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朱大奮阿諛奉承有一手,搞情報的能力也不弱,沒過幾天,海量的信息便湧向了佟光。什麽通天教的暗場,洛陽各官員的隱私,甚至太子、齊王在洛陽布下的暗哨……


    佟光立刻變得對洛陽城各類的情況了如指掌起來。


    這兩天,牛大奮得到消息,說有一夥江湖豪賊要盜殺洛陽某一富戶。


    雖然沒有具體時間地點,也不知道要盜殺的富戶是誰,但佟光還是向洛陽所有的商戶發出了預警。


    果然,三天後,一個富戶被劫了戶,而且一家老小被殺,財富被搶奪無數。


    該案震動了洛陽,也傳到了長安,朝庭嚴令佟光限期破案。


    這夥盜賊在作案時沒有留下絲毫線索,正在佟光等人毫無頭緒、一籌莫展之時,還是牛大奮打探出了消息,而且根據牛大奮提供的情報,佟光打掉了這夥盜賊,而且擒獲了首犯“黑燕子”。


    然而,這一次成功破案並沒有給佟光帶來他所期待的讚賞,反而激起了洛陽富商、大戶的不滿,他們向長安舉報,說佟光故意隱瞞案情是為了邀功,這可把佟光嚇得不輕,好在長安那邊並沒有怪罪佟光。


    經過此事後,佟光對佟光就更加期待起來。


    牛大奮也不負所望,很快就發揮出強大的情報搜集能力,不僅成功的阻截了幾次劫案,避免了商戶損失,而且就連過路洛陽的大盜,宵小,都被抓了不少。


    一時間,洛陽治安大好,佟光也跟著名聲大噪起來。佟光看得出,現在就連以前根本不鳥他的寧平,也對他刮目相看起來。


    佟光心裏正美著呢,然而這一天,牛大奮給他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說通天教正在準備要刺殺他……


    佟光急了。


    “你要怎麽阻止他們?”


    “找到他們的白袍教主!然後……”牛大奮揮手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不行,你一定要想辦法把這什麽白袍找出來交給我,我要活的,明白嗎?”


    “放心爸爸!”


    牛大奮出了府衙,一拐一拐地鑽進了一條巷子裏。


    巷子裏麵有一處暗藏的妓館,這裏離官府很近,牛大奮特意選擇這個地方,方便跟他的手下會麵。


    “那個小崽子找到了嗎?”


    “沒找到!”


    “他應該好找啊,一臉的疹子。都安排哪些人了?”


    “東市街的王大狗,王二狗,還有……”


    “行了,別說了,媽的,什麽狗子狗的,叫他們下點勁,明白嗎?”


    “明白,牛爺,不過,那個小崽子要是不在洛陽,就不好找了……”


    “嗯,也是!白袍有消息嗎?”


    “暫時沒有。”


    “這樣吧,叫所有人,包括什麽大狗,二狗的,全部給我找白袍,就算是把洛陽翻個遍,也要把他找出來!”


    “好的,牛爺,那……那個小崽子呢?”


    “先找著白袍再說吧,記住,找著白袍,隻準跟我說……誰也不能泄露,明白嗎?”


    “明白。”


    其實王二狗一看到畫像就認出了這個滿臉長著疹子的少年,他沒有把這事告訴自己的哥哥,而是他跑去告訴了孟婆婆。


    “謝謝二狗子!二狗子,你如果在街上遇到了,一定要先告訴婆婆,好嘛?”孟婆婆說著捧起了二狗子的臉親了一下。


    王二狗雖然不知道孟婆婆為什麽要找這個滿臉是疹的家夥,但能為孟婆婆做事,他還是非常樂意的。因為聽媽媽說,在自己還不記事的時候,是孟婆婆救活了他,要不然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他了。


    王二狗真的去找沈雲了,白馬寺,很多地方都找了,但沒有找到,他甚至以為沈雲已經不在洛陽了。


    …………


    浩善房在洛陽也算是規模比較大的了藥輔了。


    在浩善房,小越的活幹得很精細,老板也兌現了承諾,在他的醫治下,小越臉上身上的疹子開始由硬變軟了,漸漸開始脫落,露出了新嫩的皮膚。隻是雖然是新皮,但小越的膚色依然很差,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大花臉。


