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備份完錄音,卻怎麽也站不起身。


    別人家裏的事我不應該插手的,就算是家暴我也管不著。


    但我的患者需要我負責。


    而治療的根本,就在這件事上。


    所以我還是得管。


    可我不能動手啊,我總不能和鮑母打一塊吧。


    那我就隻有挨打的份了嗎。


    鮑母打人很疼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揉了揉左臉。


    不行,我右臉也得受罪。


    我下意識揉了揉右臉。


    要是鮑母突然性情大發,不扇臉了,直接揍開,我是還手還是不還手啊。


    她拿個棍子掄我,這個……


    不大現實。


    我還是保護好我的臉吧。


    這麽帥的一張臉紫了就不好看了。


    我在轉椅上左右擺弄著,咬著手指陷入了沉思。


    嗯,火力壓製鮑母。


    至於鮑佘昌,我需要去說通了他,避免讓他反悔。


    我需要再去找幾個人幫忙。


    但是大過年的誰幫忙啊,我也不想找楊悅。


    我去大廳問問,找個護士也行。


    我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便關上電腦,出了辦公室去往大廳。


    餘寒默默觀察著這一幕。


    然後突然手機打來了電話。


    鈴聲迴響在空蕩蕩的走廊裏,突然出現把我嚇了一跳。


    我迴頭看向聲源處,想去一探究竟。


    算了,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轉頭繼續走著,聽著鈴聲突然消失,我也沒有興趣去關心。


    餘寒壓製著怒火,對著手機小聲說道:“你有病啊秦川!你打什麽電話!”


    然而電話那頭卻傳出來瑟瑟發抖的聲音:“老餘!救我!”


    餘寒一聽不太對勁:“怎麽了出事了?”


    秦川壓著嗓音,道:“老餘!咱媽要給我理發!救我!”


    餘寒一拍腦門,順著牆滑了下去。


    隨後偷偷摸摸地跑向周圍的樓道。


    “要不川兒你也過來吧,我想把高粱接迴去。”


    “是接還是劫啊,你說清楚。”


    “都一樣!”


    “你說你大過年的沒事左眼皮子抽搐啥,我現在馬上過去。”


    “你搜地圖自個兒坐地鐵過來吧,來迴兩個小時我估計你頭都被削沒了。”


    “行嘞行嘞,我馬上過來。”


    “嗯,沒事別打電話。”


    “沒問題沒問題。”


    秦川掛斷電話,瘋了一般去沙發上拿外套:“那個,媽!高粱出事了!餘寒讓我過去一趟!”


    “啊?餘寒自己搞不定嗎?”


    “哎呀事情太複雜了,我得趕緊過去了,萬一小高和老餘出點啥事呢。”


    “那飯還吃嗎。”


    “不用了不用了您和禾苗吃吧不用等我們了,我們盡快迴來。”


    說完,秦川衝破大門,竄了出去。


    孫禾看了看手裏的推子,轉頭看了下媽媽。


    “嗐,這幾個小子,不用管他們,咱娘倆好好玩,啊。”


    餘寒突然打了個噴嚏:“大過年的誰罵我。”


    然後把手機靜音,偷偷順著樓道下了一樓。


    “小高唉,雖然說你出點什麽事我沒義務管你,但是你小子自個兒在外邊,讓誰誰擔心。”


    我無奈在一樓大廳碰到了鮑母。


    “唉,怎麽碰見她了。”


    想著,我下意識捂臉。


    看著鮑母和護士在那跟警察和恐怖分子談判似的,我猶豫著要不要過去。


    “嘁,怕她幹嘛,她又不能弄死我,這是醫院,是誰的地盤啊,嘁。”


    但是話是這麽說啊。


    我咽了咽口水。


    “要不……”


    不行,不能退縮。


    我深吸一口氣,堅定地扭頭走過去。


    但走的很不自然。


    “唉?阿姨,這麽巧啊,有什麽……”


    還沒說完,鮑母又上來唿了我一巴掌。


    我就是想問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護士台的人一看不對,走出來兩個人環繞在我們身旁。


    鮑母冷笑一聲:“呦,高醫生,又出來謔謔人啦?”


