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約翰吃飽喝足,睡得很沉。而隔壁屋子的本傑明反而輾轉難眠。他連晚飯都沒吃完,就扔在了床旁邊的桌子上。


    不久,本傑明昏昏沉沉地醒來,發現自己沒有睡在自己的房間,反而出現在另一間屋子裏。這間屋子很黑,窗口被厚厚的窗簾遮擋住。屋子裏到處是黑暗的影子和輪廓。他嚐試坐起來,卻四肢無力,仿佛那些東西完全不存在一樣,這讓他感到非常的無助。突然,門外響起了微弱的腳步聲,這陣腳步聲壓抑著力道和速度,緩慢而堅定地朝門口走來。


    本傑明如臨大敵,他嚐試著念了一個咒語,但是咒語居然失效了!他又試了一個又一個,但全都不起作用。他趕緊閉眼感受空氣中的魔力,卻發覺空空蕩蕩毫無迴應。


    就在這時,門開了。


    一道高大的黑影,慢吞吞地飄過來,然後伸出了黑乎乎的手臂,摸向了本傑明的被子。本傑明死死瞪著那支手臂,突然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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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黑漆漆的有力的手臂,正掀開他的被子,從腋下將他抱起來扛在肩膀上。本傑明昏昏沉沉的,有些搞不清夢幻和現實了,他左手拽住了這個黑影的衣領,然後右手握拳用力地砸在了他的後背上。


    “哇靠!疼疼疼!組長,你打我幹什麽?!”


    聽到聲音的本傑明頓時放心了,原來是約翰。但他為什麽闖進自己的房間然後把自己帶走?他想做什麽?剛放下的心又是一緊,“快放我下來!”


    “別亂動!我正下樓呢,破樓梯真窄!”約翰緊緊用右臂箍住本傑明的腿然後跳到一層客廳,打開門就衝了出去。


    在他背後的本傑明這才發現大街上已經出現了很多人,有的在議論紛紛,有的人在用魔法滅火。空中似乎也飛翔著好幾個身影,不知道在幹什麽。周圍不時還有痛哭和喊叫聲傳入耳朵。


    約翰這才有功夫把他放下來,用手扶住腳下一軟的本傑明。本傑明也顧不得計較約翰的行為,因為他看到了災難的一幕!


    無數的房子東倒西歪,有的還燃起大火。街道地麵就像碎裂的餅幹,一道大裂縫延伸到遠處。另一邊,商鋪的台階高高隆起,狠狠砸在了它前麵的街道上。商鋪的房頂還算結實,但牆壁卻裂開了足夠進入一個成年人的大洞。


    “地震了!剛才睡著睡著突然就地震了,然後我砸門叫你,就是叫不醒。我隻好撞開門把你帶出來了。”約翰看著四處的慘狀,心有餘悸。要是再晚一點,真不知道會如何。


    魔法世界也有這種災難嗎?難道魔法師們不能加固房屋讓他們免遭此劫嗎?


    看來,魔法也不是萬能的,天災麵前,也許他們的能力隻能讓他們比普通人多一些機會,但運氣方麵卻很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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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傑明的房子被兩邊鄰居緊緊夾著,所以僅有一些裂縫。這很好修複。學院這裏有很多元素方麵天賦的學生,他們施法平複大地,搬運土石,再活化木頭。總之到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城堡裏很多城牆和房屋都被修複了,隻有一些倒黴的被大火吞沒的房屋隻能等待重建。


    學院的院長和導師們四處安撫人心,並組織學生建立誌願者隊伍,無償幫助那些受傷或者缺衣少食的人。這一舉措很有用。但是在這次災難中,至少有34人永遠失去了生命。院長後來離開學院,向帝國機構報告損失去了。副院長和導師們發布公告確認死者的身份,寫信給他們的親屬,安排後事。


    除了受傷接受治療的學生,其他人基本上都迴到了自己的住處,有的住在修好的城堡校舍中,有的迴到秘境之外自己的家中。院長的公告說要放假幾天,上學時間另行通知。


    約翰和本傑明從學校的食堂帶迴了一些食物,兩個人坐在那裏默默地吃完。雖然沒有開學,但為了照顧沒有迴家的學生,學校的食堂還是開放的,可以帶飯迴到住處。


    本傑明嚼著自己手裏的炸蘑菇,心裏很不開心。他雖然是個學生,但見識過很多死亡了。不過這次死的人裏有些人跟他有點熟,所以感情上非常沉重。於是他問約翰:“約翰,你以前是雇傭兵,對死亡有什麽看法?”


