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呂不韋點頭,國府頒布政令,各大官署協調,進展很快。


    梁山商社出資,梁山腳下一座座建築拔地而起。


    贏寧在藏書室看書,金章匆匆而來:“相邦邀請公子赴宴!”


    “備車!”


    贏寧放下竹簡,將弄亂的竹簡全部收拾起來,便走出了藏書室。


    這個時候,趙高送來了青銅軺車。


    贏寧登上軺車,與金章一道離開了鹹陽宮:“金章,相邦在何處?”


    “稟公子,相邦在國府官署!”


    聞言,贏寧眉頭微皺,他可是記得清楚,呂不韋邀請他赴宴,按理來說應該是府上才是。


    就算不是府上,最大的可能也是文信學宮,而不是國府。


    國府官署,乃是大秦丞相處理國事的地方。


    除非是公事的宴請,一般隻要是私人的宴請都不會再國府官署。


    帶著疑惑,軺車停在了國府官署門前,這個時候,有文吏上前:“相邦正在登車,請貴人移駕!”


    “帶路!”


    “諾!”


    一刻鍾後,贏寧登上了呂不韋的青銅軺車:“仲大父!”


    “公子!”


    呂不韋看了一眼贏寧,蒼老的臉上,滿是笑意:“老夫帶公子去一個地方如何?”


    聞言,贏寧抬頭,看向呂不韋,隨即臉上的笑容更甚三分:“好呀,我還從未與仲大父出行過!”


    “哈哈哈.......”


    話雖如此,同時贏寧臉上的笑容一直不斷。


    但,贏寧心中,當呂不韋的話傳出,一抹強烈的,令自己差點窒息的恐慌驟然襲來。


    那一刻,他真正的無助!


    但是,贏寧沒有辦法,此刻他的手中力量,一個也靠不上。


    他根本無法拒絕呂不韋的邀請!


    “公子的話,對老夫觸動很大!”呂不韋望著前方,軺車前行,前方景色不斷地變化:“在老夫成為入秦之前,曾是趙國商賈,也算是走南闖北。”


    “對於這個天下,最底層的情況有所了解,清楚那些庶民的生活,到底有多麽的艱難!”


    “這也是老夫成為大秦相國以來,改變了以往森嚴的治國手段,給與了一定的寬容!”


    “從商君變法以來,大秦經曆了一百多年的戰爭與兼並,老秦人始終緊繃著一條弦,一百多年了,縱然是一個再堅韌的民族,也會有崩壞的一天。”


    .......


    見到呂不韋話音落下,贏寧在心中組織了半晌語言:“仲大父,我對於老秦人的生活,了解僅在於他人口舌,不足為憑!”


    “寬政減刑,並沒有錯!”


    “但是,當下並不適合!”


    聞言,呂不韋驟然轉頭,淩厲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贏寧,半晌一字一頓,道:“公子何出此言?”


    呂不韋的氣勢很強大,但對於贏寧沒有影響:“我聽父王說,昭襄王薨之前,拉著孝文與莊襄的手說:告訴你的兒子,也告訴你的兒子,我大秦男兒,勿忘東出!”


    “仲大父,自孝公開始,我大秦先王皆有使天下凝一之誌,而父王正當其誌!”


    “我大秦朝野上下,矢誌東出!”


    “仲大父了解商君法製,自然也清楚,大秦想要東出,想要兼並六國,使天下凝一,商君法製才是不二選擇!”


    “我讀書,曾見亂世用重典!”


    “我讀書,見史冊浩瀚如煙,其中事跡斑駁不堪,在成千上萬字,一堆堆如小山高的竹簡中,我隻看到了吃人二字!”


    “仲大父,改變當在關鍵之時!”


    “等大秦兼並六國,使天下凝一,那才是寬政減刑的最佳時機!”


    這一番話,贏寧其實猶豫不已。


    他心裏清楚,他若是不說,呂不韋與秦王政的分歧,將無法消除。


    呂不韋也許有私心,但,他的才情不言而喻。


    同樣的,呂不韋心中有大秦,他渴望大秦變得強大,他雖然是趙人,但,身上秦人的印記更深。


    一個是趙國商賈,一個是大秦相邦,是個人都知道如何選擇!


    若是呂不韋與秦王政君臣珠聯璧合,對於大秦前期,才是最好的選擇。


    羋啟也許有才華,但羋啟不及呂不韋!


    相比於羋啟,贏寧更希望大秦的丞相是呂不韋!


    他可是記得清楚,二十萬大秦銳士,以及他的老師,都折損在了羋啟手中。


    伐楚一戰後,那個光芒萬千,氣勢如虹的李信,便消失了。


    有他在,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允許發生!


    聽完贏寧的一番話,呂不韋陷入了沉思,他是一個聰明人,又作為大秦相邦多年,對於政治有自己的見識。


    他清楚,贏寧的話有道理!


    許久,呂不韋沉聲,道:“公子,若是王上使天下凝一,到時候當如何?”


    “仲大父,您這就為難我了!”


    這一刻,贏寧笑著搖頭:“我沒有想過那麽遠,這些都是在藏書室讀書,閑暇時間的一些思考!”


    “我隻是大秦公子,並非秦王,也不是大秦相邦!”


    “大秦的路,自當由父王與仲大父說了算!”


    呂不韋看著眼前的小家夥,心中大受震撼,他記得當初的秦王政,也是這樣的聰慧與不俗。


    他之所以堅持輔佐秦王政,不光是因為秦王政更符合他的利益,也是因為當初秦王政入鹹陽,他在秦王政身上看到了一種氣勢。


    那是一種王的氣勢!


    當他接觸了秦王政,更確定了秦王政有王天下的胸襟!


    秦王政為王的天資,遠在嬴異人之上!


    “公子大才,老夫很是高興!”


    呂不韋壓下心中震撼與思考,語氣幽幽,道:“老夫與你的大父,也算是有過命的交情!”


    “當時他隻是一介質子,歸秦之路遙遙,老夫也隻是一個商賈,衣食無憂,卻隻能成為地方豪強,而不能成為貴族!”


    “後來,老夫兌現了自己的承諾,讓你的大父為王,你大父也兌現了自己承諾,讓老夫成為大秦相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老夫在你大父身上,看到了一種難得韌勁,這種韌勁在你的父王身上更甚!”


    “........”


    “大秦有王上,有公子,等百年之後,老夫也可以對於先王有一個交代了!”


    “先王不負不韋,同樣的不韋也不曾負大秦,負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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