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劍峰古跡,通天霧牆前。


    石子墨渺小如蟻。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咬著牙,晃著身子走到迷霧前,揚天大吼一聲,閉目一步踏入進去!


    “隻剩三天時間了,我賭我能救你!”


    “生而艱難,但我夢想未碎,還要逆風而行。”


    “縱然萬劫不複,我不…放…棄!”


    “蒼天,你若連草都不讓我做,那我便做風,逆掌蒼穹!”


    ……


    他衝入古林的迷霧中,麵容扭曲,微眯著眼大步向前。


    口中卻不斷低沉大吼,抵消全身恐懼。


    四周一片死寂,仿佛無數雙眼睛盯著他,隻有他的聲音,高歌迴蕩古林。


    他仗劍前行,宛如乘風破浪。


    危險暫未出現,卻越來越讓他全身發緊,毫毛倒豎,仿佛下一刻隨時暴斃。


    漸漸的,他嗓子發啞。


    額頭上汗變的冰冷,打濕他的雙眼,眼前景象一片朦朧迷離。


    但他勇氣不失,身影埋入霧氣深處,越來越孤獨渺小,若影若現。


    卻又如黑暗中燭光,頂天立地,光輝萬丈。


    他帶著衝天勇氣,不知走了多遠,隻覺得雙腿開始麻木,頭痛的要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忽然!


    他的身子猛地一沉!


    來不及停步,就仿佛走進一個奇妙世界。


    這世界中的空氣宛如淤泥,讓人深陷其中,行走困難。


    石子墨駭然,激烈的掙紮,驀然睜眼,死勁瞪大,想看清楚發生什麽。


    腳下,也下意識的艱難邁出一步。


    那倒垂樹上的無數枯屍的恐怖畫麵,在他腦海裏瞬間迴放。


    仿佛死亡籠罩全身,瞬間來臨!


    然而身上卻突然一鬆。


    一切似乎又恢複了正常,就如剛才隻是一瞬間的幻覺。


    他突然弓著身子踉蹌前撲幾步,半跪在地,緊張的幹嘔不止。


    這時才發現,全身的力氣,已不知何時被抽空一般,胃裏難受的要命。


    但他忽然抬頭,沒有由來的,麵露狂喜!


    因為一股清香的泥土氣息撲麵而來,令他渾身舒暢。


    他抬眼看去,就見四周一片豁然開朗。


    旋即他瞳孔一縮,神色震撼。


    他猛的再抬頭,看向前方。


    那是六座氣勢磅礴的奇峰,清晰的映入眼簾!


    它們如一道道蒼天神劍,從天而降!


    尤其正中央那座奇峰,被其他五座奇峰,呈五角形狀包圍正中。


    其氣勢如神龍衝天,劍指蒼穹星辰!


    似有不屈意誌,不服於天地大道。


    “這是荒劍峰!”


    石子墨心靈震顫。


    他突然哈哈狂笑,用手背抹過雙眼,汗珠四濺,眼前世界更加清晰。


    他豪氣迴頭,看向身後古林。


    卻隻見迷霧一片,無數古樹死寂其中。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中走出古林,心中似有所悟的喊道:


    “我成功闖過來了,沒成為一具新的倒垂枯屍!爹說的對,隻要心中有勇氣,便可乘風破浪!”


