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一些“土得掉渣”的常識總結: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一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般的如願以償。這場2018年的雲水“祠堂大典”活動得以圓滿成功,就給龍騰雲帶來了豐厚的迴饋:


    第一是他又一次接到了相關部門的通知,雲水鎮文聯蟬聯2018年度“省級優秀鄉鎮文聯”榮譽稱號,2019年初他又要去省城領獎。


    第二是隨著全國媒體五十餘篇的新聞報道出現,他已經成為雲水縣的明星,他已經接到全省十多個文聯商榷函告,要麽前來取經學習,要麽邀請他去傳授經驗。


    第三就是雲水北京商會、深圳商會、南京商會和廣州商會,經過熱心人士串聯,他們一致決定,資助龍騰雲二百萬作為啟動資金,建設雲水曆史博物館。據此,雲水經濟開發區的婁星予直接宣布,給雲水曆史博物館提供所有的場館用地以及房產產權。


    第四就是雲水祠堂文化協會已經正式對外公開了他作為法定代表人和會長的通知,祠堂文化協會所有理事再也沒有誰提出質疑意見的,聯合簽名,一致承認:龍騰雲為“雲水作為祠堂之都的進一步發展做出了突破性的貢獻,他擔任會長是眾望所歸”。


    第五就是吳鷹飛的發言,似乎刺激到了縣委宣傳部、縣文聯和雲水鎮政府。這個縣委常委、宣傳部長淩軍,之前從不關心一個這個鎮級文聯,也多次拒絕龍騰雲通過胡修涵的飯局邀約,也就是說,從不把龍騰雲當作一個存在。但現在他已經帶著劉文凱和胡修涵,去雲水鎮文聯調研,開始關心這個文聯還有什麽困難需要解決的。


    不過,令人慶幸的就是,龍騰雲並未漂浮起來。他心裏一直有一件事情放不下心來。喬詩風在離開的時候,曾特地和他說過,“這次我最欣慰的,就是貴縣的‘主子’呂道遵沒在雲水,不然他的出現將玷汙了這麽神聖的‘祠堂大典’。”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龍騰雲覺得呂道遵去北京學習了而不能出現,這是對於“祠堂大典”最完美的安排。但是後來他看了吳鷹飛在答謝宴上說的話時,內心在無比感動的時候,又莫名的恐慌起來。


    他很想了解呂道遵此時的狀況,尤其是要通過熟悉他的人,了解他可能的反應。於是就給“老法師”秦無道打電話,令人意外的就是,秦無道說他馬上要趕往惠州一趟,故“沒空搭理”這些事情。在龍騰雲的印象裏,兩年多以來,這似乎是秦無道第一次拒絕見麵,並說出“沒空搭理”這樣的詞匯。但終究是把他當作自己的“秦叔”了,他還是理解成“秦叔真的去了惠州”的結論。於是沒多想,就給婁星予打電話,詢問有關情況。


    “婁兄,我今年在省城的時間多,我想了解一下,現在我們的呂書記,他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狀況,我老覺得心裏不踏實,這次這個‘祠堂大典’是不是玩大了,他可能有點接受不了呀。更何況,吳縣長的講話,雖然富有激情,熱血澎湃,但可能這不是好兆頭。”


    “龍老弟,你開始成熟了,熟悉縣城政治生態的問題了。”婁星予哈哈一笑說,“當然你放心吧,現在呂書記還沒有返迴雲水,待他迴來了,我再找機會去拜見一下他。整體而言即使他心裏不爽,也不會遷怒到你身上來,等多隻是加劇‘呂吳鬥法’而已。”


    “那就拜托婁兄了,雲水鎮文聯,現在的處境可能真不好了。”龍騰雲說道,“我知道所謂的盛極而衰,物極必反,這不是宿命,而是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作為一個鄉鎮文聯而言,雲水鎮文聯實在是動作太大了,步子太大了,所謂步子大了容易扯著蛋。因此我就開始有所擔心了。”


    “居安思危很不錯,但也不要那麽悲觀。”婁星予還是自信滿滿的說,“將來這個雲水曆史博物館搞起來以後,就是雲水鎮文聯的全新突破,所以,還沒有到鼎盛時期,我感覺到你的進取之心,所以就不要有這種杞人憂天的事情了。”


