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雷音寺。


    萬佛宴上,流水飄在空中,將一座座蓮台送到人麵前,上麵盛放美食、仙果、各種美酒。


    更有美人赤身躺在上麵,充當人體餐盤。


    席間有人飲酒作樂,興起時伸手抓月,再張開手,數位縮小版的月宮仙子從掌心向外飛出,翩翩起舞。


    又有人將筷子敲擊在酒杯,發出精美的樂聲助興。


    “哈哈。”


    惡菩薩看得高興,想要敬佛首一杯,手腕的佛珠忽然崩裂。


    一顆顆佛珠掉落在桌麵,發出啪啪的脆響聲。


    紅繩悄然飄下。


    惡菩薩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原先在上首的歡喜邪佛也停止笑容,緩緩將舉起的酒杯放下。


    美人們察覺佛首的情緒不對,紛紛止住嬌笑,像是化作木雕一樣,待在那裏。


    然後,寂靜從這裏逐漸擴散到萬佛宴上,不再有人喧鬧或者用幻術助興。


    “佛首,墮觀音死了。”


    惡菩薩眼眸含淚,聲音哽咽。


    他一直很喜歡墮觀音,就是遲遲沒有向那位述說心中的愛意。


    “嗯。”


    歡喜邪佛麵色凝重,沒有如欲海禪師死亡那樣大笑。


    不是他對墮觀音的感情比欲海禪師深,而是兩人之間的心願不同。


    墮觀音的心願是想要一直替他效力,而不是為他戰死。


    “我低估了魔主。”


    歡喜邪佛輕歎。


    短短幾天的時間,害得他視為心腹的墮觀音身死道消。


    東境的水太深了。


    他再派部下去那裏,就是送死。


    親自去……歡喜邪佛掃過在場的原宗主們,失去他的話,這些家夥恐怕不願意安分待著。


    殺光也不合適。


    他在北境,這些人就會替他效死力。


    “我們向南境發展,等消除天塹,再踏平問天宮,替墮觀音和欲海禪師報仇。”


    歡喜邪佛被迫調整自己的策略,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魔主的交鋒,暫時落入下風。


    但他沒泄氣,反而變得鬥誌昂揚,希望和魔主再戰。


    “踏平問天宮!”“踏平問天宮!”


    在場所有的修士齊聲大喊。


    ……


    東境,蚌淵。


    血色刀罡破開層層寒冰,墮觀音在最後關頭,手搭在陣法中央,血肉悉數讓陣法吸走,連骨架都沒有留下。


    陣法迅速向蚌淵底部擴散。


    凍住的邪氣急速迴縮。


    血色刀罡劈開大地,陣法沒有被破壞,反而從斷口生出血肉般的觸手相互融合,重新維持陣法完整。


    梅淩霜收招,額頭有一層薄薄的汗水,破開四柱冰界顯然沒有表麵看起來那麽輕鬆,“我晚了一步。”


    “下次還是一起出手。”


    白玉京不得不批判一下她的英雄主義,團結才是力量。


    梅淩霜淡淡道:“前提是我們有下次。”


    武桂往蚌淵探頭一看,無數血肉在蚌淵底部盤踞,而在血肉纏繞的西北部有一個圓形肉繭。


    她剛想思考能否破壞肉繭。


    哢,一絲裂縫浮現在肉繭表麵,進而引發強烈的地鳴,空氣變得異常狂暴,靈氣就像躲避地震的百獸逃向外麵。


    武桂下意識將白玉京護在身後。


    原先想要散開的烏雲再次變得洶湧、翻滾,好似在醞釀一場滅世的暴雨。


    昏暗籠罩在大地,墨綠色的光芒從蚌淵底部向上爆發,貫穿烏雲,令整個東境都能看見。


    靈氣的躁動散開。


    沉重的壓力從綠光向周圍輻射。


    武桂麵色愈發凝重,嘴未動,通過神識傳音給白玉京。


    “等下打起來,你立刻跑,頭也不要迴!有多遠跑多遠!”


    白玉京微微一愣,看著擋在麵前的背影,心裏有點羞愧。


    他壓根沒想過武桂的安全,滿腦子都是這次身外身要掛了,希望三人死戰,替他試探邪皇尊的深淺。


    而武桂在這個時候,第一反應是讓他跑。


    和魔主弟子、影密衛統領無關,否則,擋在他前麵的人就不是武桂,而是阿骨打。


    武桂這樣的舉動單純是念在交情和性格使然。


    ……


    衝天的綠光忽然消失。


    漫天烏雲也像是沒來過一樣,迅速散開,陽光灑落在蚌淵地麵。


    空蕩蕩的荒地不知何時站著一人。


    華服破破爛爛,失去往日的鮮豔色彩,卻沒有人會在意衣服如何。


    男人身軀筆直如劍,一雙清澈卻又無比張狂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彼此的距離,直射在場四人的內心。


    【天命皇者(前)】。


    “邪皇尊。”


    白玉京念出這個名字。


    “不錯,孤就是邪皇尊。”


    邪皇尊吸納墮觀音的血肉和靈魂,多少有那位的記憶,也知道,對方複活自己是什麽目的。


    他不急著執行。


    先奪迴屬於自己的位置,再屈服東境各宗門,然後和歡喜邪佛聯手,將天塹消滅。


    實現他的霸業。


    “你們投降孤的話,可免一死,負隅頑抗者,隻有死路一條!”


    邪皇尊破舊的華服驟然鼓起,服日芒道基的強大氣勢如蒼穹塌陷。


    直直壓來。


    武桂險些跪下,她不光承擔自己的那份,還在替白玉京擋著。


    銀牙死死咬住。


    轉瞬間,邪皇尊將氣勢一收道:“讓孤聽聽你們的迴答。”


    阿骨打大腦急速轉動。


    投降?不投降?


    投降能免於一死,卻失信於魔主,有可能影響到魔龍城的古力師父。


    不投降,怕是很難逃過這一劫。


    阿骨打思考再三,自己的命比不上碧落黃泉的夙願,沉聲道:“邪皇尊,你的時代結束了。


    東境是魔主的天下,你若俯首稱臣,尚能免於一死。”


    “哈哈,孤願意屈服,又何必重迴人間。”


    邪皇尊大笑,眼眸一掃其餘兩人,“你們的答案呢?”


    梅淩霜對魔主談不上忠誠,卻癡迷刀道,困在服月芒九重道基有些年頭,一直未能突破。


    眼下有合適的試刀石,又哪裏會放過。


    “請指教。”


    戮天刀一橫,平靜的眼眸讓熾熱取代。


    “你呢?”


    邪皇尊望向最後的大個子。


    “做夢!”武桂沒投降是上麵沒有命令,貿然投降邪皇尊,有可能破壞祖師大計。


    “好,好!”


    邪皇尊心裏非但不怒,反而很欣賞三人的忠義。


    自從他被叛徒捅了一刀,就明白忠誠是多麽美好的品德。


    “孤會讓你們改變主意,到孤的麾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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