    他大口喘氣,一屁股坐倒在地,心中猜測這裏之所以稱為絕地。


    就是進來的人,都死在了迷霧中。


    一旦穿過迷霧,也許就安全了。


    想到這,他迅速迴頭看著四周景象,選定了目標方向,爬起來便是踉蹌疾奔向前。


    直到這時,他突然才發現,雙腿軟的厲害。


    口中大喝一聲,他反而提氣加快了速度,歪扭著身子向荒劍峰發足狂奔而去。


    畢竟他也是個武者。


    清風唿唿吹過耳旁,腳下枯枝傳來密集的“咯吱”聲,他激動前衝。


    看山跑死馬,足足大半個時辰功夫,他才衝到荒劍峰山腳下。


    就見巨峰橫在眼前,又宛如一道通天絕壁。


    可他腳下一頓,不可置信的看著周圍景象,一臉迷茫。


    絕壁上怪石嶙峋的,寸草不生,什麽也沒有。


    地麵上,枯草簌簌抖動,四周遠近不一又插著數百木牌或石碑,籠罩在稀薄霧氣中。


    石子墨咬咬牙,邁步走近向前,終於看到這些木牌嚴重腐朽枯爛,石碑製作大多粗糙。


    年代和風格似乎各不相同。


    石子墨轉頭,環顧四周遠處,心中帳然若失。


    看來穿過的迷霧的人,不止他一個。


    而且這一路來,他沿途所過,也發現了一個情況:


    各處都是荒涼景象。


    他見到過有神秘懸泉幹枯,蒼天古樹宛如巨大屍體,老藤化作灰飛,腐朽灌木叢生。


    偶見幾幅巨大古祭祀壁畫,畫著手舞足蹈的怪飾古人。


    畫中還有千奇百怪的獸族,皆仰頭望著一個懸空古鼎。


    全都透著荒古詭異味道,卻見不到任何生命跡象。


    仿佛一切都喪失了生機,僅殘留了詭異奇秘。


    他再轉頭,目光鎖定那些木牌和石碑,上前俯身一一看去。


    因為它們年代各不相同,木牌上的文字大多被歲月侵蝕,無法辨認。


    隻知道石碑上有各種古文字,仿佛年代不一。


    這些古文字,他幾乎都不認識,好像來自極為久遠年代。


    但他發現,這些木牌或石碑大多像墓地碑文,或像是一些古人的絕筆。


    當然,也可能是一些古人,記錄著什麽。


    總之換句話說,這裏就像是一片天然墳場!


    而且沿途向前,還能看到無數腐朽的頭骨,裸露半埋土中。


    潮濕的冷風拂來,一股股腐敗陰森的氣息席卷全身,令人毛骨悚然。


    “難道所謂太古絕地,就是一個詭異垂屍和墳場的荒涼之地嗎?”


    石子墨茫然無措了。


    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來到這裏,卻是這樣一個不毛詭秘之地。


    他不甘心的前行,仔細查看一些較完整的木牌和石碑,極力辨認上麵文字。


    終於發現有些碑上的文字,是自己認識的。


    “


    吾等千名高手浩蕩進山,尋找古藥。


    迷霧中竟遭遇陰陽兩岸花,僅老夫一人穿過古林至此。


    卻人鬼未見,無力返迴,悔之晚矣……


    “


    “


    吾賀川,曾一劍滅九皇,一生斬殺十三聖。


    慕名來此登山求取一藥,卻遭神秘劍氣偷襲,墜落峰下。


    仇家麵貌始終未曾一見。


    汝究竟何方神聖……


    ”


    “鄙人北羅國神藥師,林大夫,苦等一甲子,來登山求藥,竟被劍氣偷襲,墜於峰下,奄奄一息之際……”


    “


    八極寒宮宮主,左少峰埋骨之地……


    吾不遠萬裏來此,卻在峰上遭劍氣偷襲。


    既已得手,何不現身?


    “


    “


    老夫千麵藥聖蕭森。


    學得微薄仙家手段,前來拜古仙人,欲窺視天機。


    卻被仙家劍氣所傷,抱憾此生。


    後輩若有人來此,切勿登山,此乃死局。


    望傳我衣缽送速速退去,重振荒沉大陸煉藥一業。


    ”


    ……


    “臨死的人,都愛比誰會吹牛?”


    石子墨不顧形象的長吐舌頭,給自己減壓。


    但隨著他陸續搜尋,找到可辨識的碑文,也來越多。


    他神情終於駭然起來。


    這些內容都是彌留絕筆,個個口氣驚人。


    仿佛都是大陸各個時代中的頂尖人物。


    問題是,太多了!


    一個比一個口氣大!


    他環顧四周地麵的無數骸骨,心中突然明悟,何為太古十大絕地之一!


    “荒劍峰……難道在這山上,住著一脈超級強大的劍道家族?”


