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牽著母馬,慢步走進去。


    母馬依然被技能控製著,所以沒有反抗,隻是拖著僵硬的步伐,猶猶豫豫地跟在林楓身後。


    庭院的三麵牆邊均長滿樹木,牆壁旁還靠著一些殘餘的木質腳手架。


    第四麵牆前坐落著一幢大屋,上麵的石灰塗料已脫落不少,很多地方布滿苔蘚和茂盛的常春藤。


    百葉窗的油漆脫落殆盡,和門一樣,緊緊關閉。


    林楓把韁繩拴在門旁的柱子上,踩著碎石鋪就的小徑緩緩走向大屋。


    小徑經過一個裝飾用的噴泉,他仔細看了看,裏麵隻有落葉和垃圾。


    噴泉中心有尊海豚雕像,坐落在精雕細琢的白色石基上,尾巴有個缺口,向上高高翹起。


    噴泉後有片薔薇花叢,很久以前應該是片花床。


    花叢沒什麽特別的,除了顏色。


    花朵都是靛藍色的,有些花瓣的邊緣,還帶著淡淡的紫。


    林楓摘了一朵,湊到鼻前,深嗅一口。


    花朵有玫瑰特有的芬芳,但比普通玫瑰更濃一些。


    前麵傳來一聲巨響,房屋的窗子和門竟同時打開。


    林楓猛抬頭,發現小路盡頭出現一隻怪物。


    它把小徑的石子踩得嘎吱作響,徑直向林楓衝來。


    林楓左手一拽胸前的皮帶,同時舉起右手,電光火石間,就從右肩後抽出長劍。劍刃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閃閃的半圓,指向那隻咆哮而來的怪物。


    “!”


    看到對方長劍出鞘,怪物猛然停下,激起的石子四散飛濺。


    林楓毫不退縮,仔細打量眼前的怪物。


    這生物酷似人形,還穿著衣服。盡管衣服已破爛不堪,但能看出做工上乘,甚至可謂款式新穎,裝飾精妙。


    說他像人,是因為束腰外衣下能看出髒兮兮的脖子,但脖子上長了顆巨熊般碩大的腦袋,毛發糾結。


    兩側伸著巨大的耳朵,一對眼睛閃著兇狠暴虐的光,血盆大口長滿彎曲的獠牙,鮮紅的舌頭如火焰般閃爍搖曳。


    “滾開,人類!”怪物咆哮著,用爪子拍打地麵,但不再前進一步,“否則我吃了你!把你撕成碎片!”


    林楓不為所動,長劍未曾移動分毫。


    “你聾了麽?快滾!”怪物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嘯,類似豬和牡鹿嚎叫聲的混合,震得百葉窗嘩啦直響,碎石和泥土從牆上簌簌落下。


    可是,林楓和怪物都沒動。


    “趕緊滾,趁你還沒受傷!”怪物再次喊道,似乎不像剛才那麽自信了,“如果你不滾,那等一會兒……”


    “等一會兒怎樣?”林楓問。


    怪物突然急促地喘息起來,低下了巨大的頭。


    “看看他,多勇敢啊!”他露出長長的獠牙,用充血的眼睛緊盯著林楓,“你不介意放下劍吧?大概你還沒意識到,你是在鄙人的庭院中?


    還是說,這是你的習慣,不論在哪兒,都用劍指著主人?”


    “的確是習慣。”林楓點點頭,“更別提我麵前是個用尖嘯和吼叫,來招唿客人的主人,他還聲稱要把我撕成碎片。”


    “該死!”怪物激動起來,“你敢侮辱我,你這流浪漢!客人?自顧自走進花園,攀折主人的花,還想受到盛情款待?我呸!”


    怪物啐了一口,喘了幾口粗氣,終於閉上嘴巴。


    他下麵的獠牙露在外麵,讓他看上去像頭野豬。


    “那麽,”一段沉默後,林楓放下長劍,“我們就一直這麽站著?”


