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王朝,拱宸學宮,問心劍閣。


    謝恆卓悠悠醒轉,陌生的感覺襲來,他下意識伸手摸向自己腰間的配劍,卻發覺自己竟根本無法動彈。


    太弱了……


    此時此刻,不但體內沒有半點靈力,他甚至無法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天地靈氣。


    他下意識想要動用神識,卻驚駭地發覺,就連自己體內的元神都無法找到,哪裏還有神識?


    作為橫壓蒼黃界的大乘期劍修天才,他向來劍不離身,對他來說,隻有劍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他急忙用眼角餘光查看自己全身上下。


    “沒有配劍!”


    然而下一刻,他赫然從擦得鋥亮的地麵上看到了一張人臉——


    劍眉星目,瘦削的麵龐如此熟悉……竟是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凡人少年的形象!


    “我居然沒死!我這是穿越到了異界?為何此人與我長得如此相像?”


    他將目光再次投向地麵。


    這才看到,這名少年正目無聚焦地靜靜盤坐著,從地上雕梁畫棟的建築投影上看,此時他應該正處於宗門中一個十分重要的傳承秘地中。


    “小師弟,你有沒有想過,雖然你父親說你三年內必能覺醒醫魂,可是這三年來你每次想要覺醒識魂,觀想到的都是盾武魂,可見你天生是一個難得的武魂師苗子,為何非要執意覺醒醫魂呢?”


    耳畔一道清婉而又急切的聲音響起,一名皓齒丹唇的絕美少女輕挪蓮步走到了謝恆卓麵前,俯下身子一臉憂色地望著他。見少年沒有迴應,她喟然一歎,仿佛輕聲自語。


    “今日便是三年的最後一天,為什麽我心中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呢……”


    “撲通,撲通——”


    心跳的聲音……


    此時此刻,謝恆卓居然感受到了少年心中的悸動,滿是深愛與歉疚。


    看來這名凡人少年真的沒有死,他隻是在全力突破某種境界!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謝恆卓驚異地發覺,他腦海中關於此界和這名少年的信息越來越清晰,他甚至有種強烈的預感,若這樣持續下去,自己遲早能夠取代這名少年完全掌控這具身體!


    “問心境……人魂師……”


    謝恆卓快速消化著大腦中不斷湧來的信息。


    此界沒有天地靈氣,無法修煉元神,隻能修煉識神,凡人隻有覺醒了識魂,突破到問心境,才能成為一名真正的修士。


    識魂分為文、武、醫、匠四種,各有形態,各具屬性,擁有不可思議的強大能力。覺醒文魂者為文魂師,覺醒武魂者為武魂師,覺醒醫魂者為醫魂師,覺醒匠魂者為匠魂師,他們統稱為人魂師……


    “宇宙之大居然還真有人可以專門修煉意識,一窺長生大道……”


    作為蒼黃界最頂尖的元神修士,他自然一生都在參悟與探索長生大道。


    在他看來,元神修士由元神主導身體,隨著修為加深,會漸漸拋卻自我意識,複返自然,無限接近於天道,進而與天道共存得享長生,那麽這個長生之人還是曾經的自己嗎?


    “嗯,修煉識神也就是錘煉大腦中的意識,覺醒識魂就相當於開發了大腦意識中某個領域的特殊能力,可以通過修煉此領域的功法秘術來不斷壯大自己意識……隻要人的意識不消亡,人就不會死亡,這的確是一條截然不同的長生大道……若是兩條大道並行,是否會變得更加強大?”


    “不過,現在我已不是那個站在一界頂端的劍修大能,這些事還由不得我來操心,最關鍵的是先弄明白我現在的處境……想辦法活下去再說!”


    讓他覺得不解的是,他明明前一刻還在蒼黃界璿照遺跡中探索,意外尋到了上古神物世界樹,卻不知怎麽迴事觸發了遺跡崩解。他隻來得及將自己的意識與世界樹融合,他的肉身以及元神便頃刻間化成了虛無,隨後就穿越到了此界……


    “對啊,既然我的意識已經與世界樹融合,按照此界的說法,就相當於是覺醒了識魂……什麽?世界樹識魂?”


    謝恆卓猛然想起,方才記憶中關於此界的一段傳說。


    相傳此界在上古時期,曾誕生過一名橫壓諸天萬界的曠世強者,人皇風氏,甚至引起仙界震動,諸神惶恐。仙界這才遣大能下界聯手將其鎮壓,甚至布下仙陣抽空此界天地靈氣,讓此界修士永世不得修煉元神之道,自然也無法證道飛升。


    然而,風氏如此曠世奇絕之輩怎能就此屈服?


    於是,他以四件同根同源的天地神物重塑自己的識神,從他的識海中一一走出,同時自爆元神重創了仙界大能,險些讓仙陣破碎,為他爭取到了重新證道的時間。


    萬年後——


    以無字書成就文聖,以乾坤劍成就武聖,以世界樹成就醫聖,以補天石成就匠聖,四聖先後證道飛升,留下萬世不滅之道統。


    識魂品級從低到高可分為凡、黃、玄、地、天以及早已絕跡的神品識魂。


    而世界樹正是那傳說中的,此界唯一的神品醫魂!


    “等等……醫魂!我覺醒的是醫魂!”


