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寒將外套遞給後座的嚴鵬宇,示意給正熟睡的我蓋一下。


    我把頭靠在薛晨肩膀上,身體不自覺地貼在薛晨的半邊身,手輕輕搭在薛晨的胳膊上,看起來像是想攬著卻又不敢的樣子。


    薛晨也仰著頭閉著眼,不知有沒有睡著,也不知有沒有察覺到我們已經離開了。


    嚴鵬宇接過來,小心翼翼地蓋好後,輕聲問道:“師父,您不冷嗎?”


    餘寒說道:“我就是想把他身上那血遮一遮。我車暖和,不冷。”


    開車的是錢雲楓。


    錢雲楓說道:“真沒想到就一會的功夫,先睡了。”


    餘寒看起來意味深長。


    嚴鵬宇湊到餘寒邊上,小聲問道:“師父,您真把高粱當小孩看嗎?”


    餘寒轉頭看向他,反問道:“你覺得哪個小孩敢從三樓跳下去?”


    嚴鵬宇道:“所以啊,我搞不懂您真把他當小孩看啊?”


    餘寒歎了口氣,道:“他這個想法真的挺幼稚的,但是他認真的時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錢雲楓看了看後視鏡,問道:“師父,高粱這種人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您說什麽環境能讓他有這麽個性格?”


    餘寒聳了聳肩,道:“他身邊全是小孩,自然就和個小孩似的了。哪像咱,身邊不是父母就是老師。”


    嚴鵬宇問道:“師父,我總覺得,高粱這個人,看著不一般呢,雖然說他有時候是挺冒險的,但是總感覺他一直知道些什麽。”


    餘寒仰頭望著車頂想了想,道:“這麽說吧,別看高粱表麵人畜無害的,他比在座的每一個人懂的多得多。我估計他當時就知道這個氣囊是來不及充氣的,而且馬上就炸,實在沒有辦法,所以才跳下來的。”


    錢雲楓問道:“師父,薛晨當時為什麽那麽暴躁啊?都快把人家給吃了。”


    餘寒眨了眨眼,迴頭看了一眼薛晨,然後轉身迴答道:“因為當時薛晨真的相信了救援隊能把高粱救出來。但是救援隊沒有,反而撤退了。這下可好了,他徹底不相信我們了。”


    嚴鵬宇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但錢雲楓還不太理解。


    “師父,那森嵐這個案子,先掛起來還是……?”嚴鵬宇問道。


    餘寒倒吸一口冷氣,道:“要不先掛起來吧,畢竟高粱用命救了一條命。再說了,醫院那邊不能沒了他。咱慢慢查,如果他真是兇手,再把他抓迴來也不遲。”


    餘寒托著下巴望著窗外,沉思著。


    “你說……高粱對我們是怎麽想的?”


    錢雲楓想了想迴答道:“估計……有安全感的那種?”


    餘寒補充道:“當初救他出來的時候,他那是第一次見到陽光。他日記裏寫過,想要找到書裏寫的一個叫伊甸園的地方。但是,我總感覺,我好像又把他推迴去了。”


    錢雲楓道:“沒有吧,師父,高粱看起來還是挺陽光的。”


    餘寒搖了搖頭,道:“你知道演戲嗎?”


    嚴鵬宇皺了皺眉,道:“高粱演的?不像啊。”


    餘寒轉頭看過去,道:“高粱的演技一直都很好,騙過去了所有人,連自己都相信自己是一個陽光的人。”


    嚴鵬宇不太理解。


    餘寒又轉迴去看著窗外,歎了口氣:“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他把自己繞進去了,露出的破綻就太多了。我和他待那麽長時間,現在才看出來。”


    嚴鵬宇搖了搖頭,靠到椅背上,道:“搞不懂,真搞不懂。”


    餘寒無奈地笑了笑,道:“不然我能成你師父?”


    錢雲楓笑著說道:“得虧當初嚴鵬宇死皮賴臉地當狗皮膏藥,不然現在還不知道在哪當小兵呢。”


    嚴鵬宇伸手錘了錢雲楓一拳。


    “我開車呢你別動我,你再動我我報警了啊。”


    嚴鵬宇“嘁”了一聲,道:“你幼不幼稚。”


    餘寒仰起頭,閉上眼,又想起了剛才的場景。


    當時那毫不猶豫的身影,好像在哪見過。


    當初在燒烤店處理爆炸案的時候,聽同事說,他在門前猶豫了好久。


    如果當初他沒猶豫,估計自己也不至於被玻璃穿手。


    當初舉槍對著程長時,程長說,他對著自己開槍的時候,一點猶豫都沒有。


    如果當初他猶豫了,他就不會死一次了,將直接被關進那個地下室。


    等會,地下室……


    餘寒突然坐了起來。


    錢雲楓見狀,問道:“怎麽了,師父?”