    “不然你想怎樣?躺著麽?”怪物迴敬一句,“把劍放下,我說過了。”


    林楓敏捷地還劍入鞘,但沒放下手臂,他的手仍然握著劍柄。


    “我希望你……”林楓淡淡道,“別搞什麽突然襲擊。我隨時都能拔出劍來,速度快得超出你的想象。”


    “我注意到了。”怪物顯得很惱怒,“要不是因為這個,你早被我一腳踢出大門了。你來這兒想幹嘛?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我迷路了。”林楓撒了個謊。


    “你迷路了。”怪物重複一遍,嘴角裂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好吧,我來幫你指路。


    出大門之後,讓你的左耳朵始終對準太陽,一直走,很快就能找到大路了。明白了麽?你還愣在那兒幹嘛?”


    “這兒有水麽?”林楓冷靜地問,“我的馬很渴,我也是。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想討口水喝。”


    怪物換隻腳站立,抓了抓耳朵。


    “聽著。”他冷冷道,“你真不怕我?”


    林楓微笑:“我應該怕麽?”


    怪物朝四周看了看,清清嗓子,又使勁提了提鬆垮垮的褲子。


    “該死的,請客人進屋坐坐,沒什麽大不了的!你這種家夥,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大多數人一見到我,不是暈倒,就是一溜煙跑掉。


    好吧,如果你是個旅途勞頓的正派人,我歡迎你。但如果你是土匪或竊賊,那我警告你:我的這座房子,會叫你吃不了兜著走!這裏可是我的地盤!”


    他抬起毛茸茸的爪子,頓時所有百葉窗嘩啦啦合上,在海豚雕像下方傳來隆隆的響聲。


    “歡迎你。”他竟然笑了,盡管笑得很難看。


    林楓沒動,仔細打量著怪物,淡聲道:“你一個人住?”


    “跟你有啥關係?”怪物張開血盆大口,生氣了。


    它聲音提高,聽著有些嘶啞。


    “哦,明白了,你想知道,我是不是還有一幫,跟我一樣漂亮的仆人。沒有!該死的,你打算接受我慷慨的邀請麽?如果不想,大門就在那邊。”


    林楓僵硬地鞠了一躬。


    “我接受你的邀請。”他一本正經,“主人盛情,卻之不恭。”


    “那就把這兒當成自己的家。”怪物也一本正經地迴敬,盡管語氣絲毫不客氣,“尊貴的客人,請走這邊。把馬留在這兒吧,拴在井邊就好。”


    ………………


    屋內相當整潔幹淨,但明顯需要大規模整修。


    家具都是能工巧匠之作,價值連城。當然,是放在十幾年前。


    林楓剛一進去,就聞到黑暗的屋內,彌漫著灰塵的刺鼻味道。


    “點燈!”怪物高喊。


    噗!


    屋內鐵架上的火把,突然迸發出火焰和黑煙。


    “不錯,竟然是聲控的。”林楓評價。


    怪物哈哈一笑:“這就不錯?我還以為這些過時的花招,打動不了你呢。我告訴你,這棟房子會聽從我的號令。請走這邊,小心點,這兒的台階很陡。點燈!”


    沿路上的燈,紛紛亮起來。


    在台階上,怪物迴身問道:“尊貴的客人,你脖子上掛的是什麽?”


    “自己看。”林楓微笑,拿起掛在脖子上的白狼徽章。


    怪物用毛茸茸的爪子拿起徽章,舉到眼前,仔細觀看。


    銀鏈微微勒緊林楓的脖子。


    “麵相不善的動物……這是什麽?”


    “我的徽章。”


    “哦,你是做牲口口套的?走這邊。點燈!”


    大屋沒有任何窗戶,中間有張巨大的橡木桌子,上麵擺著一隻已經生出綠鏽的黃銅燭台,燭台上布滿結塊的硬蠟。


    在怪物的命令下,蠟燭燃起搖曳的火光,給黑暗的屋內稍微增添了一點光亮。


    在一麵牆上掛滿武器,有圓盾、交叉的長戟、標槍、長鉤刀、重劍、長柄斧。


    另一麵牆被巨大的壁爐占據,壁爐上方懸掛著一排斑駁陸離的肖像。


    正對著門的牆上,則擺滿了狩獵紀念品,是麋鹿和牡鹿的頭。


    它們的雙角,在野豬、熊和山貓齜牙咧嘴的臉上,映出張狂的影子,下方還有羽毛淩亂殘缺的鷹隼。


    最顯眼的位置,擺了一條岩龍的頭,染成褐色,填充了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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