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群流離失所的老百姓嘛?這整個天下都是王家的,多活著幾個老百姓也就是把東西挪到左又挪到右而已,至於在他們身上花那麽多的時間精力嗎?”


    “哎呀,這是聖上的意思,等你修煉到那個境界之後,可能才會意識到有些人活著還是有點用的,掌管天下可不是搬磚頭,哪有你說的那麽簡單?”


    “那怎麽辦呢?這年頭築基就很難了,成為金丹更是難上加難,我們的修煉時間本來就很緊迫,還要把時間分攤到管理凡人,想想就討厭。”


    司方雪瑩心中驚訝,這人拿著一塊令牌,在和某個人進行進行傳音法術。


    那人並沒有察覺司方雪瑩的到來,亦或者是隔著一層幻境,兩人之間的距離本來就是無法確定的。


    比如,假設司方雪瑩進的是陳豐縣府庫,而對方在陳寧關府庫。


    幻境通過某種扭曲的手段,使得司方雪瑩察覺到對方的存在,而對方卻處於一種安全區內,不設防的說話狀態。


    ‘這幻境好生奇妙,竟然能夠偷窺到這種秘密……’


    ‘雖然沒有聊到陰差,不過他是陰差的可能性很大,果然隻是修仙者假扮的。’


    司方雪瑩沒有急著打草驚蛇,她覺得這幻境的意義重大,必須抓住機會才行。


    那修仙者明顯毫無察覺,他的麵部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中,坐在箱子上拿著令牌不斷說話,似乎對自己的隔音法術非常有自信,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秘密。


    “唉,你說做這些莫名其妙的繁瑣雜事,真的可以幫我們築基成功嗎?”


    “我們就不能鑽個空子,把自願報生辰八字的人保下來,把不願報生辰八字的和謊報八字的給他們送去喂僵屍?”


    “不是偽裝陰差,借著一些神明神職的名號去嚇唬他們,他們真就不開口啊?”


    令牌那頭傳出聲音:“那是當然啊,既然已經用觀想法看了天命,那遵從天命去做相關的事情,自然就有機會進入天命幻境。”


    “聽說築基之後,就可以利用道基推算命數,而成為金丹之後,則可以擁有自己的一方領域,化神強者則是能夠掌握法術之外的特殊神通。”


    “統計生辰八字,就是接觸天命最簡單的方式之一,這凡人的壽命途經你手,你手上多少也能沾到點血液和油脂,時間長了肯定有機會積累靈感,順利突破的嘛。”


    司方雪瑩心中驚訝,沒想到對方竟然談到了自己從未聽聞過的築基之法。


    說到底,她和陳冬理也是無門無派的散修,雖然和望州陵的關係接近一點,但奉星朝朝廷本身有問題,導致兩人和望州陵的關係無法進一步加深,就無法取得這些情報。


    能知道這些線索的,肯定是望州陵組織內部,地位更高、利益關係更深的修仙者。


    “不過,你做事也不要做太絕了吧,天命尚且留著一線無法尋覓的奇妙生機,你非要偷懶省時間去草菅人命,且不說這件事被修仙者知道了會怎麽樣。”


    “就是被那些靈根修者發現以後,你這可免不了被抓成典範往死裏攻擊,到時候你東窗事發,別怪其他道友都不保你,是你自己做事留下太多破綻了。”


    府庫裏的修仙者,拿著令牌笑道:


    “哎呀,我就是開個玩笑嘛,誰真敢這麽做啊?”


    哪知,對方卻說:


    “開玩笑也不行,開玩笑就等於你心中有了這個想法,有了這個想法就有了這種可能性,你現在放著它不管,遲早有一天它會變成現實。”


    “要我說,你要是覺得這件事做不下來,就別去管那點累積起來的築基靈感了,直接迴去說遇到特殊情況,交迴令牌不辦這件事,免得好處撈不到還惹得一身騷。”


    府庫裏的修仙者總算是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雖然他很鬱悶,司方雪瑩也不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但是他嘴巴上還是沒有把事情講得太離譜:


    “是我不對,我的修為還是不到家。”


    “隻是熬了這麽多年的練氣,多少有點不甘心。”