    這期間,小越偷偷的去了一趟白馬寺,也是去了以後才知道,安叔叔住的那個地方曾經被大火燒毀,好在現在又重建起來,安叔叔還是住在原來的地方。


    為了讓安叔叔知道自己曾經來過,他將安叔叔房間的東西整個挪動了一下,他知道安叔叔心很細,應該知道他來過了。


    李老板人也不錯,店裏不忙的時候,也時常過來跟小越聊聊天,起初說是不給工錢的,但幹了一些天數後,老板還是付了工錢給小越。


    從老板的口中得知,這藥房的生意也不好做,特別是現在,市麵上出現了一批市井無賴,他們隔三差五的過來要收保護費,有的公然敲詐勒索,而這些人都有官府的人護著,一些小的店鋪都快經營不下去了……


    這一天,前邊店輔特別忙。


    早上李老板過來要小越準備幾副藥,見快到中午時都沒空過來取。


    小越便拿了這幾副藥準備到店輔裏送給老板。


    有個小門能直通店輔,小越來到門後,把頭伸進門裏想看看能不能見著李老板,這樣好招唿一聲。


    小越看到了正在忙碌的李老板,也看到了貼在店輔牆上的一幅畫像,那是一個生著滿臉疹子的少年!


    小越頓時明白了,他小心地退了迴來。


    迴到屋子裏,他將今天所有要做的事都提前做完了,他又給李老板留下了一張字條,然後關上了門從後門走了。


    然而,小越並沒有地方可去,除了白馬寺,可小越明白,現在白馬寺肯定是不能去了,連藥店都貼了他的畫像,白馬寺還能去嗎?


    從李老板家出來的以後,每天小越隻敢在天快黑的時候出來,在街邊買上一個饅頭,然後他會迅速離開,他怕被人認出來。他隻敢買一個饅頭,一個饅頭過一天,因為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他沒有地方可住,一開始,洛陽還有很多空房子,但漸漸的那些逃出去的人陸續迴來了,小越也就沒地方住了,相國寺是他經常去的地方,有時隨便一個拐角也是他睡覺的地方。


    小越在街上也看到了李老板所說的那些市井無賴,甚至看到了跟在後麵的王二狗子,他突然發現,並沒有人認出他來,人們盯著他看,隻是因為他長著一張大花臉罷了。


    但也正是這張臉,沒有人願意雇傭小越,雖然已經不是滿臉的疹子,但他現在的這張臉仍然是很嚇人的。


    這些日子裏,他沒有再去找安叔叔,有一次他甚至看見了他,他克製了自己的衝動,沒有跑過去,為什麽總是他,媽媽有了弟弟和妹妹了嗎?小越可不想這個樣子去見媽媽,媽媽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會難過嗎?


    洛陽已經進入了雨季。


    小越滿身的泥濘,剛才就是因為站在別人家屋簷下,竟被屋裏的人衝出來將他推倒在泥水裏……


    饑餓讓小越依然非常虛弱。望著街上陌生的人群,他又幻想著媽媽會突然走了出來,媽媽在哪兒?她有了弟弟妹妹,可以不要我了吧?


    小越一步一步在雨中挪著,大腦一片空白,他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無數的雨點砸在自己的臉上。


    白天好不容易過去,到了晚上小越感覺渾身發冷,他的頭很痛,額頭也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發燒了。


    小越不知道這個晚上是怎樣過的,他隻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見他躺在床上,媽媽就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他……


    雨又開始下了。


    小越找了一間破屋子,破屋子原來擠滿了人,一見小越的模樣一下子全跑了。


    小越笑了起來,他索性躺了下來。他現在燒得越來越厲害,已經開始變得神誌恍惚了起來,雨、四魂、粉頭……陳坤、飛舞的長刀、嘶嘯的戰馬……


    媽媽,媽媽會在找自己嗎?為什麽還要這樣想……


    小越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然還活著。


    我怎麽這麽不容易死,死了就沒有煩惱了,小越看著屋外的雨,雨正不緊不慢地下著……


    他爬了起來!


    沒有人願意賣東西給他,哪怕是一個饅頭,即便他手上還有銅板。


    也沒人願意留一個能遮雨的地方給他這樣一個衣衫襤履的小乞丐,他被趕來趕去,雨水衝刷著小越的臉,身體早已經冰涼,小越搖晃著在街上走著,他已經完全麻木了……


    突然,他感覺雨好像停了,他茫然的抬起頭,不,是一把雨傘遮住了雨水,他小心地轉過身,他看到一個慈祥的老奶奶站身後,她伸出手拉住了小越的冰冷的手,小越頓時覺得一股暖流趟進了心房。


    “孩子,我還是找到你了!”


