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庸出來的時候,感覺身體有點搖晃,這是頭暈加上心悸導致的,他的思考能力仿佛被短暫的凍結了。直到走出一條街的距離,一塊石子將他絆倒,躺在地上緩了半天才重新爬起來。


    這期間被路上的行人看到,有人想要上前幫扶一把,被同伴攔住了,勸阻的理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訛上了說不清楚。”


    “怎麽辦?一千兩!”霍庸扶著牆壁,低著頭口中不斷機械的重複著。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影子出現在他注視的地麵上,霍庸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男子。


    “需要幫助麽?”一個突兀的提問,改變了霍家原有的命運軌跡。


    第二天,霍庸再次來到賭坊,令賭坊老板和小廝疑惑地是,這次霍庸不僅精神抖擻,而且不知道從哪裏還帶來了兩千兩的賭資。


    “沒看出來啊,這霍家有點底子,這小子是把他老爹的棺材本給偷出來了?”賭坊小廝偷偷嘀咕道。


    “底子厚更好,最後還不是都要送到咱們這裏來?”賭坊老板輕笑。


    如同前一天一樣,霍庸開始手氣很好,後來又慢慢連本帶利吐了出去,帶來的兩千兩銀子輸光了,賭坊居然又破例借了他一千兩,最後也搭了進去。


    至此,霍庸又簽下了一份田產的抵押文書。


    第三天,霍庸又至,這次他又帶來了兩千兩,半日之後全部輸光。


    “霍公子今日玩的可還盡興?”賭坊小廝尋個時機上前搭話道。


    “全都輸了你看不到?”霍庸斜眼瞟了對方一眼。


    “嗬嗬,一時勝敗而已,下次霍公子肯定能全部贏迴來。不過小的還需提醒您一聲,這明日您借貸的款項就到期了,不知?”


    “不是明天才到期嗎?你看不出來我這幾天發了財?區區兩千兩而已,再說我家的田產宅子擺在那裏,還能賴了你不成?”


    “小的就是那麽一說!您別生氣,看我這張臭嘴!”說著小廝就象征性的給了自己一嘴巴,倒是沒使多大勁兒。


    “哼!明白就好,明日我再過來,連本帶利都還給你們,瞧你那點出息!”


    “是是是,您慢走!”小廝點頭哈腰的把霍庸送出門口。


    第四日,賭坊老板等了整整一天,也未見霍庸的身影。


    “看來這小子是想跑啊!”賭坊老板看著天色已黑,衝著手下說道。


    “帶上霍庸那小子簽下的賭債單,我們親自去霍府拜訪下霍老爺子!”說著話,賭坊老板就帶著一眾打手向霍家而去。


    然而等賭坊老板到了霍家大宅的時候,敲了半天門卻無人響應。作為黑色產業的經營者,這種事自然難不倒他們。等待片刻之後,幾名下屬合力一下子將大門撞開,一群人就這麽大搖大擺的衝了進去。


    可是越往裏走,賭坊老板就發現越不對勁兒,直到此刻,這片宅子內還是靜悄悄的,連燈火都不見一盞。


    命手下搜尋一通之後才得知,霍家早已人去樓空,派人問周邊一打聽,最後判斷應是兩天前霍家上下就在晚上偷偷遛出了京城。


    “這是什麽意思?人可以走,土地宅子可走不了。我們有霍庸簽下的借貸抵押文書,即便沒有地契,在官府那邊走個流程,這些財產也會過給咱們。”賭坊老板疑惑。


    “或許他們隻是太過懼怕,提前跑了?”


    “總感覺沒那麽簡單,你明天帶著抵押文書去官府,盡快把過戶手續給辦了!另外派人去查一查霍家究竟去哪兒了。”


    “是!”