    我抬手捂著臉,剛才的勇氣全被扇沒了。


    我身後的一位護士說道:“您別這麽說我們高醫生也是救治過不少人的,不可能……”


    “那就偏偏不救我兒子唄?哎呀市中心醫院是大醫院,想請高醫生出場要花費不少錢吧?理解理解。”


    身後的護士剛要繼續反駁,被我一下拉住了。


    我輕咬了下唇瓣,偷偷攥緊了拳頭。


    “阿姨,抱歉剛才跟你說那些話。我想了一下,我確實有責任。這樣,您監督我去治療,但凡我要是有什麽拒診的行為,您隨時可以報警抓我。”


    “報警?你以為我不知道啊,網上都傳你高醫生和那個警察有關係,你進去不就和走親戚似的嗎?”


    “阿姨,您可以不相信我,可以不相信我們醫院,但是您要相信警察,相信法律。”


    “謔,法律都給我搬出來了啊,就害怕我投訴你是吧?”


    我立刻舉起雙手,道:“不好意思,我打擾到您投訴我了,我不會阻攔您,您盡情投訴,想說什麽說什麽。”


    鮑母翻了個白眼。


    我向後退了幾步,用眼神示意護士順著她來。


    等鮑母轉過身,我轉頭偷偷擦了眼角被唿出來的淚痕,喚起異能緩解疼痛。


    我擺了擺手,示意旁邊的護士去忙自己的。


    煩死了。


    我仰頭長舒一口氣,望著天花板,眼神逐漸迷離起來。


    這下,救也得救,不救也得救。


    偷偷跑過來一位護士,跑到我身旁。


    “高醫生,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


    “高醫生,要不咱報警吧,她動手打人,這……”


    我搖了搖頭:“我挨打不是大事,別把這個事鬧大了。照顧好家屬情緒,多說點好聽的,她打我就算了,別把你們打了就行。”


    那位護士猶豫了一會。


    我安慰道:“沒事,鮑佘昌我肯定是要救的,但是怎麽救,我自己想辦法。家屬這邊你們安慰好。鮑佘昌不配合,多半原因是他母親。隻是我的猜想,不是準確的。我再去找一趟鮑佘昌,他母親就交給你們了。”


    護士想了又想,艱難地點了點頭:“好。”


    隨後,我雙手一插口袋,轉身大步走向鮑佘昌的病房。


    餘寒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這件事他本就不應該知道,而且他也不應該管。


    但既然讓餘寒撞見了,餘寒又怎麽會咽下這口氣。


    我氣衝衝進了鮑佘昌的病房,帶著一肚子的委屈和脾氣來到鮑佘昌麵前。


    鮑佘昌歎了口氣,道:“你有完沒完啊……”


    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道:“你羨慕我嗎?你羨慕我什麽?羨慕我沒人管?羨慕我無憂無慮?”


    鮑佘昌問道:“不是嗎……你的生活……多愜意啊……”


    我壓製著怒火,道:“你知道在福利院被孩子孤立的感受嗎?你感受過校園暴力嗎?你十歲的時候睡在街頭沒地方住沒飯吃沒人管嗎?你好不容易被收留了結果被人騙了你什麽感受?你羨慕我?我才十八歲,我也剛成年,要不是因為沒人管我會在這裏給人家累死累活地打工嗎?而你呢,能上學能工作,有吃有住有家,我還沒來得及羨慕你呢!”


    鮑佘昌笑了笑:“高醫生……這樣的生活……不好嗎……”


    我歎了口氣:“你知道被人當成怪物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嗎?鮑佘昌,我知道你在你家可能受到了什麽委屈,什麽不好的事,多半是因為你母親吧。”


    鮑佘昌眨了眨眼。


    我繼續說道:“鮑佘昌,你不用羨慕我,你母親是愛你的,但是這種母愛,太讓人窒息了。你不妨告訴她,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你的事應該由你自己來做主。”


    鮑佘昌搖了搖頭:“沒用……”


    我深唿吸一次,道:“像你母親一樣,發個火,翻個臉。翻臉誰不會啊,吵架誰不會啊,要麽你去說,要麽我去說。你是希望我插手你的事情,還是你自己解決?”


