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八點半,吃過早餐後,除開媒體和專家十九人,還有聞訊趕來的市文聯主席滿晨光,還有縣文聯的胡修涵,他們要陪同北京來的李漫兮。然後就是縣委宣傳部的副部長劉文凱,還有就是縣農村農業局、文物局、黨史辦和扶貧辦的工作人員。


    第一站,就是來到雲頂山深處的雲塘寨。曆史上,雲水縣是全國百大貧困縣,那麽雲塘寨就是雲水縣十大貧困村。百大貧困縣的十大貧困村,可見其窮困的程度。按照縣委宣傳部部長秦明池的指示意見就是,既然我們現在是一個偉大的精準扶貧時代,那我們就不能對外界藏著掖著,所謂“家醜”可以外揚一下,必須促使全縣上下一致的努力。當然也有發展和建設很好的村子,也要讓外界看到一個很有希望的貧困縣。


    劉文凱說道:“我們這一次的觀摩,我們縣委縣政府,完全是掏出了心窩子的。我們之所以要搞這個‘美麗鄉村與現代傳播’的學術座談會,就是要讓大家看到我們雲水縣,貧窮的一麵,希望的一麵,努力的一麵,艱難的一麵。也請各位專家,我們的媒體朋友,既要全麵客觀的幫我們找原因,建言獻策,然後寫報道的時候,寫出我們的問題,也要寫出我們解決問題的方法,還有我們的唿聲和期待。請大家知道一個消息,我剛剛接到我們秦明池部長的訊息,他已經在縣委常委會上說了大家來到我們雲水縣的情況,我們縣委書記和縣長已經做出了決定,一同出席我們的學術座談會,屆時,他們非常期待大家的尖銳意見。”


    屠力波看了看李漫兮,笑著說:“我在這裏臨時建議,請我們的李漫兮老師,代表我們這個觀摩團,說幾句?”


    於是大家鼓掌。範文媛就把車載話筒遞給了李漫兮。於是,李漫兮也不客氣,說:“整體而言,這還是一個歡樂的時刻,因為我們還沒有抵達我們要觀摩的貧困村。剛才這位美麗的範文媛女士,說到我們頭兩站就是看貧困村的時候,我的心情一是沉重,因為以前我去過很多西北貧困村,真的是無法描述他們的貧苦。所以,我就不知道、也不敢隨意去揣測這個雲塘寨,到底有多貧困?二是我很欣慰,我為雲水縣委縣政府的開闊胸襟感到欣慰,因為他們能做出用客觀現實的情況,坦然麵對全國媒體和專家,這樣的具體決策,我覺得這是在中國的縣域政治管理領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可以說,書記和縣長,具備縣域政治家的素養和氣魄。所以請我們的劉部長,轉達我們的欽敬之情和點讚之心,我們一定做好給我們雲水縣的建言獻策,我們的媒體記者,也一定會寫出雲水上下一心、艱苦奮鬥和科學決策的精準扶貧精神,以及正在建設美好雲水、美麗雲水鄉村的希望和鬥誌。謝謝!”


    雲塘寨位處雲頂山脈深處,層巒疊嶂雲深不知處,雲霧繚繞並不會想到仙境。穿天然巨石隧道兩迴,碎石馬路坑坑窪窪的還有二十二道彎,一邊是崇山峻嶺,一邊是萬丈深淵,穀底有山水奔流轟鳴,車上有人心感慨唏噓。其實,龍騰雲自己也嘀咕開了,要不是搞這樣的活動,雲塘寨這個地方,他這個雲水人,一輩子也不會踏足。所以能把北京和省市的媒體朋友和扶貧專家教授請來,進去一趟,真的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想到這裏,他內心有點小小的激動,一種自豪感油然而生。在看在車內忙忙碌碌的妻子,他又有了一些更多的感動。也許經曆了這一次,妻子能夠更加明白他的作為,是有時代的價值和意義的。


    終於拐了最後一道彎,直線開了幾百米後,穿過一片柏樹林,雲頂山脈上的一處平坦之地出現了,雲塘寨就出現眼前了。文物局的小林說道:“我們做過調查,雲塘寨應該在元朝的時候就有了人家,是當時為了躲避官府迫害,一開始是一支肖姓人家發現了這裏,就搬遷過來,以後陸續有王姓、苗姓、朱姓、歐陽姓人家搬遷來了,歐陽姓,在這個寨子裏,簡稱成了陽姓。這些人家一開始是互相通婚,幾十年後,也有一部分嫁進來或者嫁出去,並也和山南的苗族、瑤族和土家族,互通婚姻,所以就變成了有三千多人的大寨子。這裏和外麵傳聞的差不多,民風強悍,但是又淳樸善良。邏輯非常的簡單,就是朋友來了有好酒,淳樸善良。若是那豺狼來了,迎接他的有獵槍,民風強悍。”