    她,還是她!


    “孩子!跟我迴家吧?”


    家!真的還有家嗎?老人這次抓得更緊,生怕眼前的這個孩子再像上次一樣掙脫著跑了。


    老婆婆的家就住在洛陽城東南邊的城牆根下,這裏是一大片的棚戶區,這裏就是東市街。


    “二狗子前兩天看到你了……”


    原來二狗子還是認出他來了,隻是沒有說出來。


    婆婆家隻是兩間不大的棚子,卻住著老太太,老太太的瘋兒媳和一對孫兒女。


    “我還是走吧!”小越笑了。


    “你和我住一間,他們住一間!”老太太拉著小越的手不放。


    “今天運氣好,李老板給了一些飯菜,張老板多給了幾文錢!”老太太今天很高興,“媳婦,可以吃飯了嗎?”


    “嗯!”瘋兒媳也還能答話,而且還能燒飯,當然所謂的飯就是將所有飯菜倒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外麵的雨停了。


    家實在太小了。


    那對小孫子把家裏僅有的幾張凳子搬了出來擺到街上,頭發亂得雞窩一樣的瘋媳婦把一鍋菜湯飯端了上來,幾個人圍坐在一起。


    “老太太!”街上的人看見小越都叫了起來,“你又多了一個孫子?”


    “是啊!是啊!”老婆婆今天特別高興。


    當小越端起碗時,他看到了二狗子,二狗子正衝著這邊跑了過來,他麵無表情的衝著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後飛快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你這個臭小子,你給我迴來!”一個中年女人,拎著已經禿了頭的掃把在後追了過來。


    “孫大姐啊,小心別摔倒了!”老婆婆見狀趕緊提醒起來。


    老婆婆姓孟,老婆婆的老伴、兒子據說都在戰火中失蹤了,平時也就撿個破爛。


    拖著一家人,老婆婆的生活也要靠著別人的救濟,就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下,老婆婆依然收留了小越,為了治小越的病,她瞞著小越賣掉了手裏唯一值錢的一塊玉佩。


    “大家不用擔心,這孩子隻是感冒!”老婆婆對每個遇見的人都這樣說著,每一次,她都轉過身來又對小越說,“咱得和別人說明白了,藏著掖著反而讓人擔心!”


    小越幾次想偷偷離開這裏,但都被老婆婆追了迴來。


    小越當然不是跑不過老婆婆,而是他看到婆婆因為在後麵追他而摔倒在地上,他實在不想老太太因為他而摔傷了。


    “你為什麽總是讓人擔心呢?”老婆婆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小越的額頭。


    “我們非親非故的,而且,您也太難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了!”小越看著同樣是穿著補丁衣服的老婆婆。


    “你是不是怕欠我什麽,你以為老太太我會問你討什麽東西嗎?傻孩子,沒有人幫我,我也活不到現在,隻有大家互相幫襯著,我們才都能活下去啊!”


    “活下去?我不想活了……我覺得沒意義……”


    “既然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了,幹嗎不活下去了?你這臭小子,老天是安排你來做事情的,你卻想偷懶……你這小子!”


    “我……能做什麽?”


    “做什麽?那要等老天爺安排,我怎麽知道?”


    老婆婆應該是懂一些醫術的,她用了一些不知名的草藥,給小越熏澡,塗抹身體,幾天後居然就有了效果。


    “我知道你是感冒了,雖然你有點燒,很快就好……再過幾天,你身上都會好起來的!”


    沒幾天,小越的燒就退了。又過了些時候,小越的大花臉也漸漸恢複了正常,隻是小越的臉色仍是蠟黃蠟黃的。


    …………


    陽光從頭項上直射下來,深井一般的洞穴裏變得通亮起來。


    玉佩在他的手中發出晶瑩的幽藍的亮光,這亮光在他的眼中晃動著。


    “這是我送給她的,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否則,她是不會這樣做的!”


    他喃喃自語著,思索片刻後,他站起了身子,但是很快他又猶豫了,因為他看到九轉還魂?的花蕾已經露出鮮嫩豔麗的花瓣——陰陽花就要綻放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心獄之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夜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夜歸並收藏心獄之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