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問川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弟弟和妹妹拖到座位上按住。


    看起來,這靈氣的效果堪比貓薄荷,即使是靈智泯滅的野獸也知道這是好處。


    起初虞問川把這倆笨貓按在座位上,這倆還不樂意,翻過肚皮來四腳朝天,還以為虞問川是想找他倆打架。


    可片刻之後這倆就喜歡上了靈氣滋養的感覺,再想把虞文玉和虞白侯趕走,這倆都不願意挪窩的。


    “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複修為,先養著再說吧。”


    陳子箋收迴神識,決定先去看看陳豐縣的情況。


    要是司方雪瑩和陳冬理的腦子還算正常,陳子箋也可以開始教陰陽二氣的功法,測試一下他們的修煉天賦了。


    畢竟一直守著這小水管也沒什麽用,靈氣總量就在那裏,就算神道修為的靈氣使用效率更高,那肯定也要花些時日才行。


    此外,因為陳豐縣這次的事情實在影響惡劣、關係重大,莫桑文無法控製局麵,隻能把事情記載下來匯報給巡捕司,讓朝廷考慮要不要派人過來增援。


    而自從司方浩仁不在了以後,學府這一塊的教書工作和日常管理就混亂起來,司方雪瑩雖然名義上可以接替老師的職位,但是這件事也要請示朝廷,不是說做官就做官的。


    “莫大俠,有迴信了嗎?”


    “還沒有,但按照正常情況來看,今天的迴信應該可以到達。”


    學府裏,莫桑文和司方雪瑩在合作辦事。


    司方雪瑩負責整理文獻,莫桑文則負責聯絡外界。


    為了整理好司方浩仁的文章和遺物,司方雪瑩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才能把那些重複的文字和思考收集起來,精簡成冊帶在身旁。


    她不能讓自己整天無所事事,否則那些迴憶中的恐懼和不安會時刻纏繞著她,將她再次拽迴那個陰森可怖、滿是惡臭、令人無法唿吸的地下室。


    莫桑文明白司方雪瑩所經曆的巨大衝擊,因此他並沒有深入詢問,而是開口說道:“在那種情況下失去聯係,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雪瑩姑娘,我建議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不要太留戀過去了。”


    “謝謝莫大俠。”司方雪瑩心不在焉地客套迴答,心中想的卻是未來的事情。


    想到朝廷官職的道路,司方雪瑩自從知道朝廷會對這種大災難下的偏遠縣城見死不救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沒有了在學府為官、教書育人的興趣。


    想到司方浩仁消散前的托付,司方雪瑩又明白那是一條兇險萬分的道路,光靠她自己的話也許粉身碎骨都無法完成,但她卻非常渴望知道那一切的真相。


    “莫大俠知道修仙者嗎?”司方雪瑩冷不丁地轉移話題,想起了陳慈芳相關的事情。


    當初冒充成王釤粱的陳慈芳是如何施法,如何妖言惑眾,誘惑眾人去進行那些荒唐獻祭的,那些事情她還曆曆在目,不可能說忘記就忘記。


    莫桑文上下打量了一眼司方雪瑩:“嗯?司方浩仁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吧?”


    “其實你的想法並不是沒有道理,那個占據王釤粱屍體的東西,可能是鬼修之類的東西。”


    “根據在場的百姓所言,他當時被幻影中的老者,指名道姓地叫出陳慈芳來,就意味著這件事其實不該凡人插手。”


    “雖然他最後死在王老漢手裏是罪有應得,但即使是朝廷本身,在和修仙者交涉時也得拿出十二分謹慎,所以你想問的很多問題,我都沒辦法迴答你。”


    司方雪瑩:“修仙者和凡人的差別真的就那麽大嗎?”


    莫桑文左顧右盼地撓了撓腮幫子:“倒也沒有那麽大吧,至少剛剛練氣成功的修仙者,和修煉陰陽二氣多年的武者相比,差距不大吧。”


    “要是你無法想象修仙者是什麽樣子的人,你可以認為修仙者是一種擅長各種法術,實力非常強大的武者,和那些傳說中的踏雲飛天、點石成金是兩碼事。”


    司方雪瑩又問:“那凡人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成為修仙者?要是每個城池都有正道修仙者的坐鎮,那些可怕的鬼祟和邪修也就不敢造次了吧?”


