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大作家,嗯……哦……那什麽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沒事的,律協要調查就調查唄,這有什麽害怕的。”


    居海清聽著電話裏傳出來的陣陣聲音感覺臉都紅了,他可是網絡小說作家,眾所周知,這個職業的人最是擅長聯想了。


    可能你這邊隻是幾個聲音,在人家腦海裏已經出現了一篇八百字的劉備文……


    “咳咳,那個唐老師,要不你先忙?”


    “大力點老宋,沒吃飯啊……不用不用,我這邊沒事,就是做個實驗。”


    老宋???


    居海清瞬間反應過來,應該是他誤會了,那對麵是在幹嘛?


    電話這頭,唐方鏡站在辦公室裏,身邊的老宋正握著拳頭一下一下砸在唐方鏡身上。


    拳頭用完換木棍,木棍完了又換繩子……當鞭子用的。


    “嗯,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痛覺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屏蔽,最起碼吃辣椒等日常生活不受影響,但如果用鞭子抽,確實沒有多少痛感,但感覺還是有的……”


    唐方鏡正在想著,暫時測出來的東西不多,但對生活影響也不大,就是不知道如果再有其他的病痛,自己會不會有感覺,估計會有感覺吧。


    電話裏居海清的聲音再次響起:“可是如果律協來調查你怎麽辦,我聽說律協權力很大的……”


    唐方鏡聞言哈哈笑道:“調查我?我連律師都不是,他能把我怎麽樣,我一個實習律師,他們難道還能懲罰我暫停執業?”


    哪家實習律師能執業啊。


    結果剛剛說完,就看到了老宋黑著的臉。


    正準備解釋,老宋便搖頭道:“不用擔心,律協那邊應該是借機施壓,想讓我們服軟呢,除非石樂誌,否則我還真不相信他們敢給處分。”


    這種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直接給處分,鬧大了司法局也會過問。


    唐方鏡聞言想了想道:“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就算是給個警告那也要記入你的檔案,咱們這邊得加快速度了!”


    現在很多人找律師都會去查,被處分過都能查出來。


    老宋聞言看著窗外道:“沒事,這都小事情,自從見識到你的本事後,我從來不擔心以後沒案子……”


    “本事”兩個字老宋還著重強調了一下。


    “這倒是,那沒事了,我再去法院問問,這調查令啥時候能給開出來。”


    聽著關門的聲音,背對眾生故作高冷的老宋轉頭一看,臥槽什麽叫“這倒是”啊,好賴話你聽不出來是吧,還說自己沒瘋呢,這病的絕對不輕!


    唐方鏡去法院詢問進度,網上關於律師事務所被起訴的消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居海清確實沒那麽大號召力,主要是爛尾樓這個字眼太吸引人了。


    而當一份打著馬賽克的起訴狀出現在網上的時候,消息更加火熱。


    因為這份起訴狀關於索賠那欄赫然寫著“四百七十三萬”,也就是居海清買房子的錢!


    上傳這份起訴狀的人名字叫“一個巴掌拍不響”。


    “來來來,大家都看看吧,這就是起訴狀,關鍵信息都已經打碼,大家就看看這索賠的金額,這是什麽意思,買爛尾樓的錢,非但沒去找開發商賠,現在反倒是想讓人家律師全額賠付!”


    “這憑什麽啊,人家李律師究竟怎麽得罪你了,伱確實花了十幾萬的律師費,但人家都已經幫你贏了官司啊,還要咋,執行不下來那不得怪法院?不得怪老賴開發商?”


    “這種人就等著吧,以後絕對要遭報應!”


    起訴狀加上這些話,莫名其妙地就開始有了熱度,而且各地的律師都站出來開始維護。


    “律師老鄭”:我真的很詫異居然有律師願意接這樣的案子,為了錢什麽都不顧了是吧,律師打官司還得負責給你賠錢?


    “現在還發到網上,這是想借輿論施壓?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那位李律師需要,我一定去京州幫忙!”