    餘寒皺了皺眉。


    不對,當時可是早就有那個研究基地了,按理來說早就被送進去了,怎麽還能被關了半年呢?


    “當時高粱被抓進去那個地下室的時候,有人跟你們說過是因為什麽嗎?”


    嚴鵬宇想了想,道:“好像是因為……高粱無意間發現了他們走私槍支和毒品,所以……”


    餘寒搖了搖頭。


    “不對,高粱肯定早就暴露自己是異能者了,當時高粱肯定被送進去做研究了,怎麽可能還會被關了半年?”


    錢雲楓思考了一會,道:“唉有道理啊,這……”


    餘寒輕咬了下唇瓣,又仔細迴想著什麽。


    “我們是不是在監控裏看到了……高粱在紋淶路的場景?”


    嚴鵬宇點了點頭。


    餘寒咽了咽口水,道:“沒錯,那是我家到那個地下室的必經之路。”


    錢雲楓忽然理解了什麽:“所以……師父你覺得……”


    餘寒頓了頓,眼神忽然有些不可思議,道:“那個地下室……才是他們的基地。這爛尾樓,隻是個幌子。”


    嚴鵬宇“刷”豎起來大拇指,道:“師父不愧是師父,盲點一下就被戳開了!”


    餘寒又吸了口冷氣,道:“但是高粱是怎麽發現的呢。”


    嚴鵬宇擺了擺手,道:“這就需要問他本人了。”


    餘寒把手抵在嘴邊,又想到了什麽。


    日記。


    日記裏邊一定還寫了什麽。


    沒錯,那視若珍寶的日記,一定記了什麽關鍵的東西。


    可那畢竟是日記,是私人物品。


    “嚴鵬宇,一會把他倆安頓好了之後問一問,高粱是怎麽發現他們走私的,還有日記的事兒,都問清楚了。”


    “好。”


    錢雲楓問道:“師父,您幹嘛去?”


    餘寒道:“我總覺得還有人在暗中搞鬼。我先去試探,你們問話。試探完了我就過來。”


    嚴鵬宇道:“師父……要不,咱先吃飯吧,正好到飯點了,咱……”


    錢雲楓撇了撇嘴,道:“不是嚴鵬宇你就想著吃飯呐?你一天天的除了吃飯還能想到別的嗎?”


    嚴鵬宇翻了個白眼。


    餘寒突然想到了什麽,道:“唉對,你倆記得給他倆打份飯,高粱吃飯的時候交代事兒交代的明白。我順便也去吃個飯。”


    “師父您不是不吃食堂的嗎?”嚴鵬宇問道。


    餘寒歎了口氣,道:“你師父也是人,就是去吃飯吃的晚點而已。誰跟你似的卡點去吃?給他倆打飯的時候順便給我化個齋,估計去試探吃不了幾口。”


    “好嘞師父。”嚴鵬宇應聲迴答。


    錢雲楓無奈地撇了撇嘴。


    我突然動了動頭,頭發擦出來的聲音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我天醒了嗎。”餘寒趕忙迴頭看過去。


    我抬手揉了揉後頸,迷迷糊糊地又靠迴薛晨身上。


    隻不過,一個不留神,直接靠到薛晨懷裏了。


    薛晨下意識地把手繞過我後背,將我攬在懷裏。


    這一操作把餘寒看懵了。


    “吔?怎麽還摟上了?”


    嚴鵬宇小心翼翼地伸過去手,把外套往上拽了拽。


    “師父,這倆這是……”


    餘寒趕忙收迴去目光,道:“他倆發小,我估計以前睡覺凍得慌的時候就這麽睡的。”


    嚴鵬宇點了點頭。


    餘寒“嘖”了一聲。


    剛才說的不會都聽見了吧?


    尤其是薛晨那貨,要是沒睡著那就好玩兒了。


    要是小孩也沒睡著就更好玩兒了。


    餘寒特別希望此刻自己能有個超能力看看這倆是不是醒著的。


    “算了,咱仨迴去再說吧,這倆萬一要是是醒著的,那就太好玩兒了。”餘寒歎了口氣說道。


    錢雲楓問道:“哎對了師父,我突然想到了什麽。”


    餘寒等著錢雲楓組織好語言再說話。


    “就是……如果高粱真的是兇手,那他是怎麽和那個幻術的異能者碰麵的?”


