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外,九仙山。


    這裏是冬青與江朝風約定見麵的地方。


    此時,在四人麵前,一座土墳孤零零地佇立荒野上,四周已是青草漫漫,一陣輕風吹過淒涼的曠野,彎下長長的草葉,輕輕拍打著四人的小腿,就像是有誰借著山風在對他們訴說著什麽!


    四人都沉默不語,氣氛有些壓抑,江朝風拿出一個黑色包裹,擺放在墓碑之前。裏麵裝的是鬼榮的頭顱,用它來告慰逝者的英靈再合適不過了。


    江朝風手指輕輕劃過墓碑,道:“秋浦,你可別怪我們這麽長時間沒來看你。”


    齊天民拍了拍江朝風的肩膀,道:“朝風,他又怎麽會怪我們呢。”


    四人在墓前坐了整整一夜,冬青隻是靜靜地聽著三人訴說著往事,看見他們又哭又笑,心中也感慨萬千。


    鬼榮已死,以鬼愁的手段隻怕他不惜將整個離山都翻個底朝天也要尋找到他們四人,此處地界是不可能再待下去了。


    鬼家與離陽朝家等各方勢力盤根錯節,以四人目前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和鬼家相提並論,索性便出離山,去到外麵闖蕩一番,待到日後實力精進再來報那剩下一半的仇。


    在離山地界上,除了仇恨未報外,更還有恩情沒還,石城的長書大師對齊天民有救命之恩。


    何秋浦雖未救活,但是偌大恩情不以結果論。


    隻是長書大師性情淡泊,對三人送來的金銀財寶、天材地寶統統拒之門外,往往說得急了便對三人破口大罵,搞得他們也頗為頭疼。


    江朝風發現長書大師好酒,便想盡辦法尋來美酒,可就算是世間最醇厚芳香的美酒也不抵這救命的恩情。


    後來,還是江朝風自個想通了,既然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能將之永記在心頭,就像是江暮遲對他們的恩情一樣,幾人又哪裏想過要怎麽去報答?


    四人抱著重金買來的美酒敲開了長書大師的院門,隻聽見他意味深長地問道:“你們幾個小子是來告別的吧?”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冬青,道:“這位小兄弟倒是麵生得緊。”


    “他叫冬青,是我兒時的玩伴,現在已經是我們三人的兄弟了,此番事也多虧有了他在,否則我們無法報這血海深仇。”江朝風介紹道。


    “少年人倒是厲害得緊呐,”長書大師誇了冬青一句,接著對四人說道:“快進來吧。”


    “大師,小鬼已死,那老鬼是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四人商量了一番後,決定索性先離開離山,此次特意前來辭行的,隻是以後不能常常來看望您了。”


    院中,幾人圍著石桌而坐,江朝風眼眶紅紅地說道。


    他們幾人本就孤苦,從小受盡了欺負,很少有人會對他們真心實意地好,可一旦有人對他們好了,便會一直記在心中,至死都不會忘記。


    “嗯,走吧,少年人本就應該誌在四方,小小的離山又豈能將你們困住,我這裏一切都好,你們不用記掛。”長書大師笑道。


    “大師,不然您與我們一起走吧,往後的離山肯定會大亂的,我怕鬼愁會對您不利。”江朝風想了想後說道。


    長書大師摸了把胡子,搖頭道:“鬼愁?我與他無怨無仇,又怎麽會對我出手呢?再者說,就算他想殺我,以我的實力,即使不敵,想要逃走也容易。石城是我的家鄉,我是不會再離開的。”


    幾人見長書大師實在不願離開故土,隻得對著他重重地磕了幾個頭後,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


    怳城,鬼家。


    一個臉色慘白眼中兇芒畢露之人正揮舞著長劍大發雷霆,嘶吼聲即使是離鬼府很遠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大廳中一切能看得見的東西都被他砍得粉碎。


    此人正是鬼愁,當他得知自己唯一的兒子被人殺死之後,徹底陷入了瘋狂,就連先頭趕來報信之人也被他斬殺,整個府內更無一人敢靠近。


    從逃迴來的迎親隊伍中人的口中得知,刺殺鬼榮的乃是四個少年與一個穿著淡藍色衣裳、輕紗遮麵的女子,在他們的描述下,鬼愁得到了五份清晰的畫像。


    鬼愁記得,大約在一年以前,鬼榮便從四個少年人手中逃脫,從那以後他才安排高手時刻保護。


    之後又聽陰卒說起,他在石城中曾經殺掉了其中兩人。


    他一直不以為意,認為那幾個少年頂多就是些小蝦米,翻不起什麽大浪來,卻想不到釀成今日之大禍,讓他後悔不已,早知如此,他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將這些小蝦米找出來,然後將他們一掌拍成渣。


    冷靜下來之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派去暗中保護鬼榮的陰從與陰仆竟也一並死去,要知道他二人的實力可不是什麽少年人就能殺得了的。


    更何況二人手中還有握有鬼鍾,仍然沒有逃過被殺的命運,隻怕其中另有貓兒膩。


    不論如何,唯一的兒子被人所殺,鬼愁瘋狂了,他派出了所有能派出去的人,凡是發現有四個以上的少年人聚在一起,不論是與不是皆被抓走,攪得整個怳城人心惶惶,再也不敢有多人聚集。


    他還發出了懸賞令:提供刺客行蹤者,賞一百金;誅殺其中一人者,賞兩百金;活捉其中一人者,賞五百金。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目標還隻是幾個十幾歲的小孩子,無數人走上了街頭,不僅僅是怳城,周邊的許多城鎮中人也都轟動了,一時間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與此同時,冬青四人也早有準備,他們遇人便躲,行走的也都是些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嶺,或者是人口較少的城鎮。


    在黑風嶺斬殺鬼榮時,那些迎親的普通隨行人員,他們可是一個都沒殺,這些人迴到怳城後肯定會受到鬼愁的盤問,隻怕他們幾人的畫像早已遍布各大城鎮了。


    對此,四人也想出了對策,在冬青對幾人一番喬裝打扮之後,他們原先的麵貌已經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或是滿臉胡腮暴躁橫肉的兇徒,或是文弱俊俏背著書囊的書生,或是粗布麻衣肩挑背扛的鄉野莽漢,又或是錦衣綺繡風塵仆仆的行商,總之就是兄弟四人彼此都不認得彼此了。


    隻要是途經城鎮,四人都分開行走,依次入城,從未被人發覺異常,也不敢打尖住店,頂多就是在大街上的商販處買些幹糧吃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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