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多久?”


    “快了,就快了。”


    杜蘭特說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謊言,他從一位血清受害者的家裏走出,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


    這些日子,他一直待在互助會,幾乎沒有怎麽關注外界的消息,像阿麗娜那樣瘋狂的人終究是少數,大部分人,隻是想找個地方生存下去,而互助會會給他們介紹合適的工作。


    為了更貼近血清受害者群體,杜蘭特這段時間可以算是和他們同吃同住,還不時去拜訪,在他的努力下,已經有相當多的一部分人被說服。


    而更讓他出乎意料的,是阿麗娜做出的決定。


    “從今以後,你就是互助會會長了。”,阿麗娜把這些天杜蘭特的努力都看在眼裏,一天晚上,她主動找上了杜蘭特。


    “為什麽?”,杜蘭特驚訝道,不等阿麗娜迴答,他就搶先握住了她的手,“會長,我們不能沒有你。”


    “對啊,會長,我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的工作還是你介紹的呢。”


    “沒有呢,我們可怎麽辦呢?”


    阿麗娜環視周圍,大多數人都驚訝於她的命令,表現出一副驚訝不解的樣子,可她知道,事情已經不是一開始那樣了。


    “夥計們,大家都聽我說。”,阿麗娜清了清喉嚨,震聲道,“互助會的初衷,是大家能夠互相幫助,讓彼此都過的好一點,而我能當上這個互助會會長,也隻是因為我的身份。”


    說著,她舉起自己的手,讓那寬大袖子從手上滑落,露出那一副可怖的爪子。


    “我的家族本來要把我送去聯姻的,當因為這場意外,他們放棄了我……當然,我不是多想計較這個問題。”


    阿麗娜沉默了一會後,說,“我能為你們找到工作,是因為我的身份,但單憑能力來說,杜蘭特先生比我更適合。”


    “因為我看出來了。”


    阿麗娜環顧四周,所有人都緊盯著她,聽著她下一步要說的話,他們的眼睛裏有一股熊熊燃燒的火焰,但很多人都沒發現這一點。


    “比起找到工作,重新被這個社會接納。你們其實更想要的是…”


    “一個團結你們,能領導大家為自身討迴公道的會長。”


    唿,唿……


    終於說出來了。


    阿麗娜如釋重負,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圍人的表情,大部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但那些反應過來的人…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他們看上去就像是恍然大悟,被她說中了心聲。


    是的,這正是很多人的心聲,曾經,這條心聲能被互助會的人坦坦蕩蕩的說出來,但經曆了那次審判後,在經曆了被汙名化,被無視,被故意忽略的經曆後,互助會沒人再提起這個話題。


    這場異化對於阿麗娜來說,是她的解脫,她的救贖,是她獲得自由門票的代價,但她心裏更清楚,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場異化,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災難。


    被異化的人,他們失去了工作,終日困在家中,失去價值,被親人,被朋友孤立,甚至有人因此想不開…


    這樣的生活,不是他們應該有的。


    “會長……”


    在她恍惚後,一聲唿喊將她拉迴了現實,阿麗娜瞪了那人一眼,留下一句話就匆匆離開,那樣子,生怕自己會反悔。


    “會長是杜蘭特了,我不是會長。”


    杜蘭特迴過頭,注視著麵前的人們,他們都在等他,那一雙雙眼中有期待,有輕蔑,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杜蘭特知道,這一刻,互助會已經完全站在了他這邊。


    “所以…事情經過就是現在這樣。”,頂著艾普羅斯驚訝的視線,杜蘭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現在就是互助會會長了。”


    “不過,我其實有些好奇。”,杜蘭特意味深長的看著艾普羅斯,“阿麗娜的轉變,和你之前朝我要她聯係方式這件事有關係嗎?”


    在上次說了互助會內部的情況後,艾普羅斯對阿麗娜突然有了興趣,甚至還特意找杜蘭特要了聯係方式。


    “沒有。”,艾普羅斯悶悶不樂的說,他吃力的抬了抬手,解釋道,“我還沒去找她呢,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去見她一次。”


    “嗯……”,杜蘭特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你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艾普羅斯全身包裹著繃帶,躺在床上,活脫脫一個大型病號,看起來很快會死的那種,渾身上下也就嘴能動了。


    “和人打架鬥毆。”,他淡定的迴答,“不過斷了幾根骨頭,大驚小怪什麽?”


    打架鬥毆,這是快被別人打死了吧。


    “好吧。”,既然他這麽說了,杜蘭特也隻能暫時按下自己的好奇,他剛想走,卻突然被艾普羅斯叫住。


    “對了,如果你們想效仿之前的反血清組織的活動還是先等一會吧。”,艾普羅斯抬頭看窗外,文森特的大樓依然立在那裏,像一座山。


    “到時候,會有個好機會的。畢竟…發放血清的城市不是隻有凡柯納一座。”


    杜蘭特握拳又很快鬆開,他麵色如常,應了一聲後就走了。他沒有問,艾普羅斯是怎麽知道的互助會下一步的行動的,也沒問那個機會是什麽。


    艾普羅斯笑著目送他離開,等到人走後,他一個個點,“老板去貝加特了,估計幾天後迴來,杜蘭特在互助會,而我則在這裏…”


    “哦,對了,到時候得給他們帶些禮物,做為迴禮。”