    鮑佘昌沉默了。


    “現在唯一能讓你恢複健康的是我,你別浪費了這個機會,接受治療,告訴你母親你的想法,就在醫院告訴她,她要是敢對你動手我第一個製止。”


    鮑佘昌確實動搖了。


    “我……沒有可選的……是嗎……”


    “要麽活要麽死,沒有別的了。想活,我成全你。想死,就和我沒關係了。”


    鮑佘昌沉思了一會。


    “你自己想想,我在這等著,等到明天,後天,大後天,下個星期下個月下一年都沒事,隻要你點頭,我隨時可以給你治療。”


    鮑佘昌猶豫了。


    自己二十好幾的人了,還不如一個剛成年的小孩懂得多。


    我來到牆角,口幹舌燥,自己獨自在房間裏踱步。


    我耐心等待著鮑佘昌的迴複。


    等了將近十分鍾,鮑佘昌歎了口氣。


    “高醫生……我……”


    我似乎聽到了勝利的號角,興奮地看向他。


    然而,病房外,是鮑母在敲打玻璃。


    有幾位護士試圖攔住她,但不敢用力過猛。


    我趕忙把窗簾拉上。


    “算了……”


    我詫異地迴頭:“怎麽就能算了呢?你告訴她啊,你不能就這麽算了啊。”


    鮑佘昌歎了口氣:“不行的……她依舊是這樣……”


    我指著玻璃說道:“鮑佘昌,我這麽跟你說吧,你死了,所有人都要遭殃,不止我們醫院,還有所有淮霖的病危患者,甚至全國全世界的所有病危患者!”


    鮑佘昌還不知道自己這麽重要。


    “你知道陳小穎事件嗎?陳小穎是我的病人。當初如果我再堅持一下,她現在或許還在和朋友過年,出去遊玩,過得開開心心的。我為這個事愧疚了很久,我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陳小穎。你是個成年人,你要對自己負責,你以為死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嗎?萬一你再活一天,希望就來了呢?”


    鮑佘昌又一次動搖了。


    “你是她的兒子,你的身份擺在這裏,你要告訴你母親,這種窒息的母愛,不要也罷!”


    鮑佘昌瞬間感覺壓力山大。


    我歎了口氣,看著窗外,自言自語道:“如果當初……我敢反抗,我敢翻臉。或許……我也不用在這累死累活地打工了……”


    鮑佘昌沉默住了,想了又想。


    “如果我反抗……我真的……能有自己的人生嗎……”


    我轉頭看向他:“至少,你母親,會有所改變。”


    鮑佘昌歎了口氣:“抱歉……高醫生……把你牽扯進來了……麻煩您了……我想……我不能再這麽窩囊下去了……”


    我又一次聽到了勝利的號角,鬆了口氣。


    “巴掌沒白挨啊。”


    我再次喚醒異能,這迴春風猶豫了一下,立刻鑽進鮑佘昌的身體裏,撫摸他的傷口。


    隻要有一絲生存的念頭,希望就不會置之不理。


    等春風鑽不動了,我也耗費了一定的體力,有些被支透的感覺。


    “我去找醫生給你拔管,先別下床。”


    說著,我走向門口。


    “謝謝你,高醫生。”


    我放慢了腳步,迴頭看向他。


    鮑佘昌的臉色已經轉好,腦袋還是光溜溜的,但是已經沒了原先病殃殃的樣子了。


    “要謝,就謝你自己。說謝謝鮑佘昌沒放棄你。”


    鮑佘昌笑了笑。


    我扶著牆,走出了房間。


    剛露出麵,就被鮑母狠狠地抓著衣領。


    鮑母怒吼道:“你又進去幹什麽!我不是讓你滾嗎!說那麽好還讓我監督你?你背著我對我兒子做了什麽!”


    我沒有理會,耷拉著眼皮,轉眼對護士道:“叫其他醫生過來,拔管。”


    鮑母一聽更生氣了:“拔管什麽意思?我兒子沒救了是吧!庸醫你說話!你給我說清楚了!”


