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一等,我有事情需要迴避一下。”


    陳冬理取出隔音符咒,張貼在自己的休息隔間木板牆上,形成一個封鎖區域。


    雖然空間不大,但是用來應付這種情況也足夠了。


    陳冬理深吸一口氣,心中默念山君、河伯庇佑,然後摸出令牌沉聲問道:


    “說吧,望州陵的鎮墓獸,你到底想幹嘛?”


    “要是你想困住我們,我們肯定會像鬼打牆一樣走不出望州陵的,對吧?”


    片刻之後,令牌上浮現出傳音迴信:


    “毫不意外喲?看來你確實接觸過不少特殊事件,稱唿也沒大沒小的。”


    “算了,我也不和你這種毛頭小子一般見識,我想的方案很簡單,你要想個辦法把我從望州陵裏弄出去,我就給你提供我的神通支援和領地庇護。”


    “我已經厭倦了這個四麵八方一天到晚都滲血的腐爛地宮,而我之前在施展土遁術的時候,感應到了敕封神明的氣息,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什麽吧?”


    陳冬理思考權衡一番,開口說道:“這件事我沒法直接答應你,因為我的修為並不能夠讓我獨自掀翻暗朝帝王的望州陵。”


    “我隻是個練氣期的靈蘊修仙者,不是什麽金丹化神的翻天強者。”


    很快,鎮墓獸那邊給出迴答:“不打算實話實說是嗎?好吧,看來你並不信任我,不過沒關係,在‘天命’的幹涉之下,你很快就會意識到你一定需要幫手。”


    “考慮到你我之間需要建立交情,我可以先免費給你一些情報,你聽聽就好,說點你可能關心的事情。”


    鎮墓獸的令牌傳音停了一陣,然後繼續傳輸過來:“在暗朝帝王掌控的奉星國土境內,有很多凡人和修者都在使用明神火炬。”


    “所謂的明神火炬,就是將敕封神明、天隕神明、靈根修者的神魂或者殘片作為祭品燃料,以秘法點燃並使其產生驅散黑暗或者吸引鬼祟的效果。”


    “但很多凡人和修仙者不知道,那些神魂或者殘片可能是有自我意識的,如果你和你背後的幫手願意將這些力量爭取過來,集合起來的敕封神明還是可以對抗暗朝帝王的,因為他的天命震懾隻是第一次效果很強,第二次就會減弱很多。”


    陳冬理心中驚訝,看來鎮墓獸掌握的情報很多,把它當成內應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找出暗朝帝王的弱點。


    但是陳冬理目前對於鎮墓獸的情況一無所知,也無法確定這是否是望州陵組織試探他的手段。


    他不能輕易透露山君、河伯等存在,到時候裏外不是人,腹背受敵可就徹底完蛋了,結交盟友的事情一定不能太莽撞。


    於是陳冬理找借口問道:“那你能讓我去血煉狩獵領地一直修煉嗎?我要是修煉成金丹,說不定有機會和望州陵的掌權者談判哦?”


    鎮墓獸似乎曾經做過類似的嚐試:“不可能,那是暗朝帝王掌控的特殊領域,我若使用神通混入其中,必定會被他發現。”


    “我自己混進去溜達溜達或許還行,但如果一直護送你進去,又不找暗朝那邊匯報你的情況,那就根本行不通了。”


    陳冬理決定結束對話:“那就先這樣吧,我和甘環鈞的關係也不是特別好,沒法在他麵前找借口當麵見你,等有機會再說。”


    鎮墓獸那邊沒有繼續傳音,而是傳送過來一張靈力圖像。


    圖像上僅有一頭沾滿血汙的石獅子佇立於黑暗中,這或許就是它本尊的樣子。


    唿。


    陳冬理結束令牌傳音,把鎮墓獸給的令牌貼身收好。


    雖然成為修仙者之後,接觸到的修道之輩逐漸在他麵前揭下了神異的麵紗,但麻煩和危險也接踵而至,處理事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麵臨災難性的後果。


    “既然已經被盯上了,現在隻能設法在修仙者和敕封神明之間博弈了……”


    “或者說,陳家在很早的時候就是棋子,隻不過棋子突然想反抗了吧……”


    陳冬理勾動小拇指,轉頭又和青行僧取得聯絡:


    “青行大師找我有事?”


    青行僧簡短地說道:“小僧找到了一些關於陳慈芳的線索,雖然不確定這些線索屬於幾成的分身遺留,但可以確定的是,小僧找到的這位鬼修與陳慈芳有關。”


    這就找到了?


