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賊窩,許惑二話不說直接進了大哥的帳篷,看著腳下的死人,許惑感覺到了一種荒謬。


    這大哥凝固的表情上,沒有吃驚之色,隻有狠厲與憎恨。不過滑稽的是,到死為止,他懷中都還握著一本古樸的冊子。


    冊子上麵書寫著三個大字“清心經”。


    想來原本他懷裏應該是兩本的,那本被視若珍寶的【凝氣初階】被老三奪走,現在落到了許惑手中。


    許惑將那【清心經】取出,也放入了懷中,隨後走出了帳篷。


    他本想著,將這大哥帳篷裏收藏的財物全部奪走,不管是自己將來做盤纏,還是送給海民都是好的。


    但細想之下,許惑又放棄了。


    這些黃白之物,隨身攜帶並不方便,自己剛剛搜刮了老三已經足夠了。


    而對於海民來說......這些玩意不過是些好看的金屬疙瘩罷了。


    此刻,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那暴雨來去如風,看這情形,不消幾炷香的時間就能風平浪靜。


    許惑站在帳篷前,想了想,並沒有直接離開。


    “出大事了!大當家被人給宰了!”


    一聲爆喝響徹整個賊窩,此時正好雨聲漸微,故而許惑這一嗓子直接將整個連綿的營帳盡數覆蓋。


    隨後他才再次腳下輕點,躍上一棵巨樹。


    ......


    “這【清心經】,究竟有何用?既然與那【凝氣初階】都是自那死去的修士手中得來,應該不是凡物。”


    許惑坐在樹上,也不去看下方漸漸開始紛亂的賊眾,翻開了剛入手的【清心經】,大略地瀏覽起來。


    “神與心通,心連五髒,五髒驅經脈,經脈送真氣......”


    “修神先鍛身,凝神先清心......”


    這一看不要緊,當許惑從某種玄妙的入迷狀態中清醒過來時,下方的營地,已經血流成河。


    “嗯?”


    許惑也是吃了一驚。


    賊人之所以為賊,不是沒有道理的。


    莫去聽那好漢綠林常言生不逢時,劫富濟貧之類的鬼話,大多數不過本來就是一爛人罷了。


    而少數的英雄漢,也不至於跑到海邊欺負海民。


    許惑笑了笑,看著下麵還活著的幾個一臉兇殘的家夥,正圍著大哥的營帳對峙,似是在談什麽條件。


    於是,他隨手撇下一根枝條,功法一運轉,手臂一甩,那枝子便如一根箭矢般暴衝而去,直接射入一個漢子的腦門兒。


    “王伯大,你個羔子還敢安排人偷襲?兄弟們上啊,幹死丫的......”


    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反正接下來的畫麵許惑不忍直視。


    一炷香後,混戰再停,這次許惑沒有再搞事情,幹脆給每一個賊人都贈送一柄樹枝。


    畢竟他在這裏的事情已經基本完成,該是時候迴海邊和海民們道別,再去那所謂的烏海鎮,尋找歸家的路了。


    ......


    海民的村子外,小佶抱著許惑的大腿,似是還有些不舍,而許惑卻是摸了摸他的頭,笑了笑。


    而阿煮和赫津,也出來相送。赫津本來還想挽留許惑多呆幾日,讓自己表達感激,畢竟許惑可是拯救了整個村子的恩人。


    許惑沒有答應,他最近雖然做了很多雜事,但實際歸心似箭,若不是連家的方向都找不到,他早就狂奔而去了。


    在最後的別離之前,許惑想了想,悄悄將那本【凝氣初階】送給了赫津,反正自己腦海中已經拓了一份,這本也就無關緊要了。


    許惑反複叮囑赫津,要注意保密,就算是傳授給村裏人,也得挑選信任之人,比如阿煮和小佶。


    赫津卻是激動萬分,他是海民中少有的博學之人,許惑這一隨意的舉動,很有可能改變整個海民村子的命運。


    再次摸了摸小佶的腦袋,許惑終究是轉身而去了。


    赫津走到了小佶的身邊,對他咕嚕嘰哩說了些什麽,小佶重重點了點頭。


    ......