    我閉上眼,鼓起勇氣,提高音量道:“阿姨!鮑佘昌痊愈了!”


    一聽“痊愈”,鮑母詫異地看著我。


    我喘著粗氣,努力睜開眼看向鮑母。


    “阿姨……鮑佘昌痊愈了……您不需要再擔心了……”


    鮑母緩緩鬆開了我的衣領,立刻看向玻璃裏那擋住事實的窗戶。


    “真的嗎……佘昌好了……”


    我頭有些發暈,扶著牆俯身緩解。


    “高醫生,您沒事吧?”在場的一位護士問候道。


    我搖了搖頭,卻還在喘著,冒著冷汗。


    “阿姨那氣勢太強大了……說實話我被嚇到了……”


    那護士被逗笑了:“哎呀高醫生,沒想到您會被嚇到啊。其實我們也都有點害怕的。”


    我看向那位護士,問道:“你們沒事吧,她沒衝你們動手吧?”


    那護士搖了搖頭,我又鬆了口氣。


    “不行不行我得歇會,這阿姨跟獅子太嚇人了,我感覺我和隻兔子似的要被吃了。”


    那護士笑了笑,道:“那您去休息吧,剩下的手續我們來辦。”


    “好。”


    我長歎一口氣,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我去……真是要吃了我一樣……”


    我努力平複著心情,輕輕用手指抵著牆,擦了擦額頭的汗,像是踩著棉花一樣走著。


    “但是她唿的是真疼。”


    我歎了口氣,決定先去睡會。


    正好下午一點多了,我頭昏腦漲,決定迴辦公室睡一會。


    我本以為沒什麽事了,把手機調成響鈴便趴桌子上睡會。


    然而我剛閉眼半個多小時,又有人在外邊敲門。


    我不耐煩地問道:“怎麽了啊……”


    門外傳來一陣倉促的聲音:“高醫生,出事了,鮑佘昌的家屬說要見你。”


    我不情願地把自己拉起來,仰天長歎一口氣,道:“不是治好她兒了嗎……”


    “您快過來看看吧,真出事了。”


    我隻好麻溜起身,迷迷糊糊地走出門口。


    我跟著護士來到了一樓分廳。


    我雙手插兜,詫異地聽著遠處的吵架聲。


    “不是,怎麽在醫院就吵起來了。”


    我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趕忙小跑了過去。


    鮑母一看我過來了,上來又要動手,被鮑佘昌攔住了。


    “就是你跟我家佘昌說的吧?我對佘昌好和你有什麽關係!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們之間的事?”


    我愣住了,看向鮑佘昌。


    你小子怎麽和你媽說的啊。


    鮑佘昌試圖攔著鮑母,道:“媽!您換位思考一下!我這樣真的受不了!”


    鮑母轉身吼道:“什麽受不了啊?我這是為了你好!你到外邊去誰還會對你這麽好!媽媽是愛你的!你不要聽別人的挑唆!”


    我插到中間裏去,將母子二人分開。


    “請問您母子二人可以到外麵去吵嗎?這裏是醫院!請你們也換位思考一下這裏的病人!”


    鮑母惡狠狠地扇向我。


    我向後一仰,躲了過去。


    “媽你能不能不打人!有話好好說!”


    “我和這些人沒什麽好聊的!”


    我反手按迴去鮑佘昌要幫我擋的手,不再躲著鮑母的巴掌,任由她來。


    “在我這發泄完……就別再對你兒子下手了……”


    說完,鮑母左手一揚,朝我右臉扇去。


    “騙錢就算了,你治好了我兒子我不跟你計較了。你跟他灌了什麽迷魂湯?我兒子大病初愈還經不起折騰!”


    “媽你怎麽就是不聽呢!我之前就想和你說了可你呢!”


    我吼道:“你也知道你兒子大病初愈?你兒子大病初愈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話音剛落,鮑母一把抓住我的頭發往下扯,另一隻手扯著我的衣服,我方火力瞬間全滅。


    “就是你!給我兒子說什麽不好的話!”


    “媽!”