    話雖這麽說,但龍騰雲認為,還是要小心為上。如果自己出問題,最容易出在哪裏?他思考片刻之後,忽然明白了。然後趕緊給外包的財務公司打電話,詢問雲水鎮文聯這幾年的賬目情況,尤其是這次數額巨大的“祠堂大典”的賬目。財務公司負責人再三強調,他們承擔一切問題,所以將來審計要是出了問題,那就是他們出了問題,按照合同要求,他是可以不承擔責任的。但財務公司還是告訴龍騰雲,下轄的戲劇家協會,在年審中,財務賬目有很明顯的問題,需要關注並整頓。但龍騰雲也很清楚,下轄協會具有財務獨立性,鎮文聯作為領導單位也隻能去監管和督導其改正。聽到這裏,龍騰雲知道,他必須要趕迴雲水,去處理相關事宜。因為說實話,今年自己大部分時間在省城,應該可以說,文聯的日常管理,是出了一定的問題了。看來,文聯上下,大家並不是一條心。思前顧後,龍騰雲決定,必須趕在省文聯頒獎之前,把雲水鎮文聯2018年積累的問題、尤其是那些隱性的問題解決掉,否則某些後果一旦爆發出來,恐怕是無法彌補的。


    此時,省城到雲水的高鐵已經開通,整體隻需要兩小時多一點就抵達雲水站。車上龍騰雲給羅海濤打電話,說:“羅兄,你怎麽看待戲劇家協會的問題?”


    羅海濤這次主動聊起來了,說:“龍兄,在迴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要先給你講講有關秦叔一些不為你所知的故事。因為我覺得我們共事兩年多了,該跟你講講了。”


    龍騰雲心裏一沉,他知道,大事不妙了。但還是鎮定又輕鬆的說道:“兄弟你說。”


    “我知道,你對秦叔了解不多的,而且你也沒有可以去了解他的一些曆史。一開始我以為你都知道,後來我才逐漸明白了,你對秦叔采用了完全信任的方式,所以你就不太去關注他的一些曆史了。這也很好,如果你們在後續的相處當中,一直不出事,尤其是不出現利益上的某種問題,你和秦叔真的是跨越代溝而惺惺相惜的某種美談一樣的存在吧。但按照事物發展的一般規律而言,相處久了,必生嫌隙。更何況,你根本就沒有去了解過你作為重要戰略夥伴的某些隱性需求,光有信任是不夠的。我知道你搞這個雲水鎮文聯,沒有私利,而且你確實做到了,沒有謀取一分一毫的私利,令我和陳源兄十分欽敬,這也是我們兩個死心塌地跟著你搞這個沒名沒分的文聯機構最根本的驅動力。但是,秦叔不是我,也不是陳源,他是有自己‘揮刀見紅’的利益需求的,從來如此,一向很直接。也許他對你有一些什麽方麵的認可,所以他隱忍了兩年多吧。但這次我感覺到,他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了。”


    這時候,龍騰雲打斷他的話說:“羅兄,這樣,高鐵上信號不好。你能否一個小時後到雲水高鐵站接我一下,然後我們兩個吃午飯,邊吃邊聊。我感覺到,問題可能已經超出了我的控製範圍,盡管我不覺得有什麽所謂,但還是很想把這個問題圓滿解決。你看如何?”


    “沒問題,我就去接你。”羅海濤還是很熱情,“我們該好好聊聊了,我還是期待我們這個雲水鎮文聯一直能夠幹下去,一直要好好的。”


    進入高鐵時代的雲水,並沒有給龍騰雲帶來太多的喜悅,因為他的想法是積極的:高鐵開通了,以後迴雲水更加方便了,應該有越來越多的年輕人返鄉創業和生活。但是不少老鄉給了他一盆冷水:大錯特錯,從此年輕人離開雲水越來越方便了,他們根本不會留在這個沒有意義和價值的雲水。龍騰雲一方麵為自己慶幸,因為自己活得還是有理想的,且一直在為自己的理想而作出各種努力。而在另一方麵,他又是非常的悲哀,因為他根本不了解雲水這塊土地到底怎麽了,尤其是雲水的鄉親們,到底是怎麽啦?


    羅海濤按時接上了龍騰雲,他喜慶的說道:“歡迎龍主席人生第一次坐高鐵直達雲水家鄉,也恭喜羅副主席第一次到雲水的高鐵站接上第一位客人。”


    兩人哈哈大笑。龍騰雲說:“今天,我這個隻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可能要刷新我的認知以及三觀。但是無論如何我要先行道歉,如果我以前這樣的心態,要是在某些方麵無意冒犯了羅兄,還請在此刻接受我的道歉,原諒我。”


    “那我不接受你的道歉。”羅海濤嚴肅說道,“因為龍兄從未冒犯過我,我接受你的什麽道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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