在爹身邊,雖然她不會用妙語如珠的言語去表達自己的情感,但是,爹的每一句平凡簡單的話語都已經融入到她的骨髓,巧珍感覺到爹的存在,好像夜空中的繁星為她的生活帶來了無限的溫暖與美好。


    “學斌,爹來看你了。”巧珍把手裏提著的那箱奶放下,浮在學斌耳邊嬌聲細語,涓涓細流的聲音像夏日裏的清泉一樣甘洌。


    學斌偏著頭,怔怔的望著建國:“俊紅都給我說過了,快讓爹坐。”


    “不了,我說說話就走了,趁著這會兒她們中午歇晌的時候,我過來看看你。”


    “爹,慌啥,還沒說著話呢,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牽掛你,要不今天住到這兒,我明天送你迴去。”


    “那可使不得,現在學斌還有仨孩子都需要你照顧,地裏的活也讓你吃不消了,我可不忍心,你就別再操我的心了。”


    “學斌,你安心養病,想吃啥喝啥的讓巧珍給你做啊!把身子養好,要不了多久,或許就恢複了。”


    “爹,你就別安慰我了,我成天半死不活的躺在這裏,就像躺屍似的,我都沒臉見你了。”


    “可別這麽說,再大的事不要往心裏擱,你年輕力盛,營養也要跟上,有助於身體的恢複,這個家往後還得靠你們心往一處想,不為別的,再苦再難,想想這仨孩子。”


    “巧珍,你過來一下。”建國走到灶房裏和巧珍說著話,從口袋裏掏出來了500元錢還塞到了女兒的手裏。


    “爹,你這是幹啥?快收起來,我不要。”


    “巧珍,當著學斌的麵我也沒法說,怕他心裏再難過,你公婆沒再難為你吧!家裏出了這事,他這一病,啥時候能夠好起來還是個未知,這孩子們正是用錢的時候,手裏沒有一點錢也是寸步難行,你娘走了,爹沒啥本事,不能給你出辦法想主意,就盼著你今後把日子過好。”


    巧珍感動不已,把錢塞到了建國的衣服口袋裏:“爹,我手裏有錢,這錢你拿著,我怎麽能要你的錢呢!”


    巧珍想起之前娘給自己的錢,讓根生根民心生嫌隙,雖然錢是原封不動拿過去了,可是娘左右為難,這讓她隻要一想起,就痛心入骨。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這錢就是到了天邊說什麽也不能要,現在爹是跟著弟弟們一起生活,她不想再節外生枝,讓爹難堪,現實中,有多少因為錢的事,親人變成了仇人,她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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