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鏢送貨?”


    聽見姚馬桀對自己說這些事情,陳家祖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白手起家的歲月。


    那時,為了謀生,他四處奔波、藏匿身份,並運用香爐的神通聚寶積蓄財富。


    在處理事務方麵,陳家祖自然有信心能夠勝任,就算不懂一些細節,也現學現賣、學以致用。


    隻是他和這修仙世界的陳家非親非故,突然之間就涉及到這一步,似乎不再是待客之間的關係,更像是一種合作或雇傭關係。


    在這段時間裏,姚馬桀幫助陳延虎處理過不少事務。


    他親眼目睹了一個被貶謫的凡人家族,在轉變成修仙家族的路上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做出了多少改變。


    用陳延虎的話來說,他認為陳家的祖輩並非完美無缺的聖人,他們有利欲熏心、刀光劍影紛爭不斷的經曆,同時也有真誠奉獻、布施濟貧的事跡。


    如今陳家看到機會想要向上發展,因此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盲目妥協。他們需要更加堅決地爭取利益,對於生意談判也可以更加強硬一些。


    因此,姚馬桀說道:“族長之前確實有這方麵的打算。”


    “畢竟陳豐縣現在這副模樣,時不時就鬧鬼,人口數量也在一直下降,族長心心念念的想要搬遷至州府,沒有銀錢來購買地契是行不通的。”


    “當然,如果前輩願意幫忙的話,陳家也會拿出一筆分潤,要是前輩打算在院子裏清修,陳家肯定不會怠慢了前輩。”


    姚馬桀這話就說得很明白了,這修仙世界的陳家剛起步,需要各種資源和人力物力。


    如果陳家祖有交好的想法,也可以選擇進行這筆交易。


    如果不樂意的話,陳家祖就在這院子裏吃吃喝喝,等陳冬理等人迴來即可。


    ‘也不知道陳冬理那小子會不會認出我來,不過練氣期的修仙者沒有那麽強大,他又沒有那麽多功法,隻要我不提,他應該不知道是我才對……’


    陳家祖迴答道:“這樣麽?這確實是老夫意料之外的邀請。”


    “老夫今日沒有這種興致,改日再說吧。”


    姚馬桀也順著台階退出話題:“好,前輩若有事想讓在下去做,盡管直說。”


    “不打擾前輩了,告辭。”


    姚馬桀關上門,轉身迴到自己的房間。


    ‘前來交好的修仙者麽?也不知道是真交好,還是找借口……’


    ‘總之先按延虎哥的意思,穩住這家夥再說吧……’


    屋外秋風瑟瑟,而院中兩人心思各異,都不知道陳冬理等人何時歸來。


    不過,陳冬理這一段的行程其實反而比較輕鬆。


    因為棺材馬車後麵已經沒有壽鬼跟隨,馬車車廂的各個分區也通過靈力道具進行了布置。


    現在他們改走官道,完全可以縮短幾天的行程,大約十四天就能迴家。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陰氣爆發導致秋季縮短,間接導致冬季提前。


    兩架棺材馬車還在寧夜川的半路上晃蕩,這漫天的雪花就飄了下來。


    司方雪瑩坐在馬車內的書桌前,望著擋板外的飄雪,背上披著狼毛披肩,手裏捧著熱乎的肉湯,自言自語說道:


    “今天就開始下雪了啊……”


    “坐在這棺材馬車內部賞雪,確實別有一番風味,不過不知道那些僵屍會不會在冬天被凍成冰雕,要是再多一架棺材馬車用來活捉僵屍就好了……”


    陳竹香則閉目在馬車內修煉,雖然壽鬼已經被鏟除,但她的身體並沒有恢複原狀的跡象,所以她必須設法適應現在的年齡和身體狀態。


    因為壽鬼揠苗助長的原因,陳竹香錯過了最適合修煉的年紀。


    雖然陳冬理之前想用靈石礦在馬車上繪製聚靈陣,這樣可以方便陳竹香修煉,但陳竹香還是選擇了拒絕。


    她希望自己能夠慢慢適應戰鬥,而不是一直隻能像個小孩子一樣躲在大人身後,真遇到麻煩的時候什麽忙都做不了。


    陳子箋也調查過她的靈蘊屬性,她的靈蘊屬性是冰屬性、水屬性、土屬性和木屬性。


    雖然不太清楚靈蘊屬性的多寡,對修煉資質有何種影響,不過陳竹香完全是硬逼著自己去砍殺僵屍,她還沒有自然而然地接受這一切。


    再加上在陳竹香之前沒有習武修行的經驗,在血煉狩獵期間她一直有點猶豫不決,隻敢畏畏縮縮地去砍殺落單的僵屍,這實際上又浪費了不少狩獵時間。


    ‘強扭的瓜不甜啊……’