    “明明是靈氣爆發的新朝代了,我們竟然不能去尋找靈氣秘境,隻能在這種破地方做這檔事,想想就心裏不爽,練氣巔峰就是達不到築基的質變。”


    對方又說:


    “你若是道心堅定也好,哪怕是一條大逆不道的魔修之路,你也可以先築基了,再喊兄弟幾個來討伐你,然後你這道基也就便宜我等了。”


    “可是你又堅定不堅定,圓滑不圓滑,接了事情又有點牢騷的,各方麵都太中庸,我建議你還是借此機會好好磨練一下,參考參考無情派的做法。”


    “就像你是一個麵無表情、心如止水的朝廷官員,要他們做事就做事,別的一概不接受討價還價,你開始和他們磨嘴皮子了,那不是說這件事從根本上就有問題嗎?”


    “時候不早,快入夜了,看你磨磨蹭蹭的能什麽時候把這件事給做完吧!”


    這名修仙者結束令牌對話,忽然不見了人影。


    司方雪瑩見到府庫的門打開又關上,應該是這修仙者已經出去了。


    聽到此處,司方雪瑩決定去找陳冬理匯合。


    陳冬理這會兒在酒樓聽那些人聊天,因為張順還在急急忙忙的到處買眼珠子,所以他也沒有辦法繼續順著這條線調查下去。


    “冬理?我到酒樓附近了,你在哪裏?”


    司方雪瑩放眼看去,第一眼竟然沒看到施展了障眼法和陰陽變臉的陳冬理。


    陳冬理聞言才換了個地方解除了易容,和司方雪瑩匯合。


    “雖然是幻境,不過我們還是別在這裏交流,先去棺材馬車上再說。”


    陳冬理點了點頭,看向城鎮中的那些平明百姓:“雖然在我們看來,這何方縣依舊是正常的模樣,不過對那幫人而言,現在應該是天快黑了,大家都在收攤子了。”


    司方雪瑩也發現了這一點:“那豈不是說,如果有些人打算趁著夜色潛行去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對我們而言他就是大白天的掩耳盜鈴?”


    陳冬理說道:“是這樣,我們動作快一點,先去通知陳家祖前輩吧。”


    兩人沿著石磚路的頭尾一看,就找到了棺材馬車。


    “陳家祖前輩,我們調查迴來了。”


    陳家祖抹了把嘴巴邊上的月餅屑:“哦?是陳慈芳的消息,還是何方縣本身就有些古怪?”


    陳冬理和司方雪瑩對視一眼,說道:“我先說吧。”


    陳冬理再次當著司方雪瑩的麵,講出了他的發現,隻是隱去了找張順要動物眼珠子的這一塊小故事。


    那隻是他和青行僧之間的交易,他不想把陳家祖和司方雪瑩拖下水,所以這一塊就沒有繼續地交流下去。


    除此之外,陳冬理在酒樓中的聽聞,他也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嗯?為所欲為嗎?”


    陳家祖的眼眸深處,冒出一陣不易察覺的紫芒,如果陳冬理不是在開玩笑,那這確實有可能是邪念紫砂讓他聽到了那些人心底的話。


    無分男女、隻顧縱情狂歡,每一次人生都想體驗不一樣的滋味,這種話題拋出來確實是勁爆過頭了些。


    對於某些觀念相對傳統的修仙世界的人來說,這一點還是不太能夠接受的。


    不過,對陳家祖來說,這確實也是為所欲為的一種靈感。


    同時,司方雪瑩也補充了這方麵的情報:“我潛入衙門府庫,在這何方縣的幻境之中發現了其他的修仙者,他們看起來是……受奉星朝朝廷指示,在凡間做些收集生辰八字,強行捆綁天命的這麽個情況。”


    “他們可能是望州陵之外的修仙組織成員,因為望州陵這邊,好像沒有這麽多的練氣期巔峰,那些築基期修仙者都算是望州陵比較核心的力量了。”


    “雖然我們可以利用他們暴露出來的情報去查詢他們的真實身份,不過這件事肯定是費力不討好,而且還很危險,在有合適的方法反製他們的方案之前,我們最好還是不用貿然插手他們的計劃。”


