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與手下謀士武將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難道袁紹,並不是真的天下無敵?


    莫非真有人能夠戰勝袁紹。


    這種懷疑沒過多久,很快又被強烈的自信取代了。


    不,不可能的。


    爭奪天下,最終靠的是實力。袁紹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走到哪裏都有人幫助。


    袁紹占據的四州之地,既有天下最好的產糧地冀州,又有天下最好的產馬地並州幽州,更有天下最好的產鐵地青州幽州,還有天下最好的產鹽地青州,亂世之中,還有什麽比糧馬鹽鐵更重要的嗎?


    這樣的實力,怎麽可能消滅不了區區呂布。


    不就是損失三萬人嗎?輕輕鬆鬆可以從四州再征集三萬人,要知道,袁紹的後方還有二十多萬軍隊呢。


    陰謀詭計,隻能得逞於一時,最終的勝負,還是看的綜合實力。


    其實袁紹陣營中這種看法並沒有錯,最終的勝負是要看綜合實力的,但他們固執的把統帥的謀略,士兵的精銳,內部的團結等等這些因素排除在綜合實力以外,這就屬於盲目樂觀了。


    呂布的軍營裏,呂布對今日出戰的所有軍隊都進行了重金獎賞,並且傳令,今日出戰者,明日休息,明日再派三萬大軍出戰。


    一時之間,全軍歡動。


    這就是打勝仗的好處了,士氣將提升到一個很高的水平。


    想想,幾萬大軍出戰,隻戰死了百人不到,戰死的概率極其之小,但是獎賞卻抵得上好幾年的軍餉,這樣的好事怎麽能不讓軍士們趨之若鶩。


    這也是為什麽明明無論打不打仗,軍士都要吃糧,為什麽打仗的消耗遠遠大於不打仗的時候。像這種獎勵,還有戰死的撫恤,加上軍械戰馬的損失,都比和平時要大的多。


    但打敗仗那一方的,士氣就低迷多了,不但沒有獎賞,遇到苛刻的統帥,搞不好還有處罰。普通的戰敗還好,傷亡不大,像袁紹今天這種中了對方計策的,搞不好一場大敗,軍士死亡率還很高,士氣就更低了,幾乎每個人的身邊,都有戰死的夥伴,哪裏還有再戰的勇氣。


    積小勝為大勝,可是從古至今就流傳下來的名言。


    所以當年兗州爭奪戰,呂布開始和曹操還能各有勝敗,打著打著,就變成一邊倒了,到最後曹操直接是百戰百勝。


    袁紹開始整頓軍務。


    他知道,如果放任今天這種情況下去,統一天下隻是做夢。


    呂布殺死了四十多營將軍後,其他的營將竟然不顧自己的部隊,全部騎馬逃走,導致軍陣大亂,這才被呂布殺得大敗。


    於是果斷將今日出戰的五十多員營將軍全部斬首示眾,這才平息了心中怒火。


    提拔選出新的營將軍後,袁紹也知道,呂布英勇無敵,如果下次大戰,呂布繼續這樣刺殺營將軍,各營依然沒辦法打仗。


    對付呂布這種打法,最重要的就是讓營將軍身邊的騎士身穿同樣的服飾,這樣呂布就沒有辦法通過狙殺營將軍來讓整個營喪失戰鬥力了。


    袁紹根本就沒想到,呂布還能有這樣的辦法來打仗,通過幹掉營將來打敗敵人。


    甚至他也想學習呂布的辦法,讓手下的猛將顏良文醜等人,反過來去狙殺呂布的營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一招對呂布根本就沒用。


    呂布當年訓練新軍的時候,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呂布的新軍,營絕對不是唯一能夠獨立作戰的單位,就算殺掉了他的營將,五個部的軍司馬同樣可以單獨指揮部隊,軍司馬如果戰死,兩個曲軍侯也可以各自指揮自己的部隊,甚至,如果曲軍侯戰死,屯長都可以指揮部隊繼續戰鬥。


    還是那句話,呂布的建軍思想,是建立在幾十年後魏漢吳三國時成熟軍製的基礎上,且是三國最成熟最優秀的建軍思想,跟現在關羽一個人衝到萬軍陣中斬殺主將就能取得一場戰役的勝利的落後軍隊,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呂布的軍中,除了呂布,沒有誰是不可取代的,想通過狙殺呂布軍隊的將領來取得勝利,想都不要想。