    陳冬理先是吃了一驚,然後迅速問道:“青行大師身在何方?”


    青行僧說道:“在壽鬼的紙銅錢落地之後,小僧先去了一趟陳豐縣,想辦法取得了一些情報,然後著手調查陳家祖上和陳慈芳之間的關係。”


    “接著,小僧找到一些奇怪的骨頭,基本可以確定這是陳慈芳分身的遺蛻。”


    “不過這些骨頭已經被特殊處理過了,不知道是陳慈芳親自動手的,還是分身覺醒了本我意識後被吸收掉了,反正肯定是他,這種惡心的感覺是錯不了的。”


    陳冬理又問:“那陳慈芳的魂魄分身,已經降臨了?”


    青行僧笑道:“快來了,因為小僧在找到這些分身遺蛻之後,設法用法事超度的借口取走了陳豐縣的紙銅錢,然後用紙銅錢的灰燼做了一道法陣。”


    “想來,人族鬼修和小僧也有相同的品味,需求嗜好都是差不多的,所以陳豐縣陳慈芳下次出現的時候,必定會被這因果糾纏的羅網所逮住。”


    原來青行僧還有這本事?看來他是有特殊的神通,剛好能克製這樣的鬼修。


    陳冬理將青行僧的話銘記在心:“那,晚輩應該怎麽做?那算盤珠子的煉製還沒有太多眉目。”


    青行僧說道:“那個不急,你有空做幾顆就好,小僧現在隻是想看看,當這些習慣於冒充他人的鬼修從小僧手下逃脫之後,會和你們發生怎樣的碰撞。”


    “若他不敢進望州陵之類的地方,也不甘心混跡於凡俗人間,那麽他必定和你們這些散修派係的取得聯絡。”


    “小僧建議你給他做個假身份,取得他的信任,在機緣巧合之下把他推到暗朝帝王的對立麵,讓陳慈芳和暗朝帝王狗咬狗就好。”


    “畢竟小僧知道這倆都掌握了特殊的神通,即使他們彼此之間無法決出生死,長時間的糾纏也可以消磨他們的狀態,製造更多的破綻。”


    “總之,他會出現的,不過到底是哪個分身小僧也不知道。你們迴來之後必定有機會接觸到他,小僧就把這皮囊的畫像傳送過來。”


    說完這句話後,青行僧操縱起了陳冬理的小拇指,讓他的掌心浮現出一個穿著短褲的閉眼胡子壯漢形象,造型十分逼真,宛如真實軀體的縮小版。


    “嘻嘻,羨慕嗎?”


    “這是小僧從暗朝帝王的子孫後代中挑選融合而成的皮囊,那陳慈芳穿上之後,他在人世間行走時必定會長成這個模樣,到時候就看你們怎麽發揮了。”


    奶奶的,這骷髏妖怪就是骷髏妖怪,雖然他確實有在幫忙辦事,但他可比山君、河伯之類的要邪門多了!連鎮墓獸在他麵前都像個善良之輩了!


    陳冬理越看覺得這個皮囊的體型有幾分像王夜刀,不過總體上沒有那麽高大魁梧,甩甩手才把人像給驅散幹淨。


    陳子箋記憶青行僧的氣息,然後收迴神識,在山君廟中重新釋放神識探索。


    為了避免引起他人的注意,青行僧肯定不會把陳家祖的紙錢灰誘捕陣放在顯眼的地方,所以他選擇在山河嶺外的某片山林裏布置法術。


    陳子箋神識鎖定後,隻見青行僧結束術法對話,在紙銅錢灰燼鋪成的一圈法陣上,擺弄著那具壯漢的皮囊。


    “陳慈芳呀陳慈芳呀,有沒有想到,有一天你會落到小僧的手裏?”


    “雖然你饞小僧的身子,但小僧也不是那麽薄情的人,迴禮肯定是有的……”


    青行僧雙手合掌,然後伸出右手在胸口一劃,就像拉開了一道拉鏈一樣,把手伸進了空蕩蕩的肋骨之中,從中取出一塊晶瑩剔透的血豆腐。


    如果陳冬理在此,一定會發現這塊血豆腐和壽鬼的屍塊十分相似,兩者都散發出一種天命血河的特殊氣息。


    “撕破虛空是不指望的,小僧沒那麽強的法力,不過利用天命血河幫他偷渡過來,應該是可以做到的……”