    此去應是萬水千山,與這大海相距無垠。


    此刻的許惑已經離開了海邊兩日,原本一日狂奔,後來發現如此下去身體會無法承受,於是便休息了半個晚上,隨後再時緩時急地向著烏海鎮的方向行去。


    “許惑?”


    “迴...家......”


    “我是誰,誰是你......”


    走在碧綠的山林之間,原本心情不錯的許惑,此刻異常煩躁。


    那個瘮人的囈語聲又開始響起。


    “我才是該發問的人,我說過了,我是許惑,至於你是什麽,我哪知道?”


    許惑終於忍不住,在腦海中迴複。


    “你騙人你騙人你騙人!”


    “我才是許惑!你不是!”


    許惑的話,就好像一個火星子,直接點燃了那個神秘聲音的怒火!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尤其是在識海之中,許惑的意識體,此刻感覺後腦劇痛。


    而那蒼魃的一半麵孔,忍不住地淚珠打轉,恐懼之色越發明顯。


    “停下!”


    許惑的聲音中帶著顫抖,這一次的痛苦來得突然,卻持久力十足。


    此刻的他,就連情緒都無法自持,一些憤怒,悲傷,恐懼,紛紛自心底深處被揭開,讓許惑感覺一股絕望升起。


    山林之間,響起了許惑嘶啞的吼聲。


    終於在一處地勢陡峭的林間,許惑的意識陷入了黑暗,整個人翻滾著,向一處密林深處而去。


    許惑並不知道,昏迷之後的他,那蒼魃的駭人臉龐上,恐懼之色依舊沒有消退,而他的口中,竟不停發出顫抖的呢喃。


    “我...才是許惑......”


    “爹......娘......我想你們......”


    若是此刻昏迷的許惑,能聽見這淒涼的嗓音,怕並不會有絲毫感動,反而會脊背發寒。


    ......


    ......


    “天青青那個水潺潺喲,不遠是寒山。”


    “心茫茫那個臉憨憨呦,何處不饑寒。”


    “饑寒雖有萬般苦喲,不見千重關。”


    “千重關下埋枯骨呦,一連又一環。”


    陣陣沙啞的歌聲,遠遠傳來,若非遠遠有人影閃爍,直教人以為,便是這大山密林親口所唱。


    那人影步伐有些重,明顯十分疲憊。


    他身形消瘦,須發灰白,臉上褶皺密布,背後背著一柄獵弓,腰間掛著四五隻山鳥野兔。


    來人是個獵戶,此刻唱著歌,緩緩在山間行著,似乎這樣,能讓疲憊稍稍緩解。


    在跨過一段密林時,老獵戶臉色突然一變,歌聲戛然而止。


    隨後,他加快腳步,走向密林下方的小溪旁,來到了一個趴著的,身著灰褐色寬大袍子的人影前。


    老人一看這場麵,趕緊伸手過去,將那人整個翻了過來,想看看他是死是活。


    “媽呀!鬼呀!”


    就在他看見許惑麵孔的刹那,老獵戶嚇得直接坐在雜亂的灌木叢中。


    他連忙站起身,轉身就要跑。


    “爹......娘......我想你們......”


    這時,一聲淒切哀傷,又帶著無盡恐懼的聲音,自那躺著的陰陽鬼臉怪人口中傳出。


    那聲音仿佛是一把利劍,直接紮在老獵戶心上。


    “爹...娘,我走了,你們多保重,待我求學歸來,讓你們後半輩子,享天大的富貴!”


    這是老人兒子臨走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一去,便是十年茫茫時光。


    老人停下了腳步。


    “莫不是個可憐孩子......?”


    “哪有惡鬼,會叫爹娘的?”


    老獵戶迴頭再看了眼,便見那孩子蒼白的一半臉上,濃濃的驚恐悲傷之色。


    ......


    “老婆子啊,開門呐!”


    氣喘籲籲的嘶啞聲音響起,將一座小院子的寧靜打破。


    這小院兒就這麽孤零零地佇立在山林當中,陳設簡單,前後都是青翠的灌木,而一條小溪自其間穿行,竟帶來些許仙韻。


    “來了來了!你看你喘得,今天打了啥大玩意兒迴來?”


    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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