    當然,如果袁紹鐵了頭想通過狙殺來取勝,那麽狙殺呂布本人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就看他手下什麽人有這個本事了。


    接下來的數日,袁軍士氣低落,在營寨中整備,雖然袁紹沒有像曹操呂布如此雄才,但也是久經戰場,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昨日經此大敗,不宜繼續出戰,得等一段時間,士氣恢複過來之後再戰。


    反倒是呂布每日派甘寧帶著重甲鐵騎搦戰。


    袁紹不敢出戰,隻令拒守營寨,若呂布軍來,亂箭射之。


    幾千弓箭手同時射箭,箭如飛蝗,頗為壯觀。


    甘寧的重甲兵人馬皆甲,隻要不近距離接觸,箭射得再密集,也造不成什麽傷害。當然,在這麽密集的箭雨下,想要硬衝袁紹的營寨也是不可能的。


    衝什麽營寨,就在外麵撿箭不好嗎?一支箭的成本可不低,這麽瘋狂的射箭,一天能撿迴來多少箭啊。


    袁紹得知這一幕,恨得牙根癢癢,但是又沒有辦法,衝過去打吧,人少了根本打不過,人多了,甘寧就跑,後麵便是呂布的大軍在接應,大軍對大軍,更打不過了。


    他也不知道甘寧這麽強卻又偏偏如此機動的一支騎兵到底是怎麽練出來的。


    因為騎兵重甲,必然喪失機動性,而輕甲,戰鬥力又會打折扣。


    每個諸侯都有自己的特種部隊,但是呂布的特種部隊,為啥能夠違反常理存在?


    他不知道的是,呂布從組建這支部隊起,挑的就是最強悍騎術最強之人,每個人的手下,更是有四匹好馬,這樣練出來的騎兵,其實就是四百名戰將,豈是一般的部隊能比的。


    馬是最寶貴的戰略資源,除了武將,那些普通的騎兵,一人一馬都做不到,訓練時隻能用木馬,而很多人更是候補的騎兵,隻有騎兵戰死,自己才能成為騎兵,這樣的騎兵,如何跟呂布的白毦兵比戰力。


    要知道,如果不是呂布非要組建白毦兵,以白毦兵的馬匹和糧餉以及其他軍備消耗,足夠組建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部隊了。如果白毦兵的戰力連五千普通騎兵的水平都做不到,那呂布豈不是虧大發了。


    更兼呂布的騎兵,單騎作戰能力已經是冠絕古今,他還要讓這些騎兵每日操練陣法,打仗時利用戰陣相互配合,在陣型的加持下,發揮最大的威力。


    袁紹沒有辦法,隻得命令停止射箭。


    除非呂布軍真的來衝擊營寨,才可以射箭,否則的話,就讓甘寧在營寨外搦戰好了,不必理會他。


    甘寧知道袁軍人多勢眾,貿然衝擊營寨,一旦被圍,就算是重甲騎兵,也很難全身而退,所以隻在營寨外搦戰,並不衝擊袁紹軍營。


    如此相持數日。


    袁呂大戰的戰況很快就傳到了天下眾諸侯的耳朵裏。


    天下諸侯全部震驚了。


    十五萬軍隊的呂布,居然能夠壓著一百萬軍隊的袁紹打?


    當然,他們也知道,這是袁紹初敗,士氣不振,暫時避敵鋒芒而已,袁軍遲早會出來跟呂布打起來的。


    但無論如何,初戰就能斬獲三萬餘人,打的袁紹龜縮營寨不敢出戰,這份戰績足以讓所有人再次對呂布的實力認識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許都。


    曹操召集了所有謀士商議對策。


    他臉色陰沉的說道,“諸位,呂布的實力如此強勁,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咱們馳援呂布的策略,是不是要改一改了?”


