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


    “你們說說,這李默到底去了哪裏?”還是那個軟軟的聲音。


    “殿下,李默鬼的很,現在他離開江南,一定會更加小心謹慎的!”屋內傳來另一個人的說話聲,接著又聽到幾個人的附和聲,


    “是的!”


    “肯定躲起來了!”


    李默仔細地分辨著傳進耳朵裏的每一個聲音,他要確定齊王李元吉在屋子裏的準確位置!


    “咕咕——”李默聽到了院外玉臨風發出的鷓鴣聲!


    可以動手了!


    李默起身,先是試了一下,然後,他破窗而入……


    屋子裏漆黑一片!


    這完全出乎李默的預料,但腳尖已經落地,驚異間,他的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地向著預判的位置滑去……


    也幾乎在進屋的一瞬間,李默聞到屋子裏有一股刺鼻的氣味!


    不好!他趕緊屏住唿吸。


    但……


    黑暗中,那個軟軟的聲音再次傳進了李默的耳朵裏……


    “李默,是你嘛?”


    刺眼的燈光忽然亮起……


    李默轉過身……


    屋內


    隻有一人,不是李元吉!


    血,黑色的血正從他的眼角,鼻孔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你……終於……來了!”同一個人,另一種聲音!


    李默看到眼前一團急劇膨脹的火光,火光瞬間充滿了整個屋子,“唿”的李默的身上立刻就燃燒了起來……


    口技!


    陷阱!


    上當了,剛才從這裏走出去的才是李元吉!


    李默眼見著這人在轟然間四分五裂,灰飛煙滅,緊接著自己就在這轟然聲中,隨著門窗一起飛了出去……


    李默的頭“嗡”的一聲,他意識到剛才自己在驚愕間,不經意的又吸了幾口屋子裏的毒氣!


    完全是猝不及防,即便是李默也根本無法保持身體平衡,李默摔倒在院子裏,沒等他……


    “天羅,地網——”


    隨著驚天動地一陣大吼!


    一張巨大的網破土而出,一下子兜住李默的身體,


    緊接著十幾個身影疾速從各個方向飛入院內!


    四死待!


    紅、白、青、墨四大旗!


    興、安、同、盛四門長老,他們各執地網的一端,隨著身形飛舞,


    地網已經死死地纏住了李默!


    這時天空飄起了


    “雪花”,漫天飛舞的“雪花”……


    李默知道這根本就不是雪花,這是天羅帳——絕死霜花!


    李默笑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雙臂交叉,緊縮住身體!


    剛剛,就在身體飛出屋子的一瞬間,李默的雙手已經從靴子勾出了閃、白雙刃……


    李默別無選擇,但他也覺得值了,至少他已經看到了眼前四大旗、四門長老、四死侍、天羅地網,這已經是九頭蛇小半個家底了……


    接下來的就是李默的怒與狂與吼——


    紅、白、青、墨、興、安、同、盛、天羅、地網、四死侍……


    如同狂風中被橫掃的枯葉……


    …………


    直先生聽到了這神犼一般轟然炸裂怒吼聲,她停下了腳步,她知道這是李默留在這個世界最後的聲音。


    聽著這怒吼聲在天際間一遍一遍不斷的迴響,一瞬間直先生淚流滿麵,


    她低下頭,站立了許久,猛地,她抬起頭,雖然眼中仍然含著淚花,但是她笑了,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和此生最愛的人一同死去,現在的她已經被淬成了一把利刃,從此以後,她將無堅不摧,無往而不破!


    …………


    猶如經曆了一場劇烈的地震,巨大的轟鳴聲在夜空迴蕩……


    直到所有的聲響慢慢平息下來,屋子裏的人才緩過神來,可即便這樣,許久也沒有人發出半點聲音。


    報信的跑了進來。


    “我們隻看見長老他們,沒看到李默……”


    “李默死了嗎?去現場核實了嗎?”都無忌鬆了一口氣。


    “我們隻遠遠地看著,那裏盡是毒煙,沒辦法靠近……”


    “好!”