    “畢竟,就連那些和靈蘊修仙者看不對眼的靈根修者,都隻敢放出風聲來給那夥兒陰差增加工作難度,我們這要是和朝廷修仙世家撕破了臉,可能要有大麻煩。”


    陳家祖很滿意兩人的情報,他甚至還從司方雪瑩這裏聽說了築基和結丹的捷徑。


    看來為所欲為和念頭通達,就是尋找築基靈感的最佳方案。


    隻是,陳家祖當初並沒有抓住那一線契機,現在他的身體又恢複了正常,邪念紫砂也沒有在他的腦海中繼續作祟,他竟然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情。


    除了幹掉陳慈芳之外,陳家祖的腦海中並沒有其他的計劃,因為這是修仙世界,可不像前世的那處絕靈洞天那樣可以安全的慢慢發育了。


    “原來是這樣,既然奉星朝的修仙者裏麵有問題,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些魔道勾當,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陳冬理說道:“先抓住對方的秘密,然後再去找你的道友和秘境吧。”


    “畢竟我們身在幻境之中,也不知道自己殺的到底是敵人還是木偶,隻能先處理好這些事情,不能被他們的惡劣手段給點燃怒火,然後失去理智的找他們理論。”


    “我打算在何方縣裏去找那些陰差,雪瑩你呢?”


    司方雪瑩說道:“我也沒問題,最近都在養精蓄銳,我不至於出門運動運動就要迴來休息了,其實我在做研究的時候還是很擅長熬夜的……”


    既然這樣,陳冬理和司方雪瑩就說定了要去抓人,陳家祖繼續守著棺材馬車。


    如果兩人遇到麻煩或者危險,他們就向天空釋放出司方雪瑩特製的信號爆竹,到時候陳家祖再去接應就行了。


    “那就麻煩陳家祖前輩了,我們先過去。”


    陳家祖點了點頭,心中想的還是陳冬理和司方雪瑩的話。


    ‘為所欲為麽……’


    ‘想起當初那股奇怪的衝動,難道在練氣巔峰捅破窗戶紙,就是築基的契機?’


    ‘但是這肯定是有風險的,因為我身上的是邪念紫砂,萬一出點岔子,搞不好我的神智會被汙染得更嚴重。雖然我到時候可能不再是陳慈芳,但我也不是陳家祖了。’


    陳家祖眼眸深處的紫芒開始綻放,他忽然覺得這天氣很熱,想脫點衣服洗個澡。


    所以他關上棺材馬車的擋板和門,迴到自己的休息區,就這麽執行了自己的想法。


    接著,陳家祖又莫名其妙地感到饑渴和燥熱,想要去何方縣裏找些人來瀉火。


    正是這樣想著,他竟然感覺棺材馬車上有人走動。


    打開門扉一看,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就這樣走了出來。


    陳家祖頓時感覺體內有無窮無盡的火氣被激發了出來,天命之血和邪念紫砂開始出現未知的異常變化,使得他渾身都很燥熱,腦子裏開始不受控製的胡思亂想。


    ‘是那妖僧!’


    ‘但是為什麽會有兩個我?難道他就是故意利用我在修仙世界積累的人脈,構建出一個可以操縱的自由身份,然後再專程過來做掉我嗎?!’


    陳家祖心中大驚,但身體卻被壓製在座位之上動彈不得。


    隻見這個脫掉外衣的“陳家祖”表情甚是詭異,他就像是一個沒有骨頭的空皮囊,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柔軟的人偶。


    他走進陳家祖所在的休息區,關上門,像塑料薄膜一樣拉開了沒有骨頭的大嘴,似乎就想這樣把陳家祖整個人吞下去,當成自己的“骨頭”穿在身上。


    陳家祖大驚,他使得自己身上冒出一些靈力之火,使得這詭異的皮囊沒有得逞。


    “這具皮囊本來就是我的,你不是王洪塵。”


    陳家祖心中一亮,他意識到這是邪念紫砂提供給他的情報,因為他能精確地“聽”出每一個字都該怎麽寫,而不會出現讀音和字形上的謬誤。


    ‘原來,我用的這副皮囊叫王洪塵。’


    ‘這下知道了我身體的來曆,到時候也可以做一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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