    大家被小林逗笑了,氣氛頓時就活躍起來。村支書和村委會主任,以及不少村民早已經在村口迎接。當然沒有鑼鼓喧天,隻有看熱鬧的味道。支書和主任非常的興奮,一一和大家握手,反複說道:“太好了,我們村第一次有這麽多的全國朋友來這裏看,我們高興,我們高興啊,謝謝,謝謝……”語無倫次的樣子,或許就是他們看到希望,或者是早已經看到了希望但是又進一步感覺到希望就要實現了新希望也來了。當然,龍騰雲聽著想哭。他知道雲水的百姓,相對而言是很苦的。事實上,參觀開來,寨子的建築很淩亂,也有一些外牆貼了瓷片的三層小洋樓,應該是鄉村富豪的宅子,但是為數不多,主要還是以黑乎乎的土牆瓦房為主,於是潮濕陰鬱的黴味、以及整體灰暗的“寨風”就撲麵而來了。村委會倒是那種兩層樓的紅磚瓦房,相對寬敞明亮。這些年,國家痛下戰略決心,要振興鄉村!所以,投入越來越大。但是全國多少鄉村?據互聯網上的“邊緣知識”顯示:全國範圍行政村總數為691,510個,共有691,510個村委會。所以,好多好多的工作,隻能按部就班,有序推進。


    當然,精準扶貧,說到底就是“點對點”的“狙殺”貧困戶和貧困村。以往我們更多的是要強調客觀原因和客觀規律,但是這樣一“客觀”起來,步子就慢了,緊迫感就沒了。所以“精準扶貧”就是要讓大家明白: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在國家整體繁榮昌盛起來的大背景下,是不允許還有那些絕對貧困村和貧困戶的。


    在村委會辦公室,村支書用大家還能聽得懂的“村級普通話”說道:“我們雲塘寨的最大困難,就是各種山貨,不能形成規模化生產,但是我們也懂,一旦規模化了,其價值也就大打折扣,因為整個這一片,山貨的同質化太高,沒有特色。我們雖然有一條碎石馬路,但也無法形成與外界融為一體的局麵,因為公共交通跟不上,路不好,就沒有多少車子願意進來了。這些年全縣也在推進路麵硬化工程,可是我們這一條路,單純的水泥硬化,投入就很大,更何況我們還是山路,標準要求更高,要考慮山洪暴發等因素,不是簡單的水泥化。我們也考慮過搬山不如搬遷,可是我們宅子的規模也是很大的,大家都不願意離開這裏。我們寨子的絕對貧困,我們不少的絕對貧困戶,其原因有客觀的,也有主觀的,有全局性的,也有我們自身的。所以這次這麽多的專家來了,請大家給我們支支招,我們都會努力。其實我自己也檢討一下,鄉親們支持我當村支書,無非就是我出去打工打得早,再加上跟對了帶我出去的親戚,所以掙到了一些打工的錢,也就是發家發得早,蓋上了三層瓷磚洋樓,但是現在我心裏不安全呀,我一個村支書住的好,老鄉們住的不好,當然心裏就不安了。但是現在打工已經不如早些年了,打工的人太多了,外麵的錢也不好掙了,我也不出去了,所以問題又來了,我們自己找出路,到哪裏去找,又要找什麽出路,都是問題。更加糟糕的是,現在寨子裏空心化嚴重,典型的特質,而且據我了解,在外地打工的很多青壯年基本上就是打打小工,沒有固定收入來源,也沒有固定的基本保障。盡管如此,他們還是不願意迴來,因為在家裏情況可能更加糟糕。他們覺得,哪怕在外麵打流,總比在家裏打流要好得多得多。在外堅持打流,說不準會時來運轉。在家裏打流,指定是被人指指點點,說不準就是被嚴打的對象。所以我看到我們的縣委、縣政府也在想辦法,引老鄉,迴家鄉,建家鄉的政策時,很興奮,但是我整理我們村的資源以後就發現,我們村走出去的成功商業人士,隻有兩個字:沒有。靠外村的成功人士,基本上不可能,因為他們也被自己的村所纏繞,哪裏還會去幫助別的村子呢?”


    龍騰雲的內心甚為震撼,雲塘寨有如此一把手,必定會擺脫貧困,走向富裕。但是又不得不深刻麵對,有些貧困,真的是需要“精準扶貧”的,因為他們確實有無法憑借自己的力量去突破的障礙。精準扶貧,就是精準清楚障礙,為那些有誌於脫貧致富的人們,鋪平一條可以走向美好生活希望的道路。


    在村代表各自發言完備後,農業大學的明時空代表訪問團發言,他說道:“今天我們還沒有具體的辦法和舉措給大家建議,因為我們需要消化,才能給大家提出一些合理或者有效的建議,剛才縣農業農村局的同誌告訴我,後兩天的學術座談會,也邀請了我們的村支書去參加,到時候在哪裏,你可能會聽到很多很好的建議。在這裏我隻有一點感慨,深深為我們雲塘寨有這樣的村支書而欣慰,為什麽?很簡單,因為有這樣想著有作為的書記,再輔以我們黨和政府的有關精準扶貧舉措,我相信,你們先實現脫貧,在實現富裕的夢想,一定會在不久的未來,得以實現。所以我在這裏給大家做個承諾,兩天後的學術座談會上,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竭盡所能,完成自己的這次來雲水的偉大使命,與我們所有的媒體朋友和專業人士,為我們雲塘寨,貢獻一份精準扶貧的力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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