    都無忌揮了揮手,報信人退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玉臨風忍不住了,他抬頭看了一眼都無忌。


    “都先生,我可以走了嗎?”


    “你哭了?”都無忌奇怪地看著玉臨風。


    “是的,我背叛了他!”


    “你見過鱷魚嗎,那種……”都無忌笑了,他抬起手得意地衝著玉臨風抖動著五根手指頭。


    “見過!”


    “你見過鱷魚的眼淚嗎?”


    玉臨風眨巴著眼睛看著都無忌。


    “沒見過?其實就像你現在這樣,知道嗎……”都無忌說著,突然他暴跳了起來,“收起你這付假仁假義、令人生厭的麵孔,我最討厭你這種虛偽、偽善透頂的所謂良心,記住,從此後你要夾著尾巴做人,現在……趕緊滾迴你的江南,把李逍然給我找出來,交給我……”


    “不,都先生,我們不是這樣說的,你不是答應我了嗎?”


    “玉臨風,你覺得你現在還有跟我討價還價的資格嗎,我提醒你,現在……趁我還不想找人替換你,趕快滾吧!”


    說完都無忌抬腳將玉臨風從屋子踢到了院子裏,玉臨風摔了一個狗啃屎,他的臉火辣辣的痛,可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真的怕都無忌,他怕都無忌再會有什麽舉動,他爬了起來飛也似的跑了。


    看著玉臨風狼狽狂奔的樣子,都無忌冷笑了一聲,然後轉身向後院的一間隱密的屋子走去。


    …………


    天羅是最後一個從廢墟中站起來的,他受了很重的傷,他知道他的天羅絕死霜花連他自己都沒有解藥,所以他給自己戴上了三層麵罩,不僅如此,他還把自己的耳朵也給堵上了,可能也真因為這樣,李默的那一聲怒吼讓他的五髒六腑都如同在開水中煮沸了一般……


    他搖晃著爬了起來,他頭昏眼花、視線模糊,根本看不清眼前還剩下什麽……


    他感覺到勒在後脖子上的扣帶一下子斷了,麵罩脫落了下去,這讓他的唿吸一下子變便暢快了許多,就在他下意識的放肆地喘著粗氣時,他嗅到了絕死霜花那死亡的氣息,他的頭腦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睜大了眼睛,


    黑影一閃!


    他看到麵前站著一個人,還有那惡狼一般的眼睛……


    …………


    都無忌是來向齊王辭行的。


    “殿下,現在無論事態如何發展,您都是贏家,所以我也應該迴江南了!”


    “留下來不好嗎?”李元吉笑了。


    “我雖然是勞碌的命,可像這樣來迴的奔波,可真的會要了我的命。好在,李默死了,再也不用這樣了!”


    “我聽說大宗師不讓你迴江南,是吧?”


    “是的,殿下您說得不錯,現在……殿下,我不得不向您稟報,那是因為老師並不想殺了李默,可是陳瑞安的死、李孝恭的膽怯讓我明白李默必須死,


    “我意已決,但我說服不了老師,而今天為了對付李默,我又動用了四長老、四大旗、四死侍、天羅、地網,還有……


    “我想老師肯定是不會原諒我了,我也唯有一意孤行下去,因為隻有我,才能把江南的李氏一族連根拔起,況且現在正是時機最好的時候,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為什麽說大宗師不會原諒你,我並不認為你做錯了什麽呀?”


    “他老人家是天人,我無法領會他的深意!”


    “那你是說我……也是凡人咯?”


    “殿下說笑了,您是天選之人,都無忌才是個凡人!”


    兩人正說話間,一個侍衛匆匆走了進來。


    “李默沒死!”


    侍衛的這句話,把李元吉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其他人呢?”都無忌也愣了一下,他急忙問道。


    “好像都不行了!”


    “李默,這樣你都不死嗎?”都無忌一聽立刻咬牙切齒起來,他責怪自己太大意了,他太希望李默去死了,以至於……沒有辦法了,現在隻要孤注一擲了!