    莫桑文頓時頭疼,心中暗道:雪瑩姑娘啊,你怕是太高估修仙者的道德水準了吧?哪有修煉一門功法就原地變成聖人的,要是奉星國真的多了那麽多修仙者,一般人肯定指揮都指揮不動,沒利益好處誰能搭理你呢?


    對此,莫桑文隻能尷尬一笑:


    “雪瑩姑娘,從古至今想要修仙的人就一直沒少過,甚至我也嚐試過。”


    “要是真的有修仙門派打算下山收徒,他們肯定會對當地的居民進行資質檢查,挑選出資質優秀的人來修仙,經過層層篩選確保資源不會被浪費。”


    “總的來說,這和文武科舉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且比較不公平的是,這種資質是無法依靠日常學習和鍛煉來獲取的。”


    莫桑文感歎道:“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


    “別指望修仙者願意在毫無利益瓜葛的凡人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很多時候隻是匆匆一瞥,他們就敢斷定你此生與修仙無緣。”


    “如果真有修仙者連什麽雞毛蒜皮都管,那他大概是腦子壞了才會這樣。”


    談話間,學府有書童過來說魯哥兒來訪。


    司方雪瑩還記得魯樹澤,她和這人見過幾麵,便答應下來:“讓他進來吧。”


    魯哥兒一進學府,就找到司方雪瑩的住所,進門求問:“雪瑩姑娘,欸,我是之前和你們一起去過山君廟的那個,今日過來是想求你一件事。”


    “對於陰陽術法我並不十分了解,聽說學府一脈有擅長陰陽術的人,也有所謂的黃金筆。如果雪瑩小姐能夠幫忙,我願意付出一定的酬勞。”


    “還請雪瑩小姐幫忙開個價,我好找人籌錢。”


    “開價?”司方雪瑩拿起魯哥兒的圖紙一看,頓時就被術法和結構所吸引。


    “陳豐縣內怎麽會有這種東西,這圖紙你到底從哪裏弄來的?”


    魯哥兒如實迴答:“是夢中所見,覺得將來一定派得上用場,就記了下來。”


    “夢中?”司方雪瑩心思微動,“如果這東西真的能夠隔絕陰陽感知,規避鬼祟,我可以靠學府的關係幫你申請一筆銀錢。”


    “但在此之前,我們需要驗證它是不是真的有效,否則直接把它當作成果遞交上去,搞不好會觸犯欺君之罪,到時候很難收場。”


    魯哥兒並沒有想到司方雪瑩同樣也有興趣,一聽說學府能夠支持銀錢,他的壓力就減輕許多:“如果能夠造福百姓,那就太好了,反正山君也沒說不讓外傳。”


    “不過這馬車的機巧結構十分複雜,涉及的材料種類又很多,一般人學好多年的木工才能做車正,一旦製作不成就沒有效果,手藝門檻比較高是很難推廣的。”


    “我知道。”司方雪瑩下意識地模仿著老師的口吻,把這件事和魯哥兒談下來,也許她還沒有寫下自己的文章和經典,但她已經能夠評估這份圖紙的價值。


    在有了這種馬車後,她就可以隨時攜帶老師的文章,無論身在何處都能夠進行研究和實驗。


    這將為她提供便利,讓她可以像讀書一樣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工作中,充分利用每一天的瑣碎時間。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用持續不斷的工作來減少內心的不安,不會因為出門在外不能做事而感到焦慮。


    “太過魯莽會害人害己,太過猶豫會錯失良機,你確定要放棄當文官的機會,把銀子和前途都賭在、賭在那麽一架看起來不太靠譜的棺材馬車上?”


    “馬車是馬車,就算能成,能跑的地方也不多。城牆都攔不住的東西,它也不一定有多好的效果。”


    莫桑文瞥了一眼,明顯是對這些機巧構造之術有所耳聞。


    司方雪瑩心意已決:“就算沒有那張圖紙,我也是這個決定。”


    “一旦入朝為官,也許會因為我有利用價值,能夠被人暫時保護起來,但時間一長可能就是被人利用,然後又不明不白地貶謫還鄉,搞不好就一事無成。”


    “我原本沒有家,是司方先生收養了我,如今隻要能夠帶著老師的文章走遍天下,替他完成他沒有完成的那份心願,我還是覺得這樣活著比較自在。”


    “不過老師一直說我口直心快,光說真話容易得罪人,還請莫大俠幫忙改一改書信的語氣寫法,免得不小心哪位會錯了意……”


    莫桑文捏了一把額頭,既然這是司方雪瑩的決定,他就不好再多說了:


    “喝酒嗎?”