    看見陳竹香修為進步緩慢,老道士也牙癢難耐。


    他雖然沒有修仙資質,隻懂得幾手凡人都能學的小法術,對修煉之事毫無感受,但是看著這幾個年輕人一直鑽牛角尖,也難免覺得有些可惜。


    ‘要是我也能修仙就好了……’


    不過老道士不知道的是,陳子箋其實一直在暗中研究這些事情。


    因為他有爐中天地這個絕佳的試驗場所,又有特殊的神識來采集情報,使得他可以選擇不走靈根和靈蘊這兩條路,改用其他新的方案來製造修仙種子。


    “陳家祖就是個非常不錯的案例,而王夜刀在這方麵也很可疑。”


    “首先,暗朝帝王明顯是靈蘊派的,而王夜刀身為奉星皇帝卻是靈根修者,說不準是暗朝帝王用了天命血河的力量,強行對王夜刀動過什麽手腳。”


    “畢竟在靈氣匱乏的情況下,凡人繁衍出的後代趨向於無魂無靈。”


    陳子箋又觀察起陳家祖本次“出生”的全程錄像:


    “而陳家祖的情況就更奇怪了,他原本不是這世界的陰魂,像我一樣不受到緊箍的困擾,但在天命血河的強行束縛之下,這次他的額頭居然出現了緊箍。”


    “某種程度上來說,陳家祖現在已經是被天命血河‘強行認證’的活人了。”


    “考慮到神通的特殊性質,我覺得緊箍的出現,不止是因為陳家祖害怕被陳慈芳本體吃掉,更是因為這世界本來就不對勁,時間長了以後所有人都不對勁。”


    “如果我能利用那道看似無害的緊箍,模仿它的特性並掌握真正的修仙原理,就可以讓老道士獲得修仙資質,甚至還可以讓其他人獲得修仙資質……”


    陳子箋煉製記憶投影麻醉活人,可以暫時將緊箍壓製得幾乎不存在,這便是他能夠動手改造的底氣之一。


    不過修行對他來說太簡單,像是個想不通也能用的黑箱技術,他也很難剖析自身的特性再拿給凡人使用,還是得找到合適的案例和標本才行。


    陳冬理等人雖然隻參加過一次夢境修煉,不過陳子箋卻可以把他們的法術分析迭代,改良成可以傳授給其他人的法術,以及自身來使用的招數。


    “數據庫還是太小了,不摸到天命血煉鼎和靈根修者傳承的數據庫,我這從零開始造輪子,老道士怕是等不起……”


    陳子箋無形搖頭,估計現在還是無法做到這一步。


    最有可能的,還是薅一波天命血河的力量,再用自己的設計去製造刷怪場,幫助陳冬理等人迅速升級。


    萬一他們都死翹翹了,被焚香化法和歸溟香反複“複活”還是難逃一死,那陳子箋也可以從死掉的修仙者身上,收獲足夠多的好處。


    “不過看老道士這副強行忘憂的模樣,大概早就忘記了最初的疑點吧?”


    “畢竟當時顯靈給老道士送錢的是我,而不是真正的山河嶺山君……”


    陳子箋觀察了老道士的先天元氣一番,覺得這老頭子的身體還很硬朗,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便轉頭去觀察寧夜川外界。


    早冬的初雪在寧夜川飄落,草木上或多或少都嵌著零星的雪片。


    結霜的果實因雪的映襯顯得更加鮮豔橙紅,鳥獸的足跡也因此更加明顯可見。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天邊的那抹金光。


    盡管天色已漸漸暗下來,黃昏降臨。


    但隨著夜幕的降臨,天邊的那抹金光並未減弱,便讓陳冬理產生了疑心。


    ‘那道光好亮,簡直像是陳豐縣夜裏的陽光顯化一樣,難道是鎮墓獸之前告訴我的明神火炬?’


    心念一動,陳冬理便想和馬車內的其他人說:


    “你們快看,那邊的天空怎麽一直亮著?”