    餘寒道:“那有可能就是薛晨隱身帶常攸妍去找高粱了啊。”


    嚴鵬宇問道:“森嵐家裏可是遍地都是血,這高粱身上不能一滴沒有吧。”


    餘寒聽後微微皺了皺眉。


    “對啊,森嵐的血都快濺到臥室了。就算穿了個別的什麽衣服那總能踩到啊。”


    嚴鵬宇立刻低頭撥弄著鞋觀察。


    隨後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師父,剛才高粱摔下來的時候流了好多血,鞋子上已經沾滿了。但是……”


    嚴鵬宇欲言又止。


    “但是啥?上邊沾到你的血了?”


    “薛晨的鞋子上有血……”


    餘寒趕忙迴頭看過去。


    “不是蹭上的?”


    “不是,是鞋底。”


    “不能吧,薛晨也沒過去踩到那血吧。”


    餘寒突然又想到了什麽。


    如果薛晨鞋子上的血是剛才現場上的,現場上隻有那一片血泊能沾到血。


    可是薛晨壓根就沒過去。


    或者說,他壓根就踩不到。


    那血還沒來得及流出來,薛晨就被拽走了,連餘寒自己都沒能靠近。


    但是監控拍的明明白白的啊……


    餘寒又坐了起來。


    “沈檸萌。”


    嚴鵬宇疑惑地問道:“啊?”


    餘寒轉過頭囑咐道:“昨天監控拍下來的高粱那些錄像,全都給沈檸萌看。”


    “沈……沈檸萌?”


    錢雲楓道:“師父,為什麽給沈檸萌看啊?”


    餘寒分析道:“如果沒猜錯,監控是經過修改的,我們看到的高粱不一定是高粱。”


    “監控被人改了?”嚴鵬宇皺了下眉。


    餘寒咽了咽口水。


    如果真是這樣,殺人的,有可能是薛晨。


    “常攸妍說,沈檸萌的異能是操控電子設備,那她有可能被常攸妍控製,篡改了監控錄像。”


    “這麽說,高粱是清白的了?”錢雲楓說道。


    餘寒望著近在咫尺的警局,說道:“這隻是猜想,我們還需要去證實。但八九不離十了。今天讓他倆在警局交代好所有事,醫院那邊盡快讓高粱迴去。”


    “好。”嚴鵬宇迴應道。


    停下車,餘寒解開安全帶,道:“去吧,化齋去。”


    嚴鵬宇道:“師父,我自己去嗎。”


    餘寒下車聳聳肩,道:“誰讓你天天卡點吃飯的,食堂幾點開門你幾點去。現在食堂都開門好長時間了,去吧,化齋。”


    嚴鵬宇撇了撇嘴。


    餘寒打開我身旁的車門,輕輕拍了拍我。


    “唔?”我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到了,下車。”


    我直起身子,有點懵。


    餘寒一下把外套扯走了。


    我感覺不太對,低頭看了看從身後冒出來的手。


    “喂你有病吧,把我當抱枕啊。”我推了薛晨一下。


    薛晨一下被推醒了。


    餘寒穿好外套說道:“你也別說人家,你躺人家懷裏還沒說你呢。”


    我皺著眉頭,不可思議。


    “行了快點下車。”餘寒抓住我胳膊就往外扯。


    我不情願地把腿放到車外。


    “哇這麽冷。”我又收迴去了。


    餘寒無奈地撇了撇嘴。


    “啊下車了?”薛晨看著空無一人的駕駛座有點懵。


    隨後轉頭看向我的方向。


    “你下車啊,愣在這幹啥。”


    “冷。”我迴頭迴應薛晨。


    薛晨服氣地脫下來褂子,披到我身上。


    “你外套呢。”


    “讓火吃了。”


    我麻溜的跑了下來,薛晨則有些頭昏腦漲。


    “什麽時候能迴去啊。”我轉頭問向餘寒。


    “你問我我問誰去,早點辦完早點完事。你倆跟著錢雲楓進去歇會吧。嚴鵬宇去給你倆化齋了,待會迴來。”


    我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呢?”


    餘寒道:“我還有點事沒忙完,一會過去找你。”


    “哦。”


    “錢雲楓你看好了。”


    錢雲楓比了個“ok”的手勢。


    “行嘞,那我忙去了。”


    “嗯。”


    目送著餘寒離開,我撇頭看向薛晨。


    我剛要說話,就看到薛晨凍得不輕。


    我一把抱住了他。


    “走吧,這樣就不冷了。”


    薛晨翻了個白眼。


    食堂那一邊,餘寒利索地打好飯,衝著目標走了過去。


    “呦,胡局,這麽巧啊,方便我坐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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