    安排好一切後,艾普羅斯哼著歌,進入了夢鄉,而此時,距離凡柯納幾千米遠的某座叫做烏拉爾的城市,此時正陷入了一場風波。


    這座城市隻是一座普通不過的城市,人們安居樂業,唯一不同的是,它也和凡柯納一樣,是血清的試點城市。


    一則來自烏拉爾的新聞,很快傳播到了全國,也讓原本的血清事件重迴大眾視野。


    【血清後遺症,謊言or騙局?】


    據當地新聞報道,當地注射了血清的人們大多都出現了不同的後遺症,每人症狀不同,輕則躺在床上連續發熱一周,重則身上長出奇怪的鱗片。


    因為這則新聞,幾個月前在凡柯納發生的鬧劇也被重新提起,一時間,所有目光都投向了文森特公司。


    “好戲要開始上演了。”,艾普羅斯喃喃自語道,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疑惑,“怎麽烏拉爾的報社對變成怪物隻字未提,難道他們那也有執法局?還是……”


    眼下正是最好的機會,很快,艾普羅斯看到了杜蘭特的行動。


    那些血清受害者們聚集在一起,多次到文森特的工廠門口要求談判和賠償,他們整齊的戴上了藍絲帶,上麵畫著代表血清的針管。


    “這樣子,有點當年反血清組織的影子了啊。”,看著報紙上的照片,艾普羅斯感慨道。


    此時杜蘭特已經是互助會的會長,但在行動中,為了不被別人認出自己的身份,他包裹的嚴嚴實實,絲毫看不出他就是之前的那位記者。


    “挺聰明。”,艾普羅斯評論道,他現在很確定,弗拉德在有目的的監視自己,其中最大的證據就是,那位之前一直呆在賭場的霍夫曼先生居然迴來了,而且,房子周圍也多了不少人。


    但是沒用,艾普羅斯在這次確實什麽都沒幹,至於杜蘭特,估計在他們眼裏杜蘭特還以為之前的事情放棄了呢。


    窗外傳來不小的動靜,互助會的人圍住了那裏,艾普羅斯坐在窗外,仔細的觀察著那裏的動靜。


    吱呀——


    門被突然推開,霍夫曼先生端著一杯咖啡站在了門口,他看著艾普羅斯,看不清神情。


    “……”


    在一陣窒息般的沉默中,霍夫曼先生最先開了口,他打開開關淡定的問,“為什麽不開燈?”


    “因為我不想。”,艾普羅斯迴答說,他示意霍夫曼看向窗外,“而且你不覺得這樣不錯嗎,有種看電影的感覺。”


    “是嗎?”,霍夫曼走到窗前,跟著艾普羅斯一起看了起來,“好像是很不錯,反抗。”


    他深色的眼眸裏倒影著窗外的情景,時不時還為艾普羅斯解說外麵的情況,“啊,文森特公司的人強硬拒絕了他們,警察來了。嗯,外麵蠻混亂的…”


    在和文森特公司的談話下,雙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不知道哪個人開始動起了手,直到警察來了…


    艾普羅斯清楚的看見,隨著警察的出現,局麵變的糟糕了起來,互助會多人被逮捕,他眼睜睜的看著,許多人被警察給扣住,一些不服氣的人還遭受到了毆打…


    “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霍夫曼突然轉過頭看他,但要讓他失望了,艾普羅斯非常平靜,就像在看一場電影一樣。


    “我應該有什麽想說的嗎?”,他平靜的反問,“哦,對了,我是有一句想說的。”


    “公道自在人心。”


    武力可以堵住一個人的嘴,但改變不了人們的想法,在輿論壓力下,互助會團結眾多血清受害者向文森特公司提起了集體訴訟。


    在凡柯納的大多數媒體都緘默不言,而其他外地媒體也陷入了觀望中,在這樣的氛圍下,互助會的會長和會員們站在大街上,在大庭廣眾之下發表演說。


    大部分的血清受害者都不敢出門,生怕被別人投以異樣的眼光,甚至有的受害者家人還引以為恥,絲毫不願提起,他們成為了這個社會中的隱形人,成為無言的羔羊。


    為了讓他們知道這個消息,互助會還專門做了一個花車,這個原本用來慶典遊行的工具,現在變成了他們的演講台。


    “我們不是異種,我們不是怪物,我們是活生生的人!”


    “變成這樣不是我們的錯,想想看真正的罪魁禍首,我們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了。”


    “所有人都認為我們好欺負,無視汙蔑我們,讓我們因為自卑和恐懼不敢發聲,可這真的是我們的錯嗎?”


    那個花車僅僅存在了半小時就被迫停止了下來,可那一聲聲的唿喊,卻留在了每個看見花車人的心中。


    見此情景,那些媒體也一轉風向,開始報道起了這件事。隻不過,似乎是害怕上次的‘打臉’又發生一次,他們的言語和緩了許多。


    先是報紙上出現了一些零星替互助會辯白的文章,報道血清受害者的處境的媒體也多了起來,一個個血清受害者走出家門,那些異樣的眼光漸漸少了很多。


    對於這些輿論文森特公司也做出了一些措施,可與之前的作風相比,這次的文森特倒是讓人忍不住懷疑裏麵有互助會的間諜了。


    隻有艾普羅斯但笑不語,看來暗示的威力依然不錯,甚至最近發生的事情更是會加強這個念頭。


    不過弗拉德好像沒有什麽動靜,不會他把事情丟給斯埃爾自己就不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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