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顧清鳶忍不住彎起唇角,體會到了被哥哥保護的溫暖。


    蕭雲舟先下馬車,才扶著顧清鳶的手臂,接她下來。


    “抱歉,大舅哥。”他扯了扯嘴角,“有點事耽擱了,阿鳶已平安送迴家。”


    顧清川瞥了他一眼,沒理會,隻是關切地看著妹妹,為她披上準備好的鬥篷:“冷不冷,宮裏的宴席有趣嗎?怎麽迴來這麽晚?”


    他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顧清鳶突然紅了眼眶。


    這十年間,她不知多少次午夜夢迴,自己迴家時,哥哥就在國公府門口等著她,對她噓寒問暖。


    可醒來發現,一切竟隻是妄想。


    如今,夢中的情形終於發生,她實在是忍不住想哭。


    “傻丫頭。”顧清川溫柔的給她戴好風帽,替她拭去淚水,“哭什麽,是不是進宮受欺負了?”


    “她方才讓我懲罰她,說她以前眼盲心瞎,我就給她下毒了。”蕭雲舟在一旁打趣,“她應該是嚇哭了。”


    顧清川嫌棄地翻他一眼,攬著妹妹的肩,一同入府,並將門關上了。


    在隻剩下一條縫時,他低沉的聲音傳來:“更深露重,就不留殿下。”


    顧清川知道,妹妹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他也是一樣,所以才會特意在門口等著。


    十年前,他親手為妹妹在院子裏搭了座秋千。


    看得出來,秋千被人打掃得很幹淨,但十年期間都沒人坐過。


    他帶著妹妹走到秋千架前,扶著她坐下。


    “阿鳶,哥哥離開這十年,隻有你一人在府裏陪伴爹娘,我知道,你一人承受了很多,如今我迴來,你不用凡事都自己扛,若是受了欺負,或是有什麽心事,都可以像小時候一樣,告訴哥哥。”


    顧清鳶看著他笑起來,眼底湧動著複雜的情緒:“哥,我一直想,十年前若是我跑得再快一點,聲音再大一點,是不是你就會留下來?”


    十年前顧清川被假扮成皇孫,離開上京城那天,顧清鳶邊哭邊追著車隊跑。


    人小腿短,怎麽可能跑得過車隊?


    她眼瞧著離哥哥坐的馬車越來越遠,她雙手攏起來放在唇邊,放聲大喊“哥哥”。


    無人聽到她稚嫩的喊聲,車隊自然沒有停頓。


    可顧清川聽到了,他撩起車簾,滿臉笑容的對她無聲說“哥哥很快迴來”。


    這件事她後悔了十年,如果她當時跑快一點,在那麽多人麵前喊“哥哥”,他們是不是就知道了哥哥的身份,不會讓他去為質子了?


    上輩子哥哥迴來後,落得滿身病痛和傷痕,還和父母一起被冤枉通敵賣國,她若是迴去看一眼多好?


    至少,蕭梓鈞不能暗害了他們。


    她心中懊悔的事情太多了,卻都不能宣之於口,隻能自苦。


    “過去的事不要後悔。”顧清川坐在她身邊,抬頭看著星空,“阿鳶,十年前你還是個孩子,父親尚且做不到的事,你又能如何?不要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自己身上,哥哥才應該保護你。”


    “不,你不知道。”顧清鳶捂著臉抽泣,“你不知道……”


    她隻是反反複複說著“你不知道”這幾個字,心中的痛楚並沒有減輕半分。


    “我知道。”顧清川讓妹妹靠在肩上,“這十年,你為了救哥哥迴來,做了很多努力,這些我都知道,如今我平安歸來,我們就該一切朝前看,過去隻是讓我們自省,而非自苦。”


    “讓我們自省,而非自苦?”顧清鳶喃喃道,沉默良久,她才頷首,“哥,我懂了。”


    顧清川笑著拍拍她的腦袋:“我們阿鳶自小就聰明,但這個世上,人性是最難認清的,你千萬別怪自己,有些人外表看著是人,內裏卻是畜生。”


    這一路上多次針對他的暗殺,蕭雲舟雖擋了大半,他還是碰到少部分。


    他們都知道,這些殺手是誰派來的,卻沒有證據。


    那些人都是死士,被抓住就會千方百計自殺,身上也沒有留下任何標記,根本無從查起。


    蕭梓鈞一邊說著會好好待他的妹妹,一邊卻派人去截殺他,到底是為了什麽,不言而喻。


    隻要一想到這個畜生欺騙了妹妹這麽多年,顧清川就恨不得直接讓他去見閻羅王!


    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知道的,哥。”顧清鳶抹去淚水,收起片刻的軟弱,“我現在已經認清所有人,不會再犯傻犯錯,會一直保護爹娘和哥哥。”


    “傻丫頭。”顧清川輕笑,“方才不是說了,該是哥哥保護爹娘和你。”


    “我不管,反正我要保護哥哥。”顧清鳶挽著哥哥的手臂撒嬌,“哥哥必須讓我保護。”


    “好好好。”顧清川眼中滿是寵溺,拱手對她道,“那以後,就勞煩顧女俠多多關照。”


    顧清鳶也演起來,起身迴禮:“好說好說。”


    兩兄妹相視而笑,過去的一切都在這美好的笑容中煙消雲散。


    顧覃和聶美蘭兩人,就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兄妹解開心結,像以前那般相親相愛,也欣慰地笑起來。


    夫妻二人眼含熱淚,也相擁在一起。


    顧清鳶沒看到爹娘,她開始講述很多哥哥不在時發生的事情,有自己被欺負的,也有開心的。


    顧清川就坐在她麵前,始終保持著微笑,聽她慢慢說。


    直到天快亮時,他們才各自迴院子休息。


    他們剛休息,睡得太沉,就沒聽到二房院子傳來殺豬般的嚎叫。


    過年,顧月宗休沐在家,昨晚卻沒有在家守歲,而是跟著一群狐朋狗友出去喝酒。


    天色快亮才迴來,卻是被人抬迴來的。


    抬他迴來的人說,顧月宗是因為調戲良家少女,少女想不開當時迴去就上吊自殺了。


    顧月宗便被少女家人找到,被打斷了腿。


    少女父親還告到了大理寺,非要讓顧月宗償命。


    看到兒子斷掉的腿,滿身都是血,孫氏當時就昏了過去。


    醒來之後,得知事情經過,又昏過去一次。


    再次醒來,她便讓小廝送出去兩封信,一封是給顧義,一封是給女兒,求他們兩人想法子救救顧月宗。


    她現在能指望得上的,隻有這兩人。


    很快,顧義就迴信,卻說顧月宗自小被寵壞了,就該去大理寺受受教訓。


    孫氏沒辦法,隻能寄希望於女兒。


    可去安王府送信的人迴來說,安王府掛起了經幡,老安王妃過世,不見外人,信根本送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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