    “喝吧、喝吧,反正那天要是我去成親,想必大家都在喝喜酒吧。”


    司方雪瑩接過酒杯,但她確實喝不慣那烈酒的味道,一口下去整個人都快冒煙,下意識地開始調和體內的陰陽二氣,將這股烈酒的幹擾化解下來。


    莫桑文不由得笑了起來:“雪瑩姑娘,你剛喝完酒又給它化解出去了,這不是喝酒變成了跟喝水一樣?借酒澆愁還是不得要領吧。”


    司方雪瑩將杯子裏的酒水倒在地上,灑了一圈:“可能是吧,反正我喝了,剩下的祭拜天地,希望人間正道長存吧。”


    “這些日子我是看明白了,有的人是真瘋,隻想傷害自己的那種瘋。”


    “有的人是裝瘋,他們在噩夢中嚐過了殺孽的滋味,就把暴力當作權力來享用,然後又被我刻意講出的一番話給化解,迴到了惶惶不安的恐懼之中。”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讓他們如此恐懼不安的因果是不是該由我來承擔。”


    莫桑文恍然大悟:“原來你在想壽鬼的事?那不是你編的嘛,讓那幫瘋子冷靜點,總比讓他們在大街上亂燒東西,趁機作亂要好吧?說實話我還挺佩服你的。”


    司方雪瑩搖搖頭:“不是的,我隻是在想,從陳家當年到現在的這些事,好像一直以來都有種無形的東西在束縛著所有人的言行一樣。”


    “自從老師失蹤之後,我好像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那些特殊的存在,壽鬼並不是我編造的謊言。”


    “我當時隻是感覺到了什麽,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希望我說出來一樣,然後我的腦子裏突然想到這個借口,就用這個借口把他們所有人都鎮住了……”


    這番話讓莫桑文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他深知如果真的出現那種東西,將會引發何等可怕的災難。


    可是長久以來,那些東西隻存在於巡捕司的卷宗中,幾乎隻是作為故事傳說中的鬼怪存在。


    聽到這番話,陳子箋也重新檢查了一下司方雪瑩的狀態,發現她的靈蘊種子和氣血狀態和之前一樣,隻是徹底破碎的緊箍還沒有修複。


    “會是緊箍破損的原因嗎?”陳子箋知道有些方法能夠繞過常規神識的搜索,就好比天絕歸溟如果不想主動現身,就沒法用神識去找到它的位置。


    正在這時,莫桑文的書信傳迴來了,他拆開信封躲到一旁獨自查看。


    陳子箋跟著偷看,隻發現上麵寫著:


    ‘情況不妙,你傳書過來的時候不巧,剛好被微服私訪的皇帝本人截到了信件,他一定要看,我們又不能不給,陳豐縣的異象他也很好奇……’


    莫桑文差點當場暈倒過去,不過他轉念一想,他沒寫任何危險話語,隻是公事公辦地在匯報詳情而已,皇帝看到了估計也不會拿他怎麽樣,隨即迴過魂來。


    ‘根據巡捕司給的消息說,奉星朝的新皇帝已經達到修仙者的練氣巔峰,隻要皇帝築基成功,確立道途和道基,就能以真龍血脈覆蓋掉舊的國運。’


    ‘反正咱們也不知道皇帝微服私訪是不是修煉方麵存在曆練要求,總之如果他出現在陳豐縣,你可以稍微巴結他一下,因為他看上去其實比較好說話。’


    ‘兄弟們可是提前把機會透漏給你了,你可別搞砸了。萬一成仙了,可不要忘了兄弟們啊,哈哈哈哈!’


    這是毫不留情地推來一位麻煩人物,這明擺著就是衝著大事件來的。


    ‘這也叫給情報,你們這兄弟到底怎麽當的,那微服私訪的皇帝長什麽樣我都根本沒見過啊!’


    莫桑文額頭冒汗,看向司方雪瑩:“雪瑩小姐,咱們能不能商量個事?”


    “嗯?莫大俠為何突然客套起來了?”


    “你們那棺材馬車計劃能算我一份嗎?給我也打一架馬車唄。”


    “幹嘛?你也打算情況不妙直接跑路啊?”


    “差不多、差不多,你看行嗎?”


    對於那些手上業績不足的官員來說,皇帝突然要來查崗,心裏絕對慌得一比。


    “唉,我那天怎麽偏偏就去喝酒去了,這下真比做噩夢還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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