    去年曹操跟袁紹大戰,天下人都認為曹操必敗,認為呂布必然會跟曹操共抗袁紹,誰知呂布對曹操比曹操自己還有信心,認為曹操硬實力雖然不如袁紹,但曹操軟實力很強,實際上兩人旗鼓相當,誰都有勝利的可能,所以選擇了左右橫跳,讓他二人打不成。


    但今年袁呂相爭,曹操對呂布可沒有什麽信心,他認為呂布必敗。於是早就和謀士們商定了,一旦呂布能夠頂住袁紹一段時間,曹操就偷襲冀州或者並州,幫助呂布分擔壓力,唇亡齒寒,隻有呂布在,才能維持三足鼎立的形勢。


    而如果呂布連袁紹的一下都頂不住,屢戰屢敗,支援無益,那麽曹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取九江,廬江,徐州,在袁紹之前,搶先奪走呂布地盤,拿下呂布地盤之後才有底氣跟袁紹接著鬥。否則呂布地盤被袁紹拿走了,那更難對付袁紹了。


    曹操覺得自己謀略周全,什麽情形都想到了,就是萬萬沒想到,呂布十五萬人馬對袁紹百萬大軍,居然能打出優勢來。


    那可是袁紹啊,兵精糧足,兵多將廣的袁紹。他的兵,可不是一百萬烏合之眾,那是這個世界上僅次於曹操兵士的精銳士兵。當然,現在曹操知道了,還次於呂布兵士。


    但就算精銳程度次於曹操和呂布,一百萬的數量,怎麽會打不過呂布的?


    呂布的部隊還能一打七?


    聽到曹操的話,郭嘉勉強笑了笑,“丞相不必擔心,目前不過初戰而已。呂布兵馬雖強,但畢竟兵馬太少,袁紹可以敗很多次,而呂布隻要敗一次,就有可能萬劫不複,我覺得我們還是靜觀其變,不宜過早決定。還是等形勢明朗再做調整。目前來看,還是袁紹勝的可能性更大。”


    曹操點了點頭。


    雖然呂布和袁紹的爭鬥還不夠明朗,但是曹操總算確定了一件事情。


    呂布跟他曹操和袁紹一樣,有統一天下之心。


    不要以為亂世之中,每個諸侯都有統一天下之心,實際上,很多諸侯,甚至大部分諸侯想的都是占據一處地盤關起門來過好日子。


    呂布去年左右橫跳,不是因為要維持現狀,而是為了他自己統一天下,曹操瞬時間就想通了。


    南方。


    孫策已經厲兵秣馬,周瑜在柴桑練的軍隊已經快一年了。


    在周瑜的操練下,軍隊已經可堪使用了。


    劉表也開始擔心起來。


    雖然他有三十萬大軍,但孫策悍勇,天下聞名,屯兵江夏,目的何在已經是天下皆知了。


    尤其是荊州與孫策乃是殺父之仇,孫策將黃祖活剮,不過是兩年前而已,兩年來,嚇得劉表幾乎是日夜憂慮。


    數年前,他把黃承彥一家送到壽春,與呂布結為盟友,有呂布撐腰,他倒是不懼孫策。但現在呂布去北方打袁紹去了,根本無餘力支援他。沒有呂布牽製孫策,誰來製約這頭江東猛虎。


    對於劉表來說,唯一的好消息是,孫策在吳郡和會稽,直接跟江東世家掀了桌子,現在所有的世家,對孫策都是畏之如虎。


    聽到孫策要入侵荊州的消息,荊州這些本來如同散沙一般的各大家族反而暫時放棄了仇怨,團結在了劉表的身邊。


    建安七年五月,孫策正式出兵,率領二十萬大軍,從江夏出發,攻擊長沙郡。


    他沒有選擇去攻擊劉表所在的南郡,而是選擇先拿下長沙,桂陽,打通前往交州的路徑。


    長沙太守韓玄一邊堅守城池不出,一邊派人向劉表求救。劉表派出大將文聘,率領五萬大軍馳援長沙。


    同一時間。


    陸遜見孫策西向,立刻向呂布寫信:


    會稽,吳郡,丹陽三郡,世家林立,無論是吳縣,還是山陰,或是宛陵,都難以遏此三郡,現在孫策西向,難以圖江東,不如在秣陵新建一城,秣陵之地,地處江東中心,世家力量薄弱,又有長江環繞,正適合總領三郡。


    呂布在前線看到陸遜的提議,立刻迴信讚同。當前,吳郡和會稽的財政收入,他也拿不到多少,都給了陸遜穩定江東局勢,在江東秣陵建設新城,對於穩定江東,有百利而無一害。


    不過呂布還是告訴陸遜,注意財政狀況,江東剛剛平定不久,千萬不可征發徭役,一定要給百姓派發工資,如果財政不足以建城,要寧願不建,總之,絕對不能讓百姓打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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