    場麵一度混亂,我莫名其妙被扯得暈頭轉向,保安一看形勢不對便上前阻止。


    等鮑母不知道什麽時候鬆手了,我才發現我坐在地上,大褂左袖已經被扯下來一半了,襯衫的扣子也被崩掉一顆,頭發亂糟糟的,雙眼迷離地看著被壓製的鮑母。


    他大爺的,還真就隻揍我一個人。


    我埋頭捂臉,無助地搖了搖頭。


    鮑佘昌趕忙問道:“高醫生,您沒事吧?”


    我沒忍住抽泣一聲,隨後趕緊深唿吸壓製下去。


    “我沒事……鮑佘昌,我好像有點理解你了。”


    鮑佘昌歎了口氣:“不好意思啊,我媽就這樣,這個……我替我媽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無助地笑了笑:“鮑佘昌……我打心底不希望事情鬧大……治好你我就沒有遺憾了,挨揍就挨揍吧,又不是沒挨過。”


    說完,我整理了下發型,把大褂脫了下來,望著掙紮的鮑母,拍了拍鮑佘昌的肩膀。


    鮑佘昌說道:“高醫生,我好像……在你這上了一課。不,不止一課。”


    我衝他笑了笑:“我也在你這上了好幾節課。我換身衣服去。”


    說完,我收迴笑容,低著頭,走向辦公室。


    我慢慢悠悠地扶著牆,在電梯口等著電梯。


    等我進了電梯口,餘寒才敢露麵。


    秦川早就到了,蹲著窺視這一切。


    餘寒和秦川上下對視了一眼,餘寒便走了出來。


    秦川一看餘寒露麵,也走了出來。


    餘寒眼神犀利地看著鮑母,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鮑母問道:“你誰啊?看什麽看!”


    餘寒“哼”了一聲,從口袋裏亮出警察證,道:“我是淮霖市公安局的餘寒。看你是因為你涉嫌尋釁滋事。”


    秦川站在鮑母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鮑母,搖了搖頭:“你和我那個阿姨還真像。”


    我扶著額頭,渾身難受沒勁。


    我晃了晃腦袋,慢悠悠地迴了辦公室。


    “靠……”


    一關上門,我隨手把大褂扔到沙發上,剛要從鐵櫃子裏拿出來另一身衣服時,我猶豫了一會。


    隨後還是換上了那身衛衣。


    我帶著滿肚子的委屈和難過,走出了辦公室。


    我聽到了來自外麵傳來的警笛聲。


    “不是不讓把事鬧大嗎……”


    無奈,我迴頭拿了那支錄音筆。


    我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抹了抹脖子上的汗,扶著牆,晃晃悠悠地來到電梯口。


    我揉了揉腦袋,感覺頭特別疼。


    “來的這麽快……提前報警了吧……”


    要是讓餘寒知道了,餘寒會怎麽想啊。


    餘寒要是知道我衝他撒謊,這……


    廢掉了。


    又得挨頓揍。


    我深深地打了個哈欠,進了電梯,按下一樓的按鍵。


    我不停地揉著腦袋,困倦讓我屬實是不好受,還在喘著粗氣。


    我出來一看,事情差不多已經被壓製住了。


    我沒什麽損失,就是廢了一身工作服。


    我晃晃悠悠走了過去,全身上下一點也不好受。


    “高醫生,辛苦你了,喝口水吧。”


    此刻的我正好口幹舌燥的,看著鮑佘昌遞過來的水,我說了句“謝謝”便接過來喝,沒在意這瓶水是已經打開了的。


    我一口喝下去半瓶。


    “鮑佘昌,還是把事鬧大了。”


    “沒事,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是這個樣子。謝謝你高醫生,我覺得,我反抗是對的。”


    我搖頭笑了笑,溫柔地看著他:“叫我高粱就行,不用叫我什麽醫生。”


    鮑佘昌道:“可是,你救了我啊,你不止救了我生理上,還有心理上。”


    我又喝了一口水,道:“鮑佘昌,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如果你壓根就沒有什麽活著的念頭,我的風又怎麽會鑽進你的身體。再說了,你簽那個放棄治療的單子了嗎?要是簽了,還會叫我迴來?”


