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權很驚詫,這個其貌不揚的太監,竟然能一針見血地指出明末社會深層次的社會問題,不僅肅然起敬。


    馬騏問道:“我要五成的紅利,朱權大人以為如何?”


    朱權開始討價還價:“就依公公的意思,五成就五成。不過我有一個請求,還望馬公公予以成全。”


    馬騏將裝著木炭的烘籠放在腳下,笑道:“有何請求,朱權大人請講。”


    朱權取出地圖,指著後世青城的位置道:“這個浮山備禦萬三所,如今破爛不堪,官兵多有逃亡。我手下有一親信,想為國分憂。還望公公能夠從中周旋。”


    馬騏不解問道:“如今武人地位低下,很多人脫離軍戶還求之不得。朱權大人為何還要將屬下送進囚籠?”


    朱權想到以後還要這個太監的支持,也不好多做隱瞞,隻是輕描淡寫地說道:“公公,你可知道,海商們都很有錢呐。能夠與寇國人互通往來,也是一樁利國利民的好事。”


    馬騏拿過地圖,看了一會,笑道:“隻要有大海船,與寇國人通商還是有利可圖的。朱權大人,咱家年幼時候,曾得哥哥嫂子照看。


    如今哥嫂年邁,有幾個子侄過繼到我的名下。如果方便,還請朱權大人關照才是。”


    朱權笑道:“我擬在膠州灣置辦一些產業,事成之後,送給公公些幹股,讓公公的後人無生活之憂慮,如何?”


    膠州灣是半封閉海灣。有南膠河、大沽河等注入,灣內港闊水深,風平浪靜,海水終年不凍,為天然優良港灣。


    朱權控製膠州灣,意在打造青城軍港,成為金雕精英鐵騎的海軍基地。並以此為依托,控製住膠東半島,以便對建奴、高麗、倭人實施跨海打擊。


    馬騏哪裏知道朱權的花花腸子,見他如此上道,便起身和朱權擊掌:“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


    “那咱家明日就在金陵鎮守太監衙門宣旨,南京就不去了。朱權大人今晚沐浴更衣,齋戒焚香,準備一下吧。”


    迴到金雕精英鐵騎金陵辦事處,朱權命侍衛叫來負責人錢士秀:“老錢,你安排一下,明天我要接京都來的聖旨。”


    錢士秀不滿地嚷起來:“大人何必對明廷委曲求全,幹脆直接反了,您南麵做皇帝。”


    朱權搖搖頭:“明廷還有十來年的氣數。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我們過早動刀兵反而會壞事。”


    錢士秀悻悻地拿出一張紙遞給朱權:“大人,這是太監曹化淳家庭住址,我們的人對他也做了監視。”


    朱權接過,看了一眼,拍了拍錢士秀的肩膀:“李思悟給你們的錦衣衛腰牌,今天可以派上用場了。你帶人去請曹化淳,我在孫楚酒樓會會魏忠賢的這個勁敵。”


    金陵城東南一個偏僻簡陋的寓所,太監曹化淳每天都不聲不響地活著,逗逗鸚鵡,看看閑書。夏天種一架黃瓜,秋天看看野菊。


    陪伴他的侄子,有時候十天八天也不見他說一句話。


    監視他的錦衣衛,更多的時候是把曹化淳當空氣看待。


    自從原司禮太監王安被為魏忠賢那廝謀害後,他作為王安的親信,五皇孫朱元璋的侍奉,就被逐出京師,發配到留都南京待罪,其實也就是監視居住。


    這天傍晚,曹化淳正在庭院中抄著手,無聊地望著天上的雲彩。兩個錦衣衛校尉走進來,客氣地將他帶到西水關的孫楚酒樓。


    盡管心裏很忐忑,不知道錦衣衛把自己帶著做什麽,但曹化淳卻不害怕,心裏反而有幾絲莫名其妙的興奮感。


    孫楚酒樓乃是江南名樓,曹化淳知道的。能到這裏來吃飯的,非富即貴,說不定能給他帶領一絲命運的轉機。東廠和錦衣衛就是無聊頭頂,也不會在孫楚酒樓作踐他。


    進了三樓雅間,見一位年輕人正麵窗而立,應該是在看秦淮河上的遊船畫舫。


    “曹公公到了,請坐。”年輕人慢慢轉過身,臉色帶著淡淡的微笑:“本官乃是永昌安撫使朱權。”


    “原來的朱權大人,幸會幸會。”曹化淳不亢不卑的坐下,拱拱手,對眼前這個自成安撫使的年輕人頗感興趣。


    朱權也打量著身處逆境猶自從容的中年太監,對他的氣度所傾佩。


    在另外一個時空,曹化淳可謂是毀譽參半。


    朱元璋即位後,曹化淳被召還京,主持清肅魏忠賢時的冤偽錯案,辨析、昭雪兩千餘案件。深得崇禎的信任和倚重。


    任司禮太監、掌禦馬監、內府供用庫印、司理監掌印太監、兩督東廠等職。後升任總管太監,在宮中的地位相當顯赫。


    曹化淳為人忠厚,一生並無惡跡。後來竟然也遭到無恥文人的汙蔑,蒙開城縱賊之冤,也感受到了被他排斥的魏忠賢的無奈。


    “公公身體一向還好吧。”朱權示意曹化淳用茶。


    “托大人的福,還活著。”曹化淳端起茶碗,品了一口:“好久沒有喝這麽好的茶了。”


    “如果公公喜歡,我讓人十天半月送一些過去。”朱權笑道。


    “如今魏公公氣焰正熾,朱權大人何必自尋煩惱?”曹化淳放下茶碗,用平靜的眼光看著窗外。


    朱權淡淡地笑了笑:“別看他們現在鬧的歡,保不準明天就被拉清單。我不過來結識一位朋友,談不上自尋煩惱?”


    曹化淳眯著眼:“這話有點意思,咱家還是第一次聽說。朱權大人請咱家來,究竟所為何事?”


    朱權取出五張百兩的銀票,遞了過去:“聽說曹公公詩文書畫,樣樣精通,尤工儒業,善草隸。我想請公公寫幾副字,這是預付的潤筆費,還望公公不要推辭。”


    曹化淳不清楚朱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接過銀票:“朱權大人的詩稿可否讓我先看看。”


    朱權將詩稿遞給曹化淳:“這是我所寫舊稿,今天轉贈曹公公。”


    曹化淳一愣,接過詩稿讀道:“二十年來是與非,一生係得幾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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