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錯綜複雜的關係,讓袁紹內部矛盾重重。


    郭圖,辛毗等人自然是斥責審配,逢紀等人妄圖廢長立幼,包藏禍心,而審配,逢紀等人,卻怒斥郭圖,辛毗等人圖謀不軌,竟然想將袁紹的基業交給外人。


    當然,所謂的外人,眾人也隻是私底下說,誰也不敢真的在袁紹麵前說袁譚不是袁紹兒子。


    劉備借著酒勁,在這個問題上說三道四,按道理辛毗作為智謀之士,是應該有所警覺的。


    但一來,他剛剛和劉備喝酒喝的很高興,正將劉備視做知己,另一方麵,劉備可是當年為袁譚舉茂才的人,如果袁譚能夠有劉備作為外援,對於他在袁紹那裏的地位,自然是大有裨益。


    辛毗感歎道,“天下之人,都知道袁譚公子當繼承主公偉業,可恨逢紀,審配等人,包藏禍心,竟然圖謀廢長立幼,實在是罪不容誅!”


    呂布也並不知道上一世袁紹到底想要立誰,這已經是件糊塗賬了,很多人都說袁紹偏愛小兒子,想要廢長立幼,立袁尚為嗣,但呂布聽到過審配和逢紀更改袁紹遺命,私立袁尚的傳說。


    如果袁紹真立了袁尚,那為什麽又說審配和逢紀更改遺命呢?


    隻能說,就算是袁紹本人,也在到死都猶豫到底該立誰。畢竟兩個兒子,袁譚才幹卓著,像年輕時的自己,袁尚超級美貌,像年輕時的自己。一個繼承了才幹,一個繼承了外貌,都是好兒子。


    但是不管袁紹到底中意哪個兒子,對呂布來說,都是一個介入的契機。


    如果能夠在袁紹的兒子中間插入一個楔子,那麽對於日後圖謀袁紹,可是簡單多了。


    劉備聽到辛毗的感歎,附和道,“袁冀州弘雅卓著,袁顯思頗有乃父之風,真乃天賜袁冀州之子也。若袁顯思得立,劉備敢不與袁顯思互結同盟,共同進退。”


    辛毗聞言大喜,借著酒勁問呂布道,“不知溫侯是何看法?”


    呂布笑道,“我雖然在袁本初處跟袁顯思沒打過什麽交道。但世人皆知我呂布行事向來與劉皇叔共進退,既然劉皇叔願意支持袁顯思,我自然也沒有二話。”


    辛毗大喜過望,沒想到這次出使揚州,居然還能有這等收獲,如果能夠結劉備呂布為外援,那麽袁譚的地位,就會穩如泰山了。


    到時候,無論袁尚怎麽跳,都注定會被袁紹放棄。


    辛毗不禁喜不自勝,又追問道,“不知溫侯此話可是當真?”


    辛毗當然信任劉備,就算他之前看不上劉備,但劉玄德弘雅有信義,是當時劉備繼位徐州牧時袁紹的原話,也是天下人共同的看法。不然劉備的勢力連張魯都不如的時候,為何曹操和袁紹都將他視為英雄。現在辛毗將劉備引為知己,自然更加信任他不會出爾反爾。


    但辛毗很難信任呂布。


    呂布這幾年,重視民生,優待俘虜,救濟黎民,又一心扶持許都城中的天子,很多人都開始洗白呂布之前的行為了,仁義之名,已經傳遍了四海。


    但仁義不同於信義,你要說呂布是個有信義之人,你去問問呂布,看他本人信不?


    呂布哈哈大笑,“辛佐治如若不信,呂布願與劉皇叔共同致信一封與袁顯思,與袁顯思約定互為同盟,共同進退。”


    辛毗大喜,如果有了書麵文書,此事的可信度就高了,就算呂布不講信義,也有劉備共同簽壓,劉備也會逼著呂布講信義的。


    至於辛毗剛來揚州時說的,讓呂布寫信給袁紹為此次呂布攻擊青州事件道歉,那自然是在雙方愉快的會談中煙消雲散了。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呂布才吩咐揚州官吏道,“今日天色已晚,你們帶辛佐治去驛館休息,明日咱們再歡飲,辛佐治遠道而來,一定要多住幾日。”


    辛毗拱手告辭而去。


    等到辛毗走後,劉備才疑惑的問道,“兄長這樣做是什麽意思?”


    劉備是個講信義的人,他生怕呂布欺騙袁譚,其實劉備當年雖然為袁譚舉茂才,也是為了迴報袁紹支持自己為徐州牧,並不是當時就跟袁譚有什麽交往。就算他不支持袁譚,別人也不會說三道四。


    但如果他真的表態支持袁譚,甚至與袁譚結盟,那麽讓他欺騙袁譚,他覺得還是違背自己的處事原則。


    呂布屏退眾人,然後笑道,“呂布說的都是實話,我就是要扶助袁譚上位,也是要跟袁譚結盟。”


    劉備驚訝的說道,“兄長為何要與袁譚結盟?”


    呂布哈哈大笑,“主公但請放心。我雖然要與袁譚結盟,但這個盟暫時是肯定結不起來的。”


    “這又是為何?”劉備更詫異了,既然真心要結盟,為何結不成?再說了,既然知道結不成,那還結什麽?


    呂布看到劉備疑惑的樣子,解釋道,“我們行事並不隱秘,而辛毗又不是能保守秘密之人,他得到我們的書信後,一定會拿去給袁譚的人看。現在袁家全家都在黎陽一帶跟曹操相持,不出多久,袁譚得到我們為外援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袁營,你猜袁紹會怎麽想?”


    劉備道,“我若是袁紹,自然會為有這等外援而高興,畢竟咱們揚徐二州的勢力僅次於他和曹操,同時我若是袁紹,會對袁譚更加刮目相看,袁譚上位的機會會大漲。”


    呂布哈哈大笑,邊笑邊搖頭。


    劉備饒有興致的問道,“怎麽,兄長不讚同我的看法?”


    呂布笑著搖頭道,“如果我是袁紹,我的看法和主公一樣,可惜袁紹不是我倆!袁紹的想法一定是先猶豫不決,然後在他人的讒言下勃然大怒,怒火中燒,在一瞬間就將我們視為他的第一敵人。”


    “這是為何?”劉備大為疑惑,兒子能拉來這樣實力強大的盟友,不是好事嗎?


    劉備不懂袁紹,但是呂布卻很了解袁紹。


    在袁紹眼裏,這個天下早就是他袁紹的了,坐擁一百多萬軍隊,什麽曹操,呂布,都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袁紹心目中,最大的問題,從來就不是什麽曹操或者呂布,而是他自己集團內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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