    鮑佘昌點了點頭:“果然什麽也瞞不住你。”


    我歎了口氣,又喝了幾口水。


    “太困了我去,我昨天一晚上沒睡。這都幾點了,兩點多了。”


    “高醫生,您去休息休息?”


    我擺了擺手,又喝了一口水。


    “為了你這個事兒,我和阿姨談判了這麽久,渴死我了。我中午飯也沒吃呢,吃完飯再睡。”


    “高醫生,我請你吃飯吧。”


    “不用了,等你這個事過去了,咱再一塊吃飯,啊。”


    說完,我喝下最後一口水,轉身走向附近的垃圾桶扔掉。


    “您好,您是高粱醫生吧?”


    我轉頭看去,是穿著警服的兩位警察。


    “啊,對,我是。”


    “我們想和您了解一下情況,方便嗎?”


    “嗯,方便。到那邊咱坐著說吧,我有點頭疼。”


    “沒問題。”


    迷迷糊糊說了一大堆,迴答了好多問題,最後我實在是受不住,頭昏腦漲的。警察也沒有辦法,隻好停止問話。


    “這個是我的錄音筆,裏麵錄的是我剛開始治療鮑佘昌的時候。你們拿走吧。”


    “好。”


    “我頭疼先迴辦公室了,抱歉,下次再問話吧。”


    “嗯,好好休息。”


    “謝謝。”


    說完,我搖搖晃晃地又一次上了二樓。


    餘寒看著我進了電梯,低頭在那兩位警察的中間,看向他們記得東西。


    “師父,高粱敘述的基本和鮑佘昌說的一樣。”


    餘寒點了點頭。


    秦川推了下餘寒,道:“你小子可以啊,都有徒弟了。”


    餘寒反手錘了他一拳。


    隨後餘寒歎了口氣,拉著秦川,道:“走,安眠藥差不多起效了,把他弄迴去。”


    秦川聳了聳肩:“也就你能想出這個邪招,把安眠藥溶水裏讓鮑佘昌給他喝。高粱還真是一點防備都沒有,一口氣兒全喝了。”


    “哎呀走吧走吧。”


    說著,餘寒拉著秦川去了二樓。


    來到辦公室麵前,餘寒在門外仔細聽著情況,感覺聽著好像沒了動靜。


    秦川剛要按下把手,裏麵便傳出來一陣奇怪的聲兒。


    我本想把工作服掛起來放迴去,剛拿起來又揉成一個團兒狠狠地摔到沙發上。


    “憑啥啊……按著我一個人揍……廢那勁治這麽一個人……我過來挨了多少頓揍啊……扇那麽疼……憑啥啊……”


    秦川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愣住了。


    “憑啥啊……我怎麽就忍了呢……我憑啥忍啊……我這……”


    餘寒聽著這隱隱約約的哭腔,有些心酸。


    門外的兩人對視了一下,秦川收迴了要開門的手。


    我坐到沙發上,把頭埋在沙發背上,獨自哭了起來。


    我試圖哭的很小聲,但抽噎的聲音還是大了些,讓門外的兩人聽的清清楚楚。


    我不知道門外還站著兩個人,我隻知道,此刻,我恨透了自己,恨鐵不成鋼。


    餘寒悄悄歎了口氣,倚在牆上,頭往後仰,又歎了口氣。


    秦川小聲吐槽道:“哭的和剛上幼兒園似的。”


    漸漸的,音量減小,直到悲憤化為氣息吐露出來,兩人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按下門把手。


    秦川蹲下來悄悄探出半顆腦袋,觀察著情況。


    餘寒在秦川上麵悄悄看著。


    確認目標已經睡著了,兩人才敢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秦川彎腰看了看,坐到我旁邊一把抱住了我:“小孩受委屈了也不說,光自己受著。咱倆要是不來,這個事兒還真就這麽過去了。”


    餘寒蹲下來輕輕揉了揉我的腦袋,道:“沒辦法,他不得不踏入這個社會。”


    隨後餘寒扶著沙發站起來,秦川也鬆開我讓到一邊。


    餘寒調整姿勢,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走嘞,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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