    謝恆卓這才猛然想起,之前這個絕美師姐曾說,少年的父親曾言之鑿鑿說他能在三年內覺醒醫魂!


    今日就是三年的最後一日,自己不但詭異至極地穿越到了少年身上,還覺醒了醫魂,不,是神品世界樹醫魂!


    這絕不可能隻是巧合!


    布局,這一定是一個驚天的布局!


    可是一個凡人的父親,有何德何能,可以將世界樹這樣的上古神物都算計在內呢?


    對,問世界樹,我可以去問世界樹!


    咦,那麽我的世界樹醫魂到哪裏去了呢?


    想到這裏,謝恆卓隻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仿佛靈魂都要被撕裂開來,下一刻,他就這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小師弟……”


    曲若鳶的聲音就像憑空被扯去,慌亂中她隻聽到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不過很快她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查探小師弟的狀況。


    “不好!七竅封閉,識神歸藏,識海瀕臨崩潰……大師兄,怎麽辦,小師弟有危險!”


    原來殿閣一角,一直屏息盤坐著一名冷峻青年,隻不過此人修為高深,並未讓凡人之身的謝恆卓發現罷了。


    誰知,那冷峻青年聞言後竟一臉淡漠,撣了撣衣袍起身便要離開,隻是臨走前又止住了腳步,淡淡道:


    “嗬,曲師妹真是大驚小怪,說不定師尊命我來此護法,就是料到了他會問心失敗……好了,既然此子已死,我也該走了。”


    “原來是師尊讓你來的……”


    曲若鳶心似火焚,她知道大師兄素來對小師弟不喜,冷冷剜了其一眼後,便不再理會,魂力瘋狂運轉之下,眉心隱約浮現出一柄淡淡的紫金色軟劍虛影。


    “雲螭劍武魂!”


    隻見她素手一引,兩道光亮奪目的劍氣分別自手竅陰陽兩關向外奔騰而出,竟在兩聲劍鳴後化作劍刃與劍脊,顯化在紫金色軟劍虛影之上。


    刹那間,半空中的軟劍虛影光芒大放,不斷凝實。


    下一刻,宛若一條紫金色遊龍朝謝恆卓的眉心撞去。


    “轟——”


    紫金色的遊龍仿佛泥牛入海,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華在謝恆卓的眉心識海中暈漾開來……


    “曲若鳶,你瘋了!你居然用分光劍訣把自己的地品識魂渡給這個廢物!你知不知道你的雲螭劍武魂是宗門上下唯一進入地魂榜前十的存在,師尊對你寄予了多大的期望!”


    “曲若鳶,你快給我停下!我不妨告訴你,若你有什麽三長兩短,這個廢物必定會被戒律院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此刻,奚雲瀚心中的憤怒終於爆發,此時的他哪裏還有風度翩翩的大師兄形象,他想阻止,又怕貿然出手傷及師妹的識神,隻能這般歇斯底裏地嘶吼著,狀若瘋魔。


    曲若鳶自是對這一切充耳不聞,隻顧專心將自己的地品識魂打入謝恆卓的識海,因為她知道,進入地魂榜上的識魂已經具有一絲靈性,或許是救小師弟的唯一辦法。


    可是當她隱約聽到戒律院三個字時,還是沒來由的打了一個冷戰,魂力運轉微微一滯。


    就是這一阻,那還沒來得及進入謝恆卓眉心的半條遊龍,仿佛失去了全部的氣力,瞬間崩散開來,化為一道紫金色匹練倒卷迴曲若鳶的眉心識海。


    “小師弟,師姐隻能幫你到這裏了……大師兄,你切不可告訴師尊……”


    淒美的笑容在曲若鳶臉上漸漸凝固,她就這樣倚在謝恆卓身旁沉沉睡去……


    “來人,快隨我將曲師妹送往乾心院!”


    奚雲瀚大吼之下,很快便有一高一矮兩名值守弟子從門外急急趕來,看到眼前一幕時,皆是倒吸一口冷氣。


    良久,那名高個弟子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喃喃道:


    “唉……原來曲師姐心儀之人竟是謝師兄……可是,在問心劍閣這等傳承秘境中雙修,是不是有些……”


    奚雲瀚本就憤懣不已,心中更是早已將曲若鳶視作自己的女人,聞言那是又驚又怒,當即暴喝一聲道:


    “你找死?誰告訴你他們兩個在雙修了?”


    高個弟子全然不知自己怎麽就踩中了奚雲瀚的雷點,一下子愣在了當場,心道,眼前兩人的識魂,分明前一刻還在水乳交融中,這不是雙修是什麽?


    見高個弟子一臉木訥,一旁察言觀色的矮個弟子可是急壞了,拚了命地給他使眼色,一麵還壓低了嗓門善意提醒道:


    “你傻不傻,沒看到這裏還有奚師兄這個替補嗎,怎麽能叫雙修呢?你居然藐視奚師兄的作用,他能不生氣嗎?”


    兩人一麵竊竊私語,時不時還以古怪的眼光偷瞟一眼奚雲瀚,幾乎讓奚雲瀚全身的血液都要炸開,終於忍無可忍,衝著二人瘋狂咆哮起來。


    “你們兩個給我滾!快滾!”


    “滾之前把謝恆卓這個廢物給我扔到戒律院去!”


    “哼,你以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進了戒律院,就算是死,你也別想脫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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