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斌,原來你也在這裏?能夠再次見到你我這心裏真是太高興了。”離秋悵然失措地走在了走廊上,看到學斌的身影,黯然無光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久違的欣喜。


    過往的往事好像塵封的老酒,深入骨髓,原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真的很微妙。


    曾經下定決心離開,現在那個讓自己惦記的人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她枯萎幹癟的心靈仿佛重燃了生命之花。


    “是啊!給孩子看病。”學斌欲言又止,又心平氣和地說著。


    周圍悄然無聲,安靜的可怕,耳邊迴響著剛才離秋的問話,他抬頭尋月,隻剩下星星閃爍,月亮許是累了,沒有了蹤跡,隻有彼此的唿吸聲縈繞心頭。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帶著孩子來到鄉裏衛生院看病,卻又在意外之中碰見離秋,他來不及半點躲藏,那時近時遠的距離,隨著時間的洗滌,早已不曾想起。


    人這一世,不過百年,既然過去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又何必舊事重提?雖然人在眼前,心卻遠在天涯。


    離秋憔悴的臉色中顯示著一種焦慮,她用蒼白無力的聲音關切的問道:“孩子怎麽了?”


    “食物中毒。”學斌生硬而又麻木聲音傳來。


    她的心裏湧現出層層波瀾,猶如一隻風帆在看不到岸的煙波浩渺的湖麵上輕輕蕩漾。


    她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失控的感情,慘白如紙的臉上浮現出紅燒雲一樣的通紅,她羞澀地說道:“這麽多年你還好嗎?”


    “好與不好說這又有什麽意義?不要拿過去的記憶,來委屈現在的自己。”學斌不動聲色,眉宇之間,隱藏著淡淡疏離,似乎不想再把往事重提。


    離秋思緒飛揚,溫情肆意:“學斌,你怎麽還是和原來一樣?一點兒沒變,說話還是這麽生硬,原來我費盡心思的所有努力,你卻早已把它輕而易舉的忘記。”


    月光如水,微風吹來,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學斌沉默不語,許多事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好,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壞,不奢求,不渴望,把過往埋在心裏,也許,生活中沒有什麽真的讓他不能割舍。


    “你在我心中隻是一個過客,我也不會因為有你的出現再為你停留。”他不苟言笑的目光在躲躲閃閃。


    離秋的眼裏泛出了縷縷憂愁,朦朧中隱含著莫名的失落:“不要這麽冷漠好嗎?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一直在承受著你對我無言的折磨。”


    “我們之間本來也就沒有什麽呀!何來折磨?如果沒事,我帶著孩子就先走了。”學斌冷若冰霜的態度,似乎對自己的出現沒有任何興趣。


    “等……等一下……” 離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學斌就騎著自行車帶著孩子消失在路口,她心痛的快要窒息,恨自己不爭氣,該說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寧願自己從未出現。


    離秋眉頭微蹙,目光追隨著學斌帶著孩子離開的模樣,淚如雨滴。


    病痛的折磨使她喪失了往日的活力,疾病最殘忍的不是讓人死亡,而是令人絕望。


    當年從廠裏辭職一走了之,不告而別離開學斌之後,她在朋友的介紹下來到了臨縣市區蘇和服裝加工廠打工。


    爹娘知道她在廠裏鬧出捕風捉影的緋聞之後,放棄了離家近好好的穩定工作,還要背井離鄉,為了一個男人每天讓自己不吃不喝,他們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滴。


    拗不過她的苦口相逼,隻要女兒能夠從感情的藩籬中走出,總比呆在家裏鬱鬱寡歡強,雖然老兩口心裏憤憤不平,但是也隻能雙手表示讚同。


    換個環境,也能有好的心情,萬一想不開,做了傻事倒不如重整旗鼓重新開始。


    起初,離秋所在的廠裏是實行封閉化管理,她從基層的普通員工一點一滴開始做起,車間流水線工人是按照生產合格的產品獲得報酬,多勞多得,少勞少得。早八晚九的時光,雖然固定,但是久而久之,常常令她疲憊不堪,她卻樂此不疲。


    她勤奮好學,善於鑽研,長此以往,自己的努力終於得到了領導的肯定,終於突破重圍當上了班長,可她依然擠出業餘時間學習,提升自己的業務能力。


    直到有一天,廠裏破產,老板下落不明,她才決心迴到故鄉準備東山再起。


    可是當她滿懷豪情,大幹一場施展一技之長的時候,她的上腹部有明顯的灼燒感,惡心和食欲減退無時無刻伴隨在她的左右。


    無盡的折磨,讓她堅強的意誌如同洪水一般坍塌,難以言狀的疼痛讓她放心不下,卻渾然不知厄運已經悄然來臨。


    她背著家人來到醫院,通過化驗,醫生告知長期飲食不規律,睡眠不足,環境引起的癌前病變——胃癌晚期。


    原來生命總是那麽無情,這一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把她內心的希望再次擊的體無完膚,癌痛的滋味讓她錐心刺骨,也許,這將是生命走向完結的最後印記,她猶如一顆即將流逝的星星,閃爍著最後一絲微弱的光芒。


    苦難猶如烏雲,她感歎著生命的沉浮無常,堅強與懦弱是成敗的分水嶺,仿佛所有的迴憶她都想要去逃避,可是卻發現自己早已無能為力。


    胃癌像一把鋒刃的匕首,無時無刻在困擾著她,隔斷了生命的期限。


    “醫生,我還這麽年輕,我不想死,手術……,手術……可以治療嗎?”


    “病情已經發展到晚期,如果做手術,不僅不會達到治療的效果,反而會增加你的痛苦。”


    離秋神色凝重的望著醫生,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隻要能夠治愈,好好活著就行。”


    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說道:“這病進入了晚期,你的身體狀況目前極其虛弱,最好采用中醫藥保守治療,可以延長生命的期限。”


    “我還能活多久?”她麵無血色的臉上滿是求助與期冀。


    醫生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六個月。”


    “不……不……,這一定不是真的,醫生,你會不會搞錯了?我還有很多心願未了,我的父母健在,美好的情感還在。”離秋潸然淚下,渾身的顫抖著。


    麵對生命的盡頭,她才明白活下去是多麽需要勇氣,生死離別之際,對生命的留戀全被疼痛所覆蓋。


    也許,走向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學斌,我不想就這麽從你的世界突然消失,當你從夢中醒來,會不會想到我來過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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