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羅斯很快就知道菲麗絲為什麽不讓他們進來了。


    屋子裏的黑暗一度讓他夢迴小鎮,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寥寥幾盞油燈勉強支撐著。


    在又一次差點被腳邊的東西絆倒後,艾普羅斯忍無可忍的問,“你這沒錢買燈的嗎?”


    “習慣了。”,菲麗絲熟練的繞過那些雜物,煙霧繚繞在她周圍,傑羅姆下意識想躲,卻愣了一瞬間。


    那不是他想象中的難聞的煙草,反而像是某種提神的草藥,非常好聞,吸進去了反而讓人精神一振。


    “唉!”,菲麗絲長歎一聲,癱倒在沙發上,被揭了身份後,她也不掩飾了,“我不能說話,黑夜正注視著我呢。”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地方沒這麽簡單。我平常都不參與這的事情的。”


    傑羅姆剛想開口,卻被菲麗絲提前打斷。


    “不知道,沒看見,這也是我的生存法則。你們或許可以去東邊看看說不定那裏會有些什麽呢。”


    東邊?


    那裏隻有連綿不斷的群山,唯一比較顯眼的……似乎是貴族們玩樂的莊園。


    艾普羅斯下意識看了傑羅姆一眼。聽了菲麗絲的話後,傑羅姆眉頭緊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刹那間,艾普羅斯突然想通了什麽,他有些恍惚的看向菲麗絲,在煙霧中她的臉看上去朦朦朧朧,沒有真實感。


    之前老板說過,夜之王的契約……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和傑羅姆一起沉默下去。菲麗絲看到他們這副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幸好隻是個最低劣的次品,不然你們連知道的機會也沒了呢。”,菲麗絲拍了拍手,把他們從沉思中驚醒。


    “好了好了,勇者們,不要這樣的表情嘛。我能說的也隻有這些了。”,菲麗絲神秘的笑了笑,轉而問他們。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幫我幹些活怎麽樣?我會付出讓你們滿意的報酬的。”


    “我們不……”


    “等等。”,傑羅姆連忙捂住艾普羅斯的嘴,生怕他又說出什麽,“我們非常樂意效勞。”


    “這是安眠香,有能立刻讓人長眠的本事。這是薔薇之夢,是發散在空氣中的,讓人無知無覺死去的小玩意。這是………”


    “這些,就勞煩幫我放到櫃子上了。”,菲麗絲笑著,把一大堆藥劑塞到兩人手裏,順便好心的指了指櫃子。


    “唉,多虧你們來了,不然我一個柔弱的女子,怎麽能幹這些事情呢。”


    艾普羅斯抱著顏色各異的藥劑,看向了櫃子,櫃子下麵都放滿了東西,隻有上麵的幾個格子還空著,最重要的是,這櫃子非常高。


    幾乎有兩個人疊起來這麽高。


    他不死心的環顧四周,企圖找到一個還空著的櫃子。失敗了……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看清了那些櫃子上擺放的東西。


    那些被透明的罐子裝著的,似乎是某些生物的肢體,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有不少漂亮的藥水和不知名的器械環繞在周圍,看起來有一種怪異,又迷人的美。


    “這是我的收藏哦。”,女人白色的手掌握著那個小小的罐子,隔著透明的罐子,能夠很好的看清菲麗絲湛藍的雙眼,比血管更深的眼瞳。


    “你不覺得它們很美嗎?”,菲麗絲滿意的看著罐子,她變魔術一樣,又從長袍裏掏出一個玻璃罐。


    那是一隻幼貓,它小小的,毛看上去很柔軟,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如果它沒有被泡在那個罐子裏的話。


    “這是露比送我的一隻小貓,可是她在到我手上之前就死了,沒辦法,我隻能把它做成標本。因為露比沒辦法再送我一隻小貓了。”


    “但是,死亡也可以算是一種永恆。”,菲麗絲喃喃自語道,眼神放空,陷入了迴憶,雖然不知道她在迴憶什麽,但很明顯,那並不是一段美好的迴憶。


    “…………”


    艾普羅斯沉默了,他不知道這時候說些什麽比較好。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傑羅姆,他找到了一個長長的梯子。


    “迴神了,我們趕快把東西放上去吧。”,傑羅姆架好梯子,催促著他。艾普羅斯單手扶著梯子的邊緣,幾下就爬了上去,他小心的將那些玻璃瓶放在櫃子那兒。


    臨走的時候,菲麗絲把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塞到他手裏,笑著看著他,“算是你喜歡我東西的迴禮了,這個能帶來幸運哦~”


    艾普羅斯看著手裏的那個掛墜,是一個動物的腳,毛茸茸的,還給了一個骨頭,看起來就是那隻腳的。


    他翻看了一下,沒有肉墊,是一隻兔子腳。


    傳說,兔子能給人們帶來好運。所以……這是送了個幸運兔腳?