    “這個嘛。。。怎麽說呢。”約翰一邊吃著盤子裏的烤番茄,一邊組織語言。“殺敵的時候,不是我死就是他死,跟比賽一樣,哪裏想那麽多?等殺完了,隻覺得心裏發慌的。”


    “我問的不是這個!”本傑明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衝,這還真是少有,他記得自己很久沒有對某個人有情緒了,“你有沒有過那種經曆,很熟悉或者親近的人去世,然後心裏不舒服的感覺?”


    約翰沉默了一下,放下了烤番茄,好像是想起了什麽難以啟齒的往事,更讓他把番茄盤子給推到一邊去了。


    “有一位夫人,我們剛認識不久,她是一個和我關係不錯的老板的老友。結果在敵人追殺時死在我懷裏。我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感覺,總覺得內疚還是虧欠?我也不知道。後來我還總做噩夢。”


    “對,我也有這種感覺。”本傑明再次肯定了自己,“那些同學和我隻是臉熟,可他們在災難裏死去卻讓我有些害怕,有些內疚,不知道為什麽。”


    他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越是熟悉的人,感情越深的人,就越痛苦吧?”


    約翰點了點頭說:“我看過一些小說,裏麵說親友去世,對活著的人也是一種折磨。所以裏麵有些劇情就是活著的人受不了打擊也跟著逝去了。有一個故事裏就說,嗯,男朋友死了,那個女的整天心痛難過,就跳進了男人的墳墓也死去了,最後兩個人變成了蝴蝶飛走了。”


    本傑明驚訝地抬頭看著他:“你說的這個故事挺浪漫的,我好像也有點兒印象。但是幾乎都忘記了。”


    “也許是你太忙於學業了吧?”


    他們這麽聊著聊著,本傑明沉重的心情也放下不少。


    “對了,忘了問你了。你進我的房間時候都看見什麽沒有?”本傑明緊緊盯著約翰的眼睛問。


    “你的房間?那種時候誰還有空看別的呀。房子搖晃得跟跳舞一樣,我就想著趕緊把你帶出來,哪來得及看別的,而且你屋子裏那麽黑。。。。話說,莫不是你在進行什麽可怕的魔法實驗,屋裏擺了一大堆人體器官?嗯。。。又或者你像小說裏的巨龍一樣,把金幣鋪了一床?”


    “啪!”約翰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嚇了本傑明一跳。“對了!”他轉變成悄悄話一樣微弱的聲音,探出身子在本傑明耳邊問:“兄弟。。。你該不會是有什麽奇怪的收藏癖,偷偷收藏了某些女性的專用服飾吧?”


    本傑明呆滯之下一把把他推了迴去,他麵皮發紅,怒斥道:“下流!我怎麽會有那種變態的嗜好!”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開個玩笑嘛,別生氣,來來來,喝點酒壓壓驚。”約翰給他遞杯子,被本傑明一把搶過來,一口氣喝光了,狠狠地瞪著他。


    經過這麽個插曲,氣氛總算不再沉重了。兩個人也不再上下級那樣稱唿。本傑明迴到自己的房間休息,約翰收拾吃完後的垃圾並洗碗。


    “奇怪了,有股檸檬蛋糕的味道,本傑明這個書呆子不會真有個貼身女友吧?”約翰迴想起剛才湊近本傑明聞到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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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傑明迴到屋子裏,把門插好。現在是中午,即使是沒開窗子,屋子裏也並不昏暗。坐在小桌邊的椅子上,本傑明召喚出了那本厚書,書自動翻開剛剛更新的那一頁。


    約翰不認識那上麵的字,其實本傑明也不認識。那些本來就是毫無邏輯的符號。這世上隻有本傑明一人能看懂書上的內容,不是因為符號的排列,而是其中蘊含的精神。用小說裏的話來說,那就是靈魂綁定物品,誰用誰知道。。。


    這本書對本傑明來說就跟日記一樣,他有了新的想法,就會寫在上麵。有些信息的更新,書自己也能顯示出來。對魔法世界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覺醒出奇怪能力的人太多了,多個日記天賦也不算稀奇。


    不過,本傑明的日記可不一般。


    他明明記得,昨天晚飯兩人喝飲料的時候。他在上麵寫的是“約翰?費伍德,喝下了富含魔力的飲料,隨機覺醒一種能力,從此開啟了他學習魔法的道路”。結果這句話剛寫完,本該像烙印一樣的文字就消失不見了!他困惑不已,這是過去那麽多年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意外,從來沒有。


    之後約翰把喝進去的魔力都噴了出來,那明顯是排斥魔力的表現。而魔力也沒有對他的身體進行侵蝕。他的書上自動浮出了新的句子,讓他大受打擊,產生了深刻的自我懷疑。那句話寫的是,“你無法介入到約翰的行為中,他並沒有認同你。即使他認同了你,你仍舊無法改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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