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章沉默!


    他無言以對!


    武安君白起一事,在大秦早已經成為了一種禁忌。


    他們作為臣下,不方便接話!


    因為武安君白起之死,與昭襄王脫不開關係,縱然是再厲害的洗白,也無法洗掉此事。


    所以,武安君一事,贏寧可以議論,但是他們作為臣子,不能議論。


    議論已故秦王,乃是大罪!


    更何況是,昭襄王於秦,有赫赫之功!


    當今秦王以及眼前的贏寧,都是昭襄王的直係後裔!


    許久,金章忍不住開口提醒:“公子,我大秦,年十四,才可以參軍入伍!”


    “規矩又不是死的!”


    贏寧熟讀秦法,開口反駁,道:“這又不是秦法規定的,秦法隻是規定了,年滿十四,無特殊的理由,必須要服徭役!”


    ........


    章台宮中。


    李信神色匆匆而來,朝著秦王政行禮,道:“末將李信,拜見王上,王上萬年,大秦萬年——!”


    見到李信到來,秦王政放下手中竹簡,臉上露出一抹笑意:“將軍不必多禮,平身!”


    “末將謝王上!”


    道謝之後,李信在下首落座:“王上召見末將,是為了出兵朝歌一事吧?”


    “嗯!”


    秦王政沒有隱瞞,朝著李信直言:“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錯過了,至少數年內.......”


    “可你要是抓住了,將一飛衝天!”


    “諾!”


    ........


    君臣二人交流很久,其中內容,不足為外人道也。


    李信離去,秦王政卻等來了相邦呂不韋。


    “臣呂不韋見過王上!”走進章台宮,呂不韋朝著秦王政見禮,道。


    雖然,到了呂不韋這個位置,他幾乎可以不用行禮,曆史上,幾乎所有的權臣,都遠遠不及他。


    什麽入朝不趨!


    什麽劍履上殿!


    什麽讚拜不名!


    什麽加九錫!


    都是小兒科!


    他秦王仲父,與太後有染,門客三千,與文武交好。


    他大秦相邦,戰功赫赫,文治亦是不俗。


    他因功封文信侯,食邑十萬戶!


    不論哪一個身份,他呂不韋都資格囂張跋扈!


    但是,呂不韋沒有!


    前來朝見秦王政,於鴻台必停車架,通報之後,才會進去。


    “仲父!”


    秦王政起身,朝著呂不韋笑著,道:“仲父不必多禮,坐!”


    “諾!”


    等呂不韋落座,秦王政開口,道:“王綰,送酒來!”


    “諾!”


    片刻後,王綰送來老秦酒:“舍人王綰,見過相邦!”


    “嗯!”


    呂不韋微微點頭,與秦王政對飲一盅,這個時候,秦王政笑著,道:“寡人不善飲酒,仲父自便!”


    “哈哈,老夫當年還行,但現在已經老了,不勝酒力!”


    呂不韋輕笑,自在從容。


    這一刻,秦王政放下酒盅,朝著呂不韋拱手:“仲父前來,想必是有要事,政不解其意,煩請仲父明示!”


    抿了一口酒,呂不韋抬頭:“王上想來也讀過大秦史書?”


    秦王政以為呂不韋到來,是為了出兵一事,卻見呂不韋不提出兵,隻言其他。


    但是,他迅速調整心態,平靜的迴答,道:“嗯,時常拜讀,心生神往,又引以為憾!”


    “王上可知,從孝公開始,我大秦有幾次少主繼位?”


    秦王政詫異的看著呂不韋:“兩次,一次為昭襄王,一次為寡人!”


    “昭襄王十五繼位,寡人乃十三!”


    呂不韋抿了一口酒,語氣幽幽:“昭襄王,四十二載隻有秦王之名,卻無秦王之實!”


    “但是,最後昭襄王卻掌控王權,讓大秦開疆擴土!”


    “王上可知其中緣由?”


    聞言,秦王政抿了一口涼茶,沉吟許久:“寡人並未想過此事,倉促之間,給不了迴答,請仲父解惑!”


    他不是不清楚答案,隻是他想要清楚呂不韋的答案!


    呂不韋瞥了一眼秦王政,莞爾一笑,道:“不離中樞,事事與聞!”


    “公器最吞私情!”


    “縱觀古今,很多幼主,隻要是不親政便肆意妄為,遠離中樞。”


    “他們天真的相信,攝政權臣以及攝政太後,一定會歸還王權。”


    “殊不知,這幾乎不可能。”


    “宣太後攝政至昭王五十七而不放權,被昭王與範雎逼得不得不退!”


    “老夫觀昭王典籍,昭王於虛王之時,不頹唐,不迴避,不輕忽秦王名分,雖不親政卻守中樞!”


    “但凡國事,便坦言己見,決不作壁上觀!”


    “一切事宜,以秦王名分主持者,決不假手他人……”


    “於是,便從王與聞而不決,漸漸變成了王與聞而共決。正是因為這種參與,讓昭王對於朝政國事了然於心!”


    “對於大秦群臣了如指掌,故而,在昭王親政,便立即對趙大戰,且戰而勝之。”


    呂不韋抬頭,緊緊的盯著秦王政,一字一頓,道:“王上少年天驕,誌向遠大,老夫很是欣慰!”


    “老夫已經老了,王上也與親政不遠!”


    “現在的老夫,對於權勢看的很淡,但,這不意味著,臨近王上親政,也一如今日!”


    “人心易變,不到最後,誰也不無法洞悉!”


    “王上,當有所準備!”


    說到這裏,呂不韋輕笑:“老夫一生,也算是頗為傳奇,走到今日,也夠了!”


    “此生,為秦相,自當為大秦謀!”


    “老夫欲著一部書,等著成,也該到了王上加冠親政了,到時候,老夫就可以在鹹陽城郊,當一個閑散老翁了!”


    這一刻,呂不韋意真情切,讓秦王政很是動容。


    默然良久。


    秦王政肅然起身離座對著呂不韋深深一躬:“仲父教誨,嬴政謹記於心,絕不敢忘!”


    “哈哈,王上明白就好,老臣迴去了!”


    呂不韋起身朝著秦王政拱手,見到秦王政要起身,連忙開口阻止:“王上留步,不用送了!”


    “寡人恭送仲父!”


    目送呂不韋離去,秦王政神色複雜。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呂不韋對他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這讓他心中有些茫然。


    呂不韋如此坦誠,倒是讓他顯的有些小氣!


    這一刻,站在章台宮門口的秦王政,語氣幽幽,道:“若仲父不負寡人,寡人自不會辜負仲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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