    想到這裏,艾普羅斯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看的菲麗絲一下晃了神,“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啊,嗯。”,菲麗絲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就這樣目送著他們離開,等他們走後,她連忙抱住了一旁的怪鳥,把頭深深的埋進了怪鳥柔軟的羽毛中。


    “啊啊啊,小巴,我居然有一瞬間覺得他笑得很好看,你說,我是不是被他蠱惑了啊!”,邊蹭,菲麗絲還不停的搖晃著怪鳥。“難道這家夥是什麽魅魔?”


    “嘎啊?”


    怪鳥歪了歪頭,發出了一聲疑惑的叫聲。


    另一邊,兩人很快就迴到了小鎮,傑羅姆猶豫的看著艾普羅斯,好半會才出聲,“你剛才……笑得很好。”


    “嗯?”,艾普羅斯轉過頭,那雙紅色的眼瞳直勾勾的看著他,“傑羅姆前輩為什麽這麽說,我平常也一直會笑啊。”


    “不,是那種感覺……”,傑羅姆摸了摸下巴,迴想著日常的那種感覺,“因為你太冷靜了,好像從來都沒見過你驚慌失措的樣子,有點不像正常人。”


    “你平常的表情就像一張麵具一樣,連弧度都不帶變的。也不知道是神佑者都這樣還是隻有你是個例,畢竟我隻見過你這個神佑者。”


    “啊,是這樣嗎?”,艾普羅斯輕快的安慰他,“看來還是我裝的不夠像,反而嚇到你們了。抱歉啊,不過改是不可能的……”


    “畢竟,比起像麵具一樣的笑臉,你們也不想時時刻刻都看到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吧。”


    “………”


    “別怎麽沉默嘛,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收到禮物,不如我們去慶祝一下?”,艾普羅斯親昵的搭上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悄悄說。


    “我知道這鎮上有一家特別棒的酒館,一起去看看?”


    等到月亮掛上枝頭,兩人才戀戀不舍的迴了旅館。傑羅姆一身酒氣,眼神時而清醒時而迷蒙。站也站不穩,艾普羅斯盡力攙扶著他,兩人搖搖晃晃的上了樓梯。


    “蘇珊,哦,蘇珊,我可愛的姑娘~”


    那歌聲,讓走廊的住戶都忍不住緊閉門窗,就怕突然引起這兩酒鬼的注意。艾普羅斯放下傑羅姆,迷糊的在身上摸索著,好半天才摸出一把鑰匙。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了。艾普羅斯用力把傑羅姆丟到床上,自己迷迷糊糊的順著椅子滑落下去,倒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過了許久,一道黑影突然從窗簾後閃出來,一把刀狠狠的往床上一紮。


    噗——


    聲音不對,他連忙跳開了幾步。可是太晚了,傑羅姆的手已經碰到了他,刹那間,男人的身上無端延伸出了許多透明的絲線,這些絲線牢牢的禁錮住他。


    男人怒目圓睜,嘴上用力,無形的聲波從他嘴裏發出,刹那間,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改變了。


    艾普羅斯才發現男人嘴上一直叼著一個小小的銀哨子,哨子上還刻著些漂亮的圖案,隨著他的動作,艾普羅斯突然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癢?


    他忍不住用力咳嗽了幾下,伴隨著鮮血一起出現的,是幾片粉色的花瓣……


    一時間,所有線索在他腦中穿連成線。


    “阻止他!”,艾普羅斯還想叫喊什麽,可是已經太晚了,他感覺他的喉嚨痛的要命,似乎有什麽要從他喉嚨裏長出來了。


    傑羅姆手指一動,這把刀狠狠的刺向了它的主人,男人的喉嚨被刀刺穿,臨死前,他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滿足的笑容,似乎完成了什麽大事一樣。


    還沒等艾普羅斯鬆一口氣,他就猛然感受到一陣癢癢,喉嚨裏的幼苗似乎受了什麽刺激,越長越多。


    好癢好癢好癢好癢好癢好癢好癢好癢


    艾普羅斯瘋狂的用手抓撓自己的喉嚨,喉嚨裏好像有一千條蟲子在爬,無論怎麽做,也不能讓癢意停止下來。


    掙紮間,他的餘光不經意掃過一旁,傑羅姆比他還痛苦,整個脖子被抓出一道道血痕,正在地上不停的打滾。


    艾普羅斯猛然從身上抽出匕首,狠狠的紮進自己的手心。痛苦一瞬間蓋過了癢意,空氣中彌漫著醉人的花香,它們試圖把人們拖入無間地獄,用鮮血來滋養它美麗的花朵。


    “怎麽還沒解毒,難道那男人哨子裏的不是毒?”,艾普羅斯扶著牆勉強站了起來,他手上緊緊握著那把匕首,一但有什麽不對,立刻給自己來上一刀。


    “發散在空氣中……”,艾普羅斯嗅聞著那醉人的花香,癢意又蔓延上來,匕首被他狠狠的紮入手心,這次徹底紮穿了。


    突然,他一個迴頭,鎖定了花香最濃的地方。


    是,床頭櫃上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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