    ——


    第五日,霍庸眼圈發黑的站在京城衙門口,仰頭看了看天空的太陽,他微微眯起眼睛,然而陽光的刺痛仍然讓其流出兩行細微的熱淚。


    “你是什麽人?不知道縣衙門前不能久留嗎?”一名帶刀侍衛上前嗬斥。


    “來這裏自然是有案情報官。”霍庸迴了迴神兒,看著侍衛笑道。不等侍衛多問,他便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絹,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小字,赫然是一張狀紙。


    也不理會侍衛,霍庸轉身拿起門前鳴冤鼓的鼓棒,雙臂揮舞,一口氣錘了三十六下,聲震城內遠近,數裏可聞。


    這還不算完,也不等府衙官員傳召,隨著聽聞鼓聲前來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霍庸立在門前的身形普通一聲跪倒在地,他高舉手中白絹狀紙,大聲喊道:“草民霍庸,狀告城門都尉甄效國包庇賊人販運禁藥霍亂京城,小人深受其害,以死鳴冤!”


    “草民霍庸,狀告城門都尉甄效國包庇賊人販運禁藥霍亂京城,小人深受其害,以死鳴冤!”


    “草民霍庸,狀告城門都尉甄效國包庇賊人販運禁藥霍亂京城,小人深受其害,以死鳴冤!”


    重複三聲之後,霍庸忽的從袖中抽出一柄短匕,在旁人上前阻止之前,衝著脖間猛的一刺,結束了自己平淡的一生。


    等到縣令趕到的時候,場間隻剩下一具屍體,還有那張染血的狀紙。


    人雖然死了,原告也沒有了,但是這件事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了京城,是不可能按下去的。


    一條人命不值什麽錢,尤其是霍庸這種平民子弟,但是他狀告的對象城門都尉甄效國很值錢,他是當今司馬甄凡的子侄。


    在京城當縣令,左翊自然也是有背景的,他的座師就是當朝宰相賈長安,說起來和鄧良辰算得上是師出同門。不過鄧良辰文才有限,沒走通官場這條路,左翊則是一路順遂,地位上不是後者可比的。


    左翊看過那張狀紙上的內容,不由的心跳加速,因為那上麵不止是控告的罪名,後麵末端還附加了一係列罪證,包括霍庸自己服食的禁藥“惑心散”藏匿之處,以及提供他的接頭人和身後渠道、對方的儲存倉庫以及與甄效國有牽涉的人員。


    這張狀紙明顯是有問題的,霍庸可以接觸到的最多是與他交易禁藥的人員,在上麵的人員和渠道按理說不是他一個平民能掌握的,但是上麵的證據和名單十分詳細,雖然目前沒有證據,但隻要迅速派人前去抓捕查探是很容易證實的,要說這裏麵沒有人在幕後引導不會有人信。


    但那有什麽關係呢,大司馬甄凡和賈相一直內鬥不和,這是滿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已經打上了賈相一係的標簽,那麽這個明顯能打擊甄凡的機會就不能錯過,哪怕被利用了也無所謂。


    “惑心散”這種禁藥是從前朝開始就明令禁止生產和傳播的,普通人一旦沾染上這種致幻藥物,雖然可以獲得一時的快樂和亢奮,但卻會大幅透支本源,而且有很強的成癮性,難以戒除,甚至服用日久之後會慢慢生機衰竭,這也是霍庸為何總是精神不濟的原因。


    派人草草將霍庸屍身收斂,左翊馬上派人按照狀紙上的名單開始抓捕相關人員,並且親自率隊查封了那處“惑心散”的囤貨倉庫,果然發現了大批禁藥。


    在左翊馬不停蹄的開始收集甄效國罪證的時候,準備占領霍家老宅的賭坊老板卻遇到了困難,他帶著一眾手下正與另外一夥人對峙。


    “唐積德!你這是什麽意思?霍家這處宅子是霍庸抵給我們的,他親自立的字據,你們來幹什麽?”賭坊老板怒道。


    “嗬嗬!笑話,這處宅院和城外田產的地契都在我手裏,這是霍庸前幾天在我這裏借印子錢抵押的!我這兒還有他簽署的契約,你少給我胡攪蠻纏。”唐積德冷笑。


    賭坊老板暗道壞了,霍庸那小子果然沒安好屁,明顯是一物抵兩家,兩頭雙吃!他不懷疑唐積德會騙他,但是想讓他白白讓出這到嘴的肥肉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唐積德還是“對麵的人”,那就更不可能讓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裂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結社第八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結社第八柱並收藏裂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