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流廳”後是一片巨大的空地,範離目測至少有三個足球場大小,前方擺著六七張椅子,白貝亭安排青羊幾位生意人入座之後,才向範離詢問:


    “範先生,你是想坐下觀摩,還是和我們一樣禦空觀摩?”


    範離正自不解,隻見白家眾人紛紛禦空而起,白雪亭和幾位長老模樣的人在前排,其他子弟在後上方階梯狀又排成兩排。


    眾人禦空的方式也各不相同,有人乘坐法寶,有人喚出靈獸座駕,有人以風、沙、冰、木等托住身體,場麵一時頗為壯觀。


    範離知道這並非是為了顯擺,而是為了體現一種哪怕是觀摩,也與試練者共同努力的態度。


    他很想看看如果是修元火相怎麽辦,好迴去給丁亨長見識,可惜沒見著。


    “我坐著就可以,貝亭先生你先去忙。”範離微笑落座。


    白貝亭又是致歉照顧不周一番,這才轉過身去,臉上笑意卻漸漸消失:當日在青羊受辱,這個叫範離的小子就是幫兇,雖然迴到順和後,他自己從未提及此事,而是保持世家子弟應有的風度,但心中怎麽可能沒有芥蒂。


    今日這小子居然敢殺到眼皮底下了,雖然他猜測可能是兒子搞的烏龍,但這小子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恨。


    出於規矩,以及主人家的禮儀,我才與你平輩相待,你自己心裏卻沒有點數?


    白貝亭越想越氣,以一柄大斧禦空飛至前排,用旁人難以察覺的幅度,向兒子微微頷首。


    白沁樓大喜。


    很快又有一條妙計。


    ……


    墨天茶話會,每二十年一次,於琉璃海舉行,堪稱修行界的殿試。


    據記載,墨天神教初初奠定天下正統地位之時,仍有或明或暗的許多雜音,尤其是那些才華出眾的年輕人,相對墨天“唯一唯神”的教義,他們更向往各行其是、各美其美的世界。


    因此在兩千多年前的某一天,幾位年輕人相約前往當時墨天總部所在的琉璃海,登門辯道。


    第三代墨首親自煮茶相迎,於琉璃海畔對話七七四十九天。


    沒有確切記載這場辯論時是誰贏了,有記載的是,幾位年輕人離開當晚,墨首終於突破停滯百年的境界,踏入修靈第一等級——魂主,這一等級,此前隻在神話中出現過,修行世界原本認為人之力不可能達成。


    於是,修行格局一夜改變。


    被改變的,還有整個天下,後人迴望時發現,茶話會之後的三五年裏。


    人宗,也就是後世口中的魔宗成立。


    中土大陸西北,一個部落天降猛人,悄然崛起,猛人姓令。


    一個影響後世頗深的思想流派誕生,又很快消亡。


    原本比較模糊的修行體係,逐漸清晰分野成分別指向時空、物質和靈魂的修念、修元、修靈,又因為幾個大拿的橫空出世,每個體係的等級和品級梳理得愈加清晰。


    ……


    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和那幾個年輕人有沒有關係,墨天神教也從來沒有提起那幾個人的名字。


    但墨天茶話會從此誕生,但凡對這個世界有疑問的年輕人,都可以前往琉璃海煮茶辯道。


    這個疑問,完全不限於修行,而是所有。


    但幾乎每個修行者從茶話會歸來,都大有所得。


    下一次茶話,是明年三月初三,還有半年時間。


    作為當今六大世家之一,順和白家當然會選派最出色的年輕人前往,於是哪怕沒有這次烏龍,試練也還是會不定期舉行。


    ……


    已有三組白家子弟下場試練,不愧是底蘊深厚的世家,境界最差的一位也有畫師六品,比得到突破之後的丁亨還強。


    更讓範離大開眼界的是,這個空地原來大有講究,在戰鬥過程中會不斷變化生成各種環境。


    忽而狂風驟雨。


    忽而時間錯流。


    忽而靈獸亂入。


    忽而幻象叢生。


    這些變化似乎是隨機的,對誰都很公平,但有時又讓人非常抓狂,例如有位火相高手眼看勝券在握,蓄勢已久的漫天大火卻被一場驟降的暴雨撲滅,勝負就此倒轉。


    看來丁亨的情報是對的,白家將信仰融入了修行,哪怕在戰鬥之中,都要隨時留意“勢”的變化以趨利避害。


    真正厲害的是這個陣法,如果能將它使用到真實的戰鬥甚至戰爭之中,白家可以硬生生造出有利於自己的“勢”。


    白家還是被低估了啊。


    “是啊,白家一直不介意自己‘牆頭草’的名聲,但兩百年裏從毫無根基到牢牢占據世家一席,不是沒有道理。”皮蛋在星天裏迴應道:


    “當時小眉還跟我討論過,白家是不是墨天的一個馬甲,趁著亂世扶植而起,處理一些墨天不方便出手的俗事。”


    “所以點子才能始終踩得那麽準。”


    “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情報應該價值不少錢。範離下意識想到。


    “你啊,現在怎麽老是想到錢。”星天裏嬌嗔道。


    範離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這個表情被一直暗中觀察的白沁樓看在眼裏,讓他更是怒火中燒,他覺得不用在等了,找迴那兩個巴掌,就在此時。


    第三場試練結束,白沁樓從半空落下,走到場地之中,向前排長輩和眾賓客各行一禮,朗聲道:


    “晚輩白沁樓,向範師父請教。”


    終於來了。


    白雪亭眉頭微皺,順和白家的修行試向來追求“不講規矩”,哪怕是使用越級法寶甚至借助外力,都是在可接受範圍之內,越級挑戰長輩更是常事。


    隻要你能借到勢,就是白家的好兒郎。


    問題在於,他方才暗暗探查過範離的境界,不過是剛剛踏入修行而已,連修的是哪一路都沒確定。青羊的事情他亦有耳聞,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年是如何成為丁家小子的師父,想必也隻是小孩子們的胡鬧而已,偌大的白家,也不需要為了這種芝麻小事計較什麽,但範離終究是比白沁樓高了一輩,弄得太不好看,反而傷了白家臉麵。


    但於情於理,他這個三伯都不好出麵阻止,所以看向坐在一旁的白貝亭。


    白雪亭想到的事情,白貝亭也能想到,對於身旁投來的目光,他詐作不見,因為心中已早有計較:


    他是白家旁係,能有今日地位,臉麵完全是自己掙的,嫡係一脈對這點永遠無法感同身受,所以臉麵是無論如何要找迴來,不然以後在家族裏更是被低看一眼。


    更重要的是,他背靠的不是白三,甚至有逐漸浮出水麵的衝突,他已經不妄想自己能在家族裏手執牛耳了,但自己的兒子或許可以,所以這次烏龍一定要讓白沁樓平掉,否則將來怎麽在白三那個兒子麵前有一爭之力?


    想清此處,白貝亭朗聲斥責:“胡鬧,範師父遠來是客,豈能屈尊與你一個小輩練手?”


    白雪亭心中暗歎,這個堂弟始終是缺了點氣量。


    白家眾子弟雖然安靜,但一雙雙眼睛都興奮異常,這一出早就在期待之中,好叫那些鼠輩得知,白家的臉,是摸都摸不得的。


    青羊眾人中,隻有丁盛知道內情,他清楚白家這次是衝著他丁家而來,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問兒子的下落,豈有讓師父替徒弟背鍋的道理?


    所有目光都望向範離。


    範離微笑起身,他就在等白家長輩一句話,好理所當然的下場。


    因為他也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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