    青行僧取出血豆腐,將其圍繞著灰燼圈均勻地撒下。


    接著,他掰開左手的手指,從指骨裏滴出一滴香油般的怪異血液,使得這些碎裂的血豆腐混合灰燼之後開始活化擴散。


    不久之後,那些灰燼和血豆腐全部融化成了一團鮮紅的血池。


    然後,血池表麵漸漸出現一層奶皮般的凝固層。


    陳子箋的神識探入其中,發現血池仿佛變成了無底深淵。


    那具皮囊竟然在血河中一直下沉,血池中也有許多扭曲的團塊和人手在試圖靠近皮囊,但都被這“血井”上方落下的光芒給阻擋在外。


    當這具皮囊下沉到一定程度之後,它就借助天命血河的領域特性,模糊了世界之間的邊界,使得位於另一個洞天世界的陳家祖陰魂,感知到了奪舍重生的機會。


    “這是暗朝帝王在模仿冥河?他真的想建立輪迴重塑天地麽?”


    陳子箋的思考,被陳家祖的陰魂所打斷。


    因為他的陰魂一旦出現,就帶來了大量的雜念和恐慌的氣息:


    “成功了,我又成功了,失去香爐又被燒掉軀殼,還以為這次要完蛋了!”


    “雖然不知道寄宿在我身上的這股紫砂是什麽,不過它在幫我,它告訴我有機會可以重生,在修仙世界堂堂正正的重生,我必須得相信它!”


    陳家祖仿佛被邪念紫砂蠱惑,他不斷地施展術法,終於成功地擠進了青行僧刻意製造的“天命血井”,像嬰兒一樣急不可耐地鑽了過來。


    “我這是在投胎嗎?這地方怎麽全是黏糊糊的血水……”


    陳家祖的陰魂出現在“天命血井”之中,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懸浮在那裏的壯漢皮囊,感覺自己的魂體被血水擠壓得頭暈腦脹,便迫不及待地鑽了進去。


    “運氣不錯哦,這次魚真的上鉤了,希望你不要被大魚吃小魚咯。”


    青行僧就站在血池邊緣,手持一根釣竿,將係著秤砣的魚線拋進了血池之中。


    陳家祖的陰魂一附體成功,便感應到強烈的窒息感和危機感。


    就好像這片深不見底的血海之中,有一頭看不見的巨獸盯上了他,逼得他施展出最為笨拙的法子,朝著有光的地方拚命地遊去。


    ‘不行,這次被盯上真的會被吃掉!’


    ‘上次那個鬼東西就把我啃得元氣大傷,再來一次我真的要魂飛魄散了!’


    ‘快遊上去,逃到岸上就安全了!’


    陳家祖萬萬沒有想到,就連邪念紫砂也會給他這樣的提示,於是他拚命地往上遊,想都不想就抓住了垂釣繩索,鑽破血池表麵的凝固層,整個人頭浮出血池。


    “噗啊!”


    陳家祖一冒頭,就感覺脖子和唿吸一滯。


    他定睛一看,發現這個血池的範圍不斷收縮。


    陳家祖有種感覺,如果他不能立即逃離血池,那麽他的脖子將會被血池領域夾斷,隻剩下一顆孤零零的腦袋,到時候也是一樣完蛋。


    最要命的是,這個在血池邊緣垂釣的年輕和尚,看起來並不是什麽善類,因為正常人絕對不可能用這種戲謔的表情盯著自己。


    “喲,好久不見啊,陳慈芳!”


    “我才不是陳慈芳!你、你認錯人了!”


    陳家祖看不透青行僧的修為,又感到身邊並無傍身的武器,當場驚恐地大喊一聲,爬上岸後拖著一身血汙飛速逃跑。


    這使得青行僧的臉上的笑意更濃:“嗯?聽到本體的名字竟然還不會覺醒本我,被他的本我所吞噬嗎?”


    “這道分身會不會是經曆了陳豐縣的特殊事件,完全脫離了陳慈芳的控製?甚至變成了單獨的個體?”


    “小僧記得陳慈芳那個怪物,當年就好像搞丟了什麽寶物,一直在四處尋覓但又尋而不得,所以分身出現他肯定會將其迴收吞噬,搜魂查詢的。”


    “不過他要是已經失去了控製所有分身的能力,那這件事倒是說得通了。”


    “原來他被打碎之後也沒有當初那麽強了,嘻嘻。”


    青行僧點燃一手陰火,將逐漸封閉的血池徹底焚燒成灰土,防止裏麵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冒出來。


    然後青行僧揮著魚線斷開的魚竿,步伐一探就遁至陳家祖附近。


    他像趕鴨子一樣,將陳家祖逐漸趕向靠近陳豐縣的方向。


    “去吧,去吧,小僧為施主鋪好了路,那一定就是你們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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