    “+1,我也願意,律師什麽時候要為案子結果負責了,如果要為案子結果負責,那以後誰還敢接你們的案子,你們的辯護權怎麽得到維護啊?”


    至於普通人,大家本來是因為爛尾樓而關注問題的,現在對於這些話很不舒服,你啥都沒給幹成,錢總得退一部分吧……


    但是這話依然被律師們看著不舒服,憑什麽給你們退律師費,人家李律師都已經付出專業勞動了,那律師費就是人家應得的!


    終於,在這樣的熱鬧之中,京州市律協發出了通報。


    京州市律協已經接到了投訴,現在針對騰達律師事務所律師宋騰飛,實習律師唐方鏡輿論幹涉司法的行為已經展開調查!


    通報發出,頓時讓很多人舒服了。


    用“律師老鄭”的話說,律協早就應該介入了,管管這種不正之風。


    至於聲達律師事務所的那位李昌明律師,現在被各種聲援,認真執業卻被起訴,那必須得聲援。


    …………


    聲達律師事務所內,武主任已經樂的見牙不見眼了。


    “老李,我昨天迴去想了想,這次的事件其實不是什麽危機,反而是一次機會,你想想,現在這麽多同行都在聲援你,那流量該有多大!”


    “還有後麵的直播庭審,到時候再露個麵,把你的本事拿出來……”


    麵前的李昌明臉上同樣露出了笑容,他的本事是什麽,當然是表演了。


    “不過在這之前還得再幫你造造勢,放心吧老李,咱們所的下一個合夥人就是你了!”


    這年頭雖然提起網紅基本都一臉看不起,但事實上呢,誰都想成為網紅。


    律師當然也是如此,說起那些做直播的網紅律師來說一個個的都好像很鄙夷,但自己的文章寫完同樣在那裏求讚……


    “本來是說我出庭的,但現在得你來了,你去準備準備,我來找幾個自媒體開始弄起來!”


    自媒體這個東西嘛,給錢就能上。


    很快京州一個比較知名的自媒體,“京州見聞”便被邀請到了,武主任把要求一說,對麵直接就有了主意。


    “這樣吧武主任,現在的這個情況我也清楚了,咱們就用采訪的形式來,我問你答,不單單是你,再叫李律師的幾個同事來,如果可以,把以前李律師服務過的客戶能請來就更好了……”


    裝逼嘛,肯定不能自己說,得找身邊人來烘托。


    武主任聞言趕緊點頭,看看人家,真的是專業啊!


    很快,武主任的采訪就開始了。


    “武主任,您剛剛說,李昌明律師不在所裏,他是有什麽事嗎?”京州見聞的主持人,一個膚白貌美的禦姐開口問道。


    “昌明他這幾天請假了,迴家修養,他沒辦法接受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以至於對方要這麽對他……”


    ……


    “您是李昌明律師的老領導了,能不能說一說,李昌明律師平日裏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呢?”


    鏡頭前的武主任眼睛裏出現了遐想:“昌明啊,我和他共事已經有十年了吧,他是一個好律師,專業能力很強,服務過的客戶都覺得他非常棒。”


    “當然,昌明他也有一個缺點,作為律師他的正義感太強了,真的,對於看不慣的事,他在法庭上都會和對方吵起來,唉,這個毛病很多年了也改不了……”


    武主任的采訪,同事和客戶的采訪,以及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錦旗都進入了鏡頭,自媒體人家確實很專業。


    “好了武主任,我們這邊迴去加緊製作,明天上午應該就能發出來,熱度什麽的不用擔心,這個我們來負責!”


    那就沒問題了,武主任起身送走京州見聞節目組。


    都什麽年代了,打官司算什麽本事,玩流量玩人設才是本事!


    雖然都知道人設容易崩,但是在網上,每個人都會去立人設,這幾乎是一種本能了。


    李昌明成為了網紅律師,那他們律所玩的花樣就能更多了,開直播或者什麽的,哪個不比打官司舒服啊。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第二天上午,唐方鏡和老宋又一次來到了光明區法院。


    昨天和辦案法官聊了一會,說今天應該就能開出調查令了,所以把老宋拉上。


    畢竟人家才是這個案子的律師,他唐方鏡隻能算附帶的。


    來到法院,老宋去裏麵開調查令,唐方鏡外麵等著無聊開始刷視頻,結果刷著刷著老唐直接愣住。


    “一個正義感過強的好律師……李昌明?”