    司方雪瑩也抱著厚厚的書本來到馭馬區:“真的欸?那邊很亮但是又不刺眼,也不像是燃燒秸稈飄灰百裏的情況,不知道是在燒什麽東西。”


    “要不就去看看吧?反正三屏關和枯塚路山路難走,我們把馬車往那邊開過去,遠遠地觀望一下還能改道兒走州府,不然魯哥兒又得停車下來修輪子。”


    陳冬理迴答說:“正有此意。”


    談話間,陳冬理施展出一招避風訣,操縱著聲音傳音給魯哥兒。


    這一招有點像是當初虞問川幫煉屍道人的招數,加密性很差,優點是可以提防凡俗之人而且靈力消耗很少,也不用扯著嗓門大喊大叫大聲密謀了。


    魯哥兒在馭馬區看見懸掛著的木牌信物一動,便拿起木牌聽陳冬理說話。


    “魯哥兒,我們看那天邊金光有異,我們打算從寧夜川改道走驛道,你是打算跟著我們先迴陳豐縣一趟,還是先去三屏關找柯正伊那夥人?”


    魯哥兒心說,這山君都說陳豐縣的鬧鬼消停下來了,他倒是可以先迴去一趟。


    反正新宅子離城門近,情況不對就直接跑路,他倒是沒有這方麵的顧慮:


    “這樣嗎?我們跟著你們一起行動就好。”


    “不然我們一家人先去,他們也不一定聽話,財物和實力不足以服眾,還是得有個能震住局勢,有遠見和規劃能力的修仙者去接觸他們比較好。”


    “陳公子要是想收編那幫流民,最好還是別太晚,等到他們冬天大雪封山找不到吃的,那幫人彈盡誌竭、食不果腹又跑路了,在山野裏走丟了就太難找了!”


    陳冬理聽魯哥兒這“跑路大俠”考慮得周到,也答應下來:


    “嗯,總之我們先迴陳豐縣一趟。”


    “我看寧夜川和三屏關一帶山野食材還算豐富,給他們暫時應急應該沒問題,要是好吃懶做那就不值得救了,到時候再看。”


    簡短地交談之後,陳冬理操縱馬車開路,朝著金光的方向一路找去。


    說來也巧,那金光所在的位置就是驛道附近。


    敢帶著金光沿著官路一直走的,想必也不是什麽害人害己的東西。


    陳冬理看了看地圖,又瞄了一眼令牌:“我們還沒到望州地界,那金光好像是從草村縣出來的。”


    因為路途不遠,兩架棺材馬車沿著驛道一路靠近。


    才發現那金光的源頭,是一群凡俗武者和失鄉流民組成的逃難隊伍。


    “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望州啊?”


    “把人參爺爺燒了,我們會不會因此折壽?”


    “你們幾個,瞎說什麽呢!”


    “咱們帶著人參爺爺去望州,我們就會變成望州本地人,變成城裏人!”


    “聽說城裏有修仙者和武道強者層層把關層層守護,我們也能得到一筆賞銀重新安家落戶,你一天到晚惦記著那蚊子漫天飛的黑黢黢、山溝溝,有啥好的?”


    “再說了,那人參爺爺不也有問題嗎?它要是不露麵,誰知道它在這裏?”


    “我懷疑那惡鬼就是人參爺爺搞出來的,你們還是消停點吧!相信人族才是真的,信什麽妖怪的鬼話,到時候被妖怪吃了你們都不知道!”


    陳子箋神識一看,隻見這幫人用鐵木囚車和力畜拖著一口玄鐵大鼎,那口大鼎中坐著個老頭。


    這老頭鶴發童顏,上半身是人族老者模樣,下半身卻是人參的根須模樣。


    一雙紅白相間的眼睛,有點像是人參花的顏色。


    這人參爺爺被幾條鎖鏈洞穿鎖骨和髖骨,困在玄鐵大鼎之內,它體內的靈力和其他物質正在緩緩地被大鼎吸收,然後轉化成金光火焰。


    這金光火焰並沒有特別高的溫度,不管是焰心、內焰、還是外焰,都不會直接燒死凡人,應該是仙道之人布置的某種術法控製了溫度。


    除此之外,這金光火焰有驅逐僵屍鬼祟的功能,尋常僵屍進入金光火焰領域範圍就會被點燃,在黑暗之中很好辨認。


    不過從這幫人的表情來看,他們有可能已經惹上了大麻煩,為了保命才供出人參爺爺,是不是望州陵的修仙者所為,暫時還無法得知。


    “等一下,快減速,這邊的陽氣有點重,別把骨馬燒壞了。”


    “他們看起來也沒有繼續前進,我們就在此地隱藏起來,別再往前了,我下馬車去打聽打聽就迴來。”


    陳冬理說完跳出棺材馬車。


    他捏了一招障眼法,改變容貌之後,往金光火焰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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