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誰半夜在砸牆?咚咚咚!“開門!開門!開門!”


    奧,原來是在叫門。又是幾通砸門,一錘比一錘響。“賤人,開門!賤人!”喊聲又跑到了樓下,一連喊了四五遍,聲音裏都是火藥,一個火星就會爆燃。沒人答應,又上來砸門。“吱扭”一聲,門開了,“你死了!沒聽見?現在才開門?老子手都砸累了。”沒有迴應。夜,複歸風平浪靜。


    馬軍打開手機,4:05!馬軍後來和常德江他們喝酒的時候說,那是他從小東門搬到四中來的第一個夜晚。


    妻子劉珊珊下夜班迴來,他說給她聽。她說,要是她開門就給男人一巴掌。馬軍說,人家是綿羊,你是老虎!


    “老虎,嫁給你窮死了,嫁給當官的做個官太太,哪要受這個罪?還要天天上夜班。”


    “你不嫁給我,說不定嫁給個收破爛的,現在還在收破爛呢!”


    “收破爛我高興!”


    “賤!”


    “你才賤!”


    周末,劉珊珊喊她閨蜜王瑤來家幫她整理衣物。劉珊珊買衣服有癮,家裏櫥櫃、書櫃、鞋櫃都塞滿了衣服。床上床下都是衣服,好多衣服的商標還是五六年前的。


    馬軍說,家裏的衣服比商場還多,你能開服裝店了。


    劉珊珊說,你給我錢,給我錢,我就開。


    “有這麽多錢,買黃金多好,還能升值,買這些垃圾,扔都沒有地方扔。”


    “你也是垃圾,你怎麽不把你扔掉?”


    王瑤正在客廳的沙發上疊衣服,聽了他們的爭吵,笑彎了腰。


    王瑤人長得豐滿,結實。她說話一陣風,想到哪裏就說出來,不拐彎抹角。第一次見到馬軍,她說,馬老師人長得挺帥,就是門牙太長了!


    馬軍的兩顆大門牙凸出在外,他和人講話時,對方總是先看到他的門牙,他就不自覺地把嘴抿起來。


    他的這顆兩顆門牙不知道什麽時候越來越長了,比其它的牙齒長了半截,說話的時候,它們突兀霸道地露出來,像新買的衣服上突然發現有個線球,那麽礙眼突兀。所以平時他總是把嘴抿著,盡量少講話,特別是在照相或者和網友視頻聊天的時候,更是把嘴閉得緊緊的。盡管這樣,別人還總是看到了他的大門牙。有次在澡堂洗澡,一位技師給他按摩之後,說認識他,上次給他按摩過。


    馬軍說,你記錯了吧?女技師說,我記得你的門牙,一看到你門牙,我就想起你了,上次你給我的電話號碼我儲存起來了,是大門牙,你看。馬軍拿過她的手機,大門牙三個字後麵,就是他的電話號碼。馬軍一陣眩暈!差點一頭栽到地上。


    大門牙啊,大門牙,你竟成了我馬軍的標簽和馬甲。王瑤無意說出的話,竟像一根針,深深刺痛了他。


    王瑤說話口無遮攔,做事倒是一陣風。等馬軍出去買菜迴來的時候,滿屋的衣物已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條。


    她性格豪爽,像水滸裏李逵,心直口快。晚上劉珊珊留她吃飯,馬軍說,王瑤,今晚喝兩杯!她說好。一口一杯,二兩下肚。馬軍說,再喝兩杯!


    她說好,又是二兩。


    馬軍說,我要和你再喝四杯。


    劉珊珊說,不要喝了,喝醉了你家老公要找我麻煩了。


    馬軍說,下次陪你喝八杯!她說好!


    劉珊珊說,也不知道醜字是怎麽寫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喝酒出了多少洋相!


    上次在王瑤家喝酒丟的醜還嫌丟得不夠?你喝多了,是王瑤把你架著下樓的。丟死人了,喝多了讓女人架著。


    馬軍說,有這迴事嗎?我怎麽不記得?


    王瑤說:“哪有的事。過去的事,不說了。劉姐,我最喜歡拾家了,劉姐你下次再搬家,我再來幫你收拾。”


    “一年內搬了三次家,再也不想搬了!”劉珊珊很無奈。


    馬軍也很無奈。去年從添景園搬到小東門暫住,房子要拆遷,新房要透氣,隻能先搬一部分衣物到海事局,然後再搬一部分衣物到四中暫住。


    誰知第一個夜晚這麽奇葩!更沒有想到,第二個夜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她豐滿如圓月,溫柔繾綣;她苗條似修禾,風流婉轉。兩個女人在夢裏,梨花帶雨,婀娜多姿。夢是世上所有事物裏最最公平的。大人物有夢,小人物也有夢。現實中沒有的,在夢裏可以得到補償。夢對於小人物更是意義非凡。


    馬軍不經意間說過一句話,被同仁拿來作為笑談。他說,有成就的男人叫男人,沒有成就的男人叫男性。男人他要啥有啥,所以叫男人;男性要啥沒啥,隻能叫男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是男人!他權傾天下,三宮六院。他可以一夜幸三十多位美女,太監拿著筆汗流浹背地記著:公元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唐某宗幸張貴妃、李皇妃、趙懿妃、周美人……


    房事還要記啊?當然要記,不但要記,還要畫呢!宋某宗強奸小周後,五個有力氣的胖大宮女架著小周後在宋某宗身上上下翻飛,還讓畫師畫下來呢!


    那是封建社會,現在不可能!


    什麽?某名人公認有七個子女,還有私生的呢?


    在夢裏當了迴男人,真好!


    “哇哦”“哇哦”“哇哦”……誰在夜哭?揉揉眼,又是一連串的“哇哦”,聲音淒清荒涼,“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酈道元筆下的巴東猿猴跑到這裏來了?再仔細聽聽,奧,是貓。


    這位不速之客把馬軍從黃粱美夢裏拉了出來。他打開手機一看,3:02!


    夢隻剩下零星碎片和八個字:愛的夜晚,甜而不膩。


    這是夢裏的文字!原來夢裏不隻有風花雪月,也有潺潺清流。


    夢裏,靈感如湧泉,不擇地而出,汪洋肆恣。文字不再是文字,是一隻又一隻蝴蝶,從筆底翩然而出,漫天的蝴蝶,漫天的祥雲。怪不得莊子夢見的是蝴蝶,而不是蜜蜂和蚊蠅;怪不得梁祝化成一對彩蝶從墳裏飛出,而不是一對蜻蜓。蝴蝶美麗無敵啊。


    早晨在公園裏鍛練,馬軍看到樹上掛滿了鳥籠子,鳥在裏麵唱歌。不是唱歌,它們是在唿喊:耳朵啊,在哪裏?我在等一隻耳朵,我沒等到一隻耳朵,耳朵被銅錢帶走了。嗚嗚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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