    石子墨心中驚疑,駭然倒退數步。


    若真如此,這個劍道家族也太恐怖了,他猶如被一盆冷水澆頭,心中吃驚。


    可讓他心頭劇烈一跳的,是這些人都提到了神藥。


    似乎在這荒劍峰上,就有神藥!


    想到這,他眸中再閃過一抹渴望,抬頭期待望去。


    可眼前的通天山峰深入雲霄。


    能看到的絕壁上,除了怪石嶙峋,卻什麽都沒有。


    “那些神藥還在嗎?這一路而來,四處都一片荒涼,像一副副枯死萬年的畫麵,沒有半點生機!”


    他心裏有些掙紮。


    而且這些牌上的絕筆,是真的嗎?


    就在這時,他看向一旁,輕“咦”了一聲。


    那是一柄極薄的劍,劍尖插入地下,露出大半截,引起他注意。


    “先看看這柄劍。”他心中想著。


    出於謹慎,他上前幾步拔出腰間的佩劍,揮劍扒拉了一下薄劍。


    嘶~


    忽然他渾身一震,全身僵直!


    隻見他手中長劍觸及薄劍時,突然一分為二,劍尖掉落在地上,全程無聲無息。


    而薄劍紋絲未動。


    “這……怎麽迴事?”


    石子墨瞠目結舌,心中雖有猜測,卻不敢置信。


    他拿起手中長劍看去,隻見斷口處平整光滑,似被削掉。


    他瞳孔一縮,長長倒吸一口涼氣。


    “它竟這般鋒利?”


    石子墨瞪圓了眼睛,猶豫一下,伸劍再次劃過去。


    吸~


    石子墨渾身一震,又倒吸一大口涼氣!


    兩劍相遇,沒有任何阻礙。


    但他手中長劍卻如豆腐一般,被削落地麵!


    石子墨大口喘氣,死死盯著這柄劍,身子激動的顫抖,忍不住上前拔出此劍。


    拔劍並沒有費多大力氣,但一股冰涼的氣息,傳遞到掌心上。


    這劍外形平淡無奇,劍刃上有寒光掠過,劍身極薄。


    讓石子墨略有意外的,它竟是一截殘劍。


    前半部分,不知是原本就斷了,還是埋在土中被腐蝕掉了。


    他心頭惋惜,仔細打量斷劍。


    劍柄處有署名:賀川。


    背麵則寫著三個字:斬聖劍!


    “這就是那位自稱一劍滅九皇,一生斬殺十三聖的賀川?”


    石子墨失聲驚唿,轉頭向附近一個石碑看去。


    皇是指武皇,乃是這個世界上巔峰的武者。


    而聖則是武聖,據說是整個大陸上最恐怖的強者。


    這把劍的來曆,太過驚人!


    良久,他心痛看著伴隨自己兩年的長劍,手起劍落!


    又是一截劍刃被削落地上,毫無阻礙。


    而且整個過程,更是無聲無息!


    即便連續見證三次,石子墨依然怔在地麵。


    自己的長劍,可是家族絕學驚雷三極劍專用。


    雖不敢說削鐵如泥,絕世利器,但也是精品中精品。


    他在目光灼灼的盯向薄劍。


    “絕世神劍!”


    一個名字躍入腦海,令石子墨心驚肉跳。


    空氣中的氣氛,仿佛更冷了幾分。


    石子墨拿著薄劍,臉色很難看。


    他再看四周密密麻麻的腐朽頭骨,以及幾個石碑上的淒然話語。


    一股龐然恐怖感,籠罩全身。


    如果說在之前,他看到那些絕筆口氣驚人,還還覺得吹牛誇大,沒太深刻感受。


    此刻卻徹骨感悟到了。


    他旋即渴望抬頭,雙目赤紅,猶豫了良久。


    最終迴頭看一眼來路後,才重現決然:


    “


    爹說,人若想做草很簡單。


    隻要順著風的方向伏地發抖,苟且就是。


    但若想做風,卻要迎風而上,踏草背行,逆天改命。


    我……要做風!堂堂正正的做風!


    ”


    他低吼一聲,大踏步向絕壁走去,淩空一躍,向上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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