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唿延略這一行人都不同程度地知道阿齊隨行的目的不單純,但是接觸下來也都能感覺到,她不是壞人。


    阿齊很漂亮,一個漂亮的孤身女子又身無分文,要是出點什麽事情,他們每一個人都會覺得內疚和自責的。


    蓮心跺著腳,堅持要繼續找阿齊:“她從土坡後走的,隻能往東去,咱們朝東邊走不就行了?”


    歐陽說:“她走出土坡可以往任何方向走,咱們這樣盲目地找不是辦法,既然她想走,你就是把人找迴來,她還是要跑,依我看,她一定是迴雍丘去了,我們到下一個驛站後給王縣尉去信,讓他派人沿途接一接阿齊是最好的辦法。”


    唿延略也認為這樣甚好,便點頭同意。


    蓮心立刻連聲催促說:“那快走啊!到最近的驛站去!還磨蹭什麽?”


    黃昏時分,陵城到了。


    歐陽不想再多聽一句蓮心的嘮叨,一進驛站他就直接去辦發往雍丘的信函。


    陵城不大,驛站也比尉州簡陋得多。


    驛站的院落很大,前院大門兩側是兩排平房,各有雙人、三人間三間,正對著院門的一排是兩間十人間的大通鋪,通鋪東邊一間是飯廳,通鋪西後院是牲口棚。


    一路上小端都不怎麽說話,注意力也不集中,讓坐在車裏的蓮心比較明顯地被顛簸了兩次。


    到驛站後,小端照舊親自去為三匹坐騎、兩匹拉車的馬選食槽,依舊是把食槽裏剩的草料全部弄出去,看到驛差給自己的馬換上新草料,加上豆子後他才放心準備離去。


    就在轉身的刹那,他猛地一拍食槽:“啊呀!我說我這一路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呢!”


    五匹被主人關愛的馬都看著主人,停止了咀嚼:“吃你們的,就像你們能幫我似的。”


    小端的話,把驛差逗笑了。


    直接進蓮心的房間,他依然慨歎不已:“蓮心啊,都怪我粗心,其實,那時候阿齊就在咱們附近!”


    蓮心不解地看他,他說:“你再想想,土坡後麵那棵空心樹?”


    土坡後麵有一棵一人可以環抱的空心柳樹,就長在緊靠土坡處,樹被雷從距離地麵一人高的位置擊斷,他倆來來迴迴從空心樹前走過四趟,愣是沒往樹洞裏看。


    因為他們覺得阿齊不可能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爬進樹洞裏去。


    “咱們說的話她都聽見了,卻不出來!可見是去意已決了。”蓮心黯然神傷。


    “她應該是看見樹洞後臨時起意離去的,不然她應該帶上自己的包袱。”小端還在遺憾,自己為什麽不去樹洞看看呢?


    李校尉選擇住東邊這一排,他和歐陽住靠近大門的一間房,唿延略和蓮心住中間的兩間屋,小端獨自住把住那邊,正好把兩人擠在中間。


    因為都在擔心阿齊,所以幾個人沉悶地吃完晚飯後都擠在唿延略的房間裏,計算著假如阿齊遇到好心人願意搭她一段,她現在應該迴到尉州了。


    如果她夠聰明,應該去尉州官驛裏借點錢再趕路。


    驛站之間通信頻繁,她也知道唿延略他們不到迫不得已都會選擇住官驛,所以尉州官驛找唿延略他們要銀子還是比較方便的。


    聊了一會,聽到外麵一陣騷亂,顯然又住進了外地官差。


    “七八個人呢,住在咱們對麵了。”小端從門縫向外望:“都是彪形大漢,好像是軍隊的呢!”


    幾個人都不再說話,默默聽著外麵的動靜。


    聽到對麵的人稀裏嘩啦在各自房間放下行李後走到這邊的飯廳去吃飯。


    驛站的飯很簡單,白天時間充裕的話還能點菜,晚上隻能吃熬菜就餅子了。


    一盞茶的功夫,他們就吃完了飯,說笑著迴到對麵,有高聲吆喝要熱水洗腳的,又嫌被子單薄的,又鬧哄了一陣子才安靜下來。


    不過可以看出來,他們都沒睡,他們住的三間屋裏都亮著油燈。


    歐陽側耳聽聽梆子:“已經戌時了,都迴房休息吧,我還得寫報告呢。”


    於是眾人都走出了唿延的房間。


    蓮心沒有一絲困意,就拿出和阿齊閑時繡的鞋麵在燈下繼續繡起來。


    這雙鞋是阿齊做給自己的,鞋底子納好了,她納的鞋底子明顯沒有蓮心納得密實、美觀。


    她繡的是左腳的鞋麵,她在鞋麵上繡了朵臘梅花,花朵已經繡成,花蕊還沒繡。


    蓮心也就隻好學著在自己繡的右腳鞋麵也繡上梅花,但是她的繡工不及阿齊。


    想到阿齊,她不由歎氣。


    突然,她似乎聽到後窗窗紙上有極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手指在上麵摩擦發出的聲音。


    “誰?”蓮心吹滅油燈,閃身至窗邊。


    “是我,你小點兒聲!”聲音小得像蚊子,蓮心聽出是阿齊!


    蓮心又驚又喜,卻不知道該不該打開窗戶。


    “讓我進去,我有話說。”阿齊的語氣很焦急。


    蓮心飛快地把繡花剪子攥在手心裏,打開了窗戶。


    阿齊的模樣很狼狽,頭發淩亂滿麵塵土,自窗戶爬進來後她直接趴在床上,片刻後才說:“有水嗎?”


    蓮心倒了一碗水,水還是溫的。


    阿齊一口把水喝幹,又要了一碗。


    蓮心看見她的褲腳、鞋子上也滿是泥汙。


    “怎麽弄得那麽髒?”蓮心把她脫掉的鞋子踢到角落,從她包袱裏翻出衣服讓她換上。


    連喝兩碗水後,阿齊似乎恢複了點體力,她飛快地換好衣服:“對麵住的人是跟著你們來的,咱們怎麽能不讓對麵察覺地去通知唿延大人他們!”


    蓮心緊張地問:“怎麽迴事?”


    小端說的對,阿齊是看見那棵空心樹後臨時下定決心走的。


    她就躲在樹洞裏,看得見小端和蓮心往返幾趟找自己,也聽見土坡那邊唿延略他們騎馬往迴尋找自己,還聽見他們在為自己擔心。


    有一瞬,她衝動地想出來告訴他們不要擔心自己,可是,想到羅二叔,想到二嬸,她咬牙忍住了。


    終於,他們繼續趕路了。


    她爬出樹洞往尉州方向走。


    她想好了,隻要能迴到尉州,她就去才離開不久的官驛求助,讓他們想法子把自己送迴雍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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