    老唐將標題念了一遍,隨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這踏馬沒看錯啊,李昌明是正義感過強?


    人家侯太太隻是老公進去了,還不是未亡人呢,你都不放過,你管這叫正義感過強?


    又看了看下麵的評論,老唐都忍不住笑了。


    “我之前就找過這位李律師,可以作證,他當時在庭上都和對方律師吵了起來,唉,怎麽好人就得被人用槍指著是吧?”


    “這樣的好律師不多見了,現在的律師,那一個個的都是隻顧收錢,希望這位李律師沒事。”


    “據說這個案子要直播庭審,到時候我必須去看看,我要看看對方是哪來的臉要這個錢的!”


    一夜之間,李昌明就從“被坑的可憐律師”變成了“正義感過強的律師”,這人設立的極其穩當,配上他那“死磕派”的身份,一看就是出自高人之手。


    這是想著做網紅律師啊。


    老唐正想著,老宋已經出來了:“走了走了,調查令開好了咱得快點,他們的卡涉及到了三家銀行……你笑什麽?”


    唐方鏡一邊起身一邊將手機遞了過去,老宋看了看頓時愣住了。


    半響之後才苦著臉道:“這是那個聲達的主任搞得?他和李昌明有多大仇啊這是……”


    算了,還是去查銀行流水比較重要。


    侯祥遠和侯太太的卡涉及銀行有三家,其中兩家是地方性銀行,還有一家是大行。


    去了兩家地方性銀行,出具相關材料後便開始查,隻不過等銀行流水出來後發現沒什麽用。


    “這上麵沒有大額轉賬,那應該就是在剩下那張卡上了,走吧!”


    一路開車來來到了第三家銀行,還是老規矩,先找這裏的負責人。


    大堂經理報上去後很快一位支行副行長出來了,自稱姓張。


    隻是這位張副行長皺著眉頭看了半天調查令等材料後開口道:“你們是律師對吧,現在你們要查這個侯祥遠和他妻子的銀行流水?我得告訴你們,查不了。”


    啊?宋騰飛一愣,隨即道:“張行長,為什麽查不了,我們這裏有光明區法院開具的調查令啊。”


    對麵的張行長直接道:“我知道你們有什麽調查令,但是呢除非法院的人親自來,否則我們不會提供,這是內部規定。”


    “你們兩個隻是律師,所以你們來了沒用的。”


    老宋剛想開口,旁邊的唐方鏡將他攔住,隨即道:“那張行長,你的意思就是,這個調查令沒用是吧?”


    “是的,有調查令也沒用,必須法院的人來。”


    唐方鏡聞言點點頭道:“好,那我知道了。”


    “不過你們能不能在調查令上注明拒絕調查的理由嗎?這樣我們也算有個交代。”唐方鏡再次開口道。


    老宋沒經曆過這種事,他可是很清楚的,前世他見過幾次類似情況。


    銀行拒絕調查令有理由嗎,當然有理由,那就是《商業銀行法》,銀行需要為金融安全負責。


    而律師調查令這個東西,你在人大製定的法律裏找不到,所以其法理依據不足,是出自法院自己的規定。


    本質上是因為人太少,所以將這個調查讓律師代勞。


    唐方鏡沒去和對方爭,想著讓對方注明理由,迴去再和辦案法官交涉。


    對麵的張行長有點不耐煩道:“為什麽要給你們注明理由,沒有理由啊,你們拿著這個東西來我們沒辦法認,誰知道這是不是騙人的。”


    啊這……唐方鏡看了看調查令上法院碩大的章子,這玩意要是敢冒充,估計得好好吃一段時間牢飯吧。


    旁邊的宋騰飛已經打完電話了,走過來道:“那個張行長,這樣吧,你打這個電話,這是法院公開的電話之一,我們的辦案法官等著呢,讓他給你解釋解釋行吧。”


