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斌擠出空檔的時間,他隻好強顏歡笑,拿起之前摘洋槐花的竹竿和袋子,硬著頭皮去背坡那個密林深處走去。


    這是老師布置的硬性任務,俊紅也已經跟自己明確了樹種的任務量,一兩而已,在她眼裏,老師的命令是不打折扣,沒有商量的餘地。


    本來學習在班級就談不上很好,在別的方麵,她敢力爭上遊,積極進取這也是好的表現。


    他沒有理由退縮,更應該無條件的支持。哪怕是迎難而上,也要保質保量按時間節點圓滿完成任務。


    他似乎又迴到了自己童年時期的艱苦時代,他望著楝樹枝上掛滿的翠綠油亮小小圓圓的果實,爬到樹上把它摘下塞進嘴裏的苦澀,他搖頭歎息,雙眉緊皺,甚至要把苦膽吐出來的狼狽模樣。


    他和小夥們在光禿禿的楝樹下,看著那掛著滿樹黃色的鈴鐺,心中竊喜。


    他們不畏寒冷,拾起瓜熟蒂落的麥黃色的楝樹種子,把它當成一個小小的子彈。


    這樣的樂趣像串串音符,留下了他們在潁河邊,在村子裏互相追逐,嬉戲打鬧的迴憶。


    於是,那中看不中吃的楝樹種子就搖身一變成為了戲謔玩伴的絕佳武器。


    他們用自製的彈弓,猝不及防打在人的身上,雖然被擊中的感覺像被冰雹一樣讓人防不勝防。


    那砸在身上的疼痛,至少不會被撞的頭破血流,那種你追我逐的愜意,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們在快樂中忍受著齜牙咧嘴的的苦楚,投入到一場又一場激烈的戰鬥中。


    那時候,他不知道如何用孤陋寡聞來詮釋自己,長大後才知道自己的無知淺薄,才明白楝樹渾身是寶。


    學斌望著密林中一枝獨秀或者三五相望蔚然成林的苦楝樹,在風中曼舞,構成了一道奇特的風景。


    它們迎著陽光,一陣風吹過,那黃黃的楝樹葉簌簌地飄落下來,如同鋪滿了一地碎金。


    那楝樹裹著瘦骨嶙峋的樹皮,樹枝盤臥,疏影交錯,枝頭上掛著零星幹癟的楝樹的種子。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真乃天助我也!還好沒有被人發現這裏是采摘楝樹種子的風水寶地,這迴俊紅兌樹種的任務總算能夠順利的完成了。”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高興的欣喜若狂,連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學斌望著那楝樹上的稀稀拉拉的種子,好像是幸福在向他招手,他二話不說,幹字當先,欣欣然拿起手中的工具瞅準目標開始采摘。


    照這樣的幹活速度,應該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超額完成,摘完這棵,他的眼睛也望到了那棵,他邊走邊尋覓,去找楝樹上掛滿最多的種子。


    “少林,少林,有多少英雄豪傑都來把你敬仰,少林,少林,有多少神奇故事到處把你傳揚,精湛的武藝,舉世無雙,少林寺威震四方……”學斌嘴裏開始哼唱起了歌曲,拿起了手中的竹竿開始舞槍弄棒起來。


    也許,隻有音樂才能表達他內心的熱血澎湃,他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他望著那棵枝繁葉茂的楝樹,步子輕快地走到密林深處,近了,那目標離他越來越近了……


    他定睛一望,楝樹的種子密密麻麻的簇擁在一起,那枯黃色的外觀仿佛穿上了一層薄紗,他心旌神搖,速度又加快了許多。


    這時,他的腳下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難道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了牛糞,或者羊屎蛋?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密林中總有一些牛羊會在這裏出沒。


    我暈,怎麽會撞到狗屎運?他下意識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鞋, 這不看還好,一看還真的嚇一跳,他的心狂亂不止,不是牛養的糞便。


    怎麽像是一個人的影子,難道是兇殺?他心魂未定,那腳也像灌了鉛一樣,無法邁動。


    他用腳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他的屁股,那人在草地上卻一動不動。


    學斌想喊叫,可恐懼讓他嚇的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拚勁全力跑了幾步,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卻又想到了一句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隻好又重新折返迴來,來到了這個人的身邊。


    “算了,豁出去了,我就不信今天還撞到鬼了,我才不信那個邪。”他俯下身子,屏息凝視,定睛一看,隻見眼前這人雙眸緊閉,臉色發青,嘴唇早已凍的發紫,右手握了一個小石塊放在胸前,躺在地上沒有動彈,黑色的褲腿上沾滿了泥漬,腳上穿著一雙運動鞋,四肢不知什麽時候早已凍的僵硬。


    他想起了在廠裏進行安全教育培訓時講的心肺複蘇術,人命關天,顧不了那麽多了。


    他雙膝跪地,先是對眼前男子一番查看,隨後又疊起雙手,用掌根一次又一次地在他胸部進行按壓。


    停頓一下之後,他俯身側臉,貼近他的臉部聆聽他的唿吸,再繼續進行心肺複蘇的按壓動作。


    過了幾秒鍾,按壓停止,學斌用手扶正的這個人的臉,口對口地對著他吹口氣,接著,他又重複了一遍胸部按壓和人工唿吸的動作。


    過了一會兒,帥鵬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望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又感覺自己好像在那裏見過。


    “帥鵬,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學斌沒有想到自己剛才所救之人,竟是自己的侄兒。


    “一言難盡。”帥鵬無聲的歎息著,黑眼圈裏全是心酸。


    “這今天幸虧是遇見了我,要不然這個地方這麽偏僻,你就是死無葬身之地,你先別動,看你身上凍的沒有一點溫度。”學斌說著把自己的衣服趕忙脫了下來緊緊地包裹在了他的身體上。


    “謝謝大伯出手相救。”帥鵬感激涕零地望著學斌的身影,眼裏的淚水如發了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省點力氣,別說這些客氣話了,看你氣若遊絲的表情,這多久沒有吃東西了?顧住小命要緊,來,大伯背你迴家,讓你伯母給你做些熱騰騰的飯菜暖和一下身子。”


    “巧珍,巧珍,快給帥鵬做點吃的。”學斌唿哧唿哧背著帥鵬走到大門口,就趕緊急不可待地大聲喊著。


    “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背著帥鵬迴來了?咱娘和秀蘭知道不知道啊!看著孩子有氣無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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