    …………


    黑色的塵埃漸漸落地,


    天羅如同一攤爛泥一樣倒下了……


    閃、白刃在滴血,李默的目光如同閃電,在殘磚碎瓦中掃過……


    …………


    四周已如同被狂風橫掃過的一般……


    一片瓦礫上,安長老艱難地睜開了眼睛,他的頭一陣一陣的眩暈,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臉上的麵罩,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他渾身哆嗦了起來……


    “啪”的一聲碎響驚動了他,他朝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望去,兩眼模糊的他好不容易才看清,站在那裏的竟是李默!


    而李默的腳下正踩著盛長老的頭部,他看到李默收起了腳,他驚恐地看到盛長老的頭被踩碎了,身體還在劇烈的抽搐著!


    此時李默也看到了他,他衝著他緩步走了過來!


    安長老想跑,卻被腳下什麽東西給絆倒了,他掙紮著想起來,卻發現自己身體的下麵壓著地網,她已經死了,灰頭土臉的她瞪大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正看著自己!


    安長老頓時手忙腳亂!


    “老小子!”


    李默看著正徒勞掙紮著的安長老!


    “我們之間的恩怨終於可以了結了,你很快就會見到陳瑞安了!”


    李默抬起腳慢慢地放在安長老的臉上……


    “現在……跟這個世界說再見吧!”


    李默腳下猛地一用力。


    “啪!”


    李默抬起腳,看著安長老已經被踏扁的臉和不停抽搐著的身體,冷笑著了一聲後,他雙刃一擺,翹起了兩個小姆指,“十一了!”


    然後李默挺起了身子,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用他陰冷的聲音喝問道:“還有誰?”


    就在此時,李默聽到了骨頭啪啪碎裂的聲音,他朝著聲音看去,他看到天羅、盛長老的屍體在慢慢塌陷了下去,漸漸地他們化成濃血,隻剩下……


    即便是李默,看到眼前的情景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此時,他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處都在拚命在撕扯自己,他知道現在隻要自己的身體有一處裂口,那他也會像他們一樣,支離破碎,然後慢慢融化成濃血……


    “看樣子,我並沒有煉成金剛不敗之軀,可即便這樣,我也要讓你們在我麵前顫抖!”


    李默笑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四麵的奔騰而來的唿嘯聲。


    他舉目四望,


    隻見四處都是跳動的身影,間或閃爍著寒光,正如潮水一般朝這邊湧來……


    他們來了!


    李默笑了。


    此時的他已經漸感不支,他已經無力再發出第二聲了,他知道自己將命不久矣,但是他明白,他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做,他要把信息傳遞給秦王,縱然麵前已經是刀山劍林,即便自己魂飛魄散、屍骨無存,為了那句承諾,為了依若蘭,他也要拚盡全力闖過去……


    李默咬了咬牙,心中默念道:逍然,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


    他一躍而起,昂首衝了過去……


    他殺入重重人海之中……


    沒有人叫喊,隻有野獸一般的喘息聲,刀劍的撞擊聲,銳器劃破肢體的撕裂聲……


    目光如刀鋒一般冰寒,心誌如鋼鐵一般堅硬!


    李默所向披靡、大殺四方。


    地上已經密密麻麻橫臥了一大片,但刀光閃爍間,黑壓壓晃動的人影仍然如潮水一般一浪一浪從四麵壓來!


    為了我,九頭蛇這一次可真下了血本!可殺了我李默,江南就是你們的了嗎?想到這兒李默暗笑起來。


    揮刀,揮刀!


    李默揮舞起白與閃,


    刺、挑、撩、砍、削,


    翻、轉、挫、頓、崩!


    雙刀縱橫、八方霜寒;血光迸濺、肢體橫飛——


    人潮人海中,李默直進直出,他腳踏著屍體,所向皆是血海翻騰!


    “來,來,過來!”李默大笑起來。


    “唿”的一聲,李默再次揮舞雙刃向著那刀光最密集的地方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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