    張行長聞言很是不愉,但還是撥通了電話,很快裏麵老周的聲音響起。


    “喂,張行長,我是光明區法院法官周勇,律師已經過去了是吧,調查令是法院開具的,我給你說明一下,這個視同人民法院執行人員的調查,協助單位與個人不得以內部規定、領導批準等理由拒絕調查或拖延辦理的。”


    “周法官,你要不先等等,我去喊一下我們行長。”


    沒多久,一位女行長走了過來,接起電話道:“周法官是吧,這個我們這邊真的沒法查,係統上就沒辦法弄,對我們有規定的,必須法院的人來查。”


    電話另一邊,周勇再次說道:“你們的張行長剛剛已經和你說過吧,這個是等同人民法院執行人員的調查的,如果你們還拒絕,那法院是要罰款的。”


    然而,不管周勇怎麽說,銀行這邊依舊表示不行。


    掛了電話,老宋看向唐方鏡道:“這咋辦呢?”


    他以前還沒見過會有單位直接硬頂法院的調查令。


    “涼拌,不用著急,走了迴去吧,這種事法院比咱們更上心的!”


    法院開出來的調查令,結果銀行以內部規定為由拒絕,那你猜誰的臉疼呢。


    結果剛剛到了下午,法院就來了電話。


    “去吧,他們那邊同意了,趁著還沒下班趕緊去查。”


    唐方鏡兩人趕到了銀行,這次沒有任何阻礙,很順利就查到了,那位張行長黑著臉再沒提半句業內規定的話……


    老唐好奇地問了一嘴,結果一個工作人員苦笑道:“還業內規定呢,法院直接就發出了預罰款通知書,如果我們拒絕調查令,那就罰款五十萬……”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業內規定什麽的都不算事,原因嘛很簡單,得看法律的解釋權在哪。


    盡管中途有了一點波折,但銀行流水總算查到了,老唐正準備找一找之前的轉賬記錄呢,結果就看到了驚奇的一幕!


    也就是前幾天吧,那位侯太太的銀行卡收到了一筆轉賬,大概是七十多萬,正是來自那位起訴要錢的原告賬戶……


    唐方鏡看著這一幕都驚呆了,這些人玩騷操作都一點不避人嗎?那位李律師也不提醒一下,現金才是最安全的啊。


    這都不用去找前麵的流水了,單憑這一點就死的展展的。


    “走了老宋,東西齊了,去報案吧!”


    一個小時後,鍾樓派出所。


    民警看著麵前的證據,再看看兩人:“你倆這證據挺齊全的啊。”


    提起訴訟時間,判決書,再加上銀行流水,之前的流水也被找到了,早在去年的時候侯祥遠就已經把錢還清楚了。


    隻是不清楚為什麽借條沒被銷毀。


    這都不需要去調查,單單憑借這些證據就已經可以形成足夠的證據鏈,連口供都不用……


    要做的隻有一件事,確認一下判決書和銀行流水的真假,這個工作甚至都用不了一小時。


    “行了,你們迴去等消息吧,這個案子應該會很快。”


    要是每個案子都能像這個一樣簡單就好了,接待的民警在那裏想著……


    報案之後唐方鏡就沒再理會,專心開始準備,律協要見他,被老宋擋了迴去。


    用老宋的話說,我才是這個案子的律師,你們要調查憑什麽不調查我,他一個實習律師算個屁啊!


    至於說撤訴,那根本不可能,老宋發揮了自己多少年老油條的功力,調查一概不認,反正你們沒證據。


    就在這樣的扯皮中,終於庭審的時候到了。


    李昌明早早地在網上發出了消息,通知他的粉絲們來看庭審。


    “今天這個日子對我來說至關重要,我們主任要幫我,我告訴他,我也是律師,理不辯不明,我今天就和他們好好辯一辯!”


    網上有那麽大的流量,律協也在支持自己,法律更是站在自己身邊,這麽大的優勢真的不知道怎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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