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個死禿子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主觀惡意性強烈?”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朱妍冰急頭白臉地大聲辯解起來。


    然並卵。


    她自己個兒在審判庭上,當著審判長和審判員的麵親口承認的事兒,那能是隨隨便便就能推倒的?


    真當庭審是過家家呢?


    “被告人,請遵守法庭紀律,注意言辭!”


    沈中遠沉聲告誡。


    法庭是莊嚴神聖的地方,庭審是擺事實講法律的事情。


    又不是菜市口吵架。


    不是說你嗓門兒大就占理,也不是說你罵得兇就能贏。


    而且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庭有庭紀。


    法庭辯論言辭激烈一點那很正常,但朱妍冰這會兒破大防,已經上升到人身攻擊了,這是法庭紀律絕對不允許的事情。


    所以沈中遠直接出言提醒。


    結果……


    “啥意思?憑啥不讓我說話!?”


    朱妍冰瞪著倆無知的眼珠子,非但沒有收斂,反而還變本加厲。


    “這可是法庭,是斷案子的地方!怎麽,我受了冤屈還不能說話了?”


    “就因為你是男的,所以你就偏袒男的是吧?不公平!我不服!!!”


    朱妍冰越說越氣,仿佛真的受到了壓迫和不公的待遇。


    臉色漲紅,神情激動。


    屹立於被告席位上,要在這審判庭內發出自己不屈的怒吼。


    “咚——”


    沈中遠重重地敲響法槌,沉著臉說道:“被告人!我再次提醒你,注意法庭紀律,不要當庭喧嘩吵鬧,否則我將……”


    “否則什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以為你是法官就能一手遮天?伱以為你是法官你就能威脅我?”


    “小心我讓我律師告你!”


    霧草!


    此言一出,全場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無數雙眼睛齊刷刷的落在朱妍冰身上。


    那眼神就跟大白天見了鬼似的。


    請問你是從梁婧茹那裏批發了勇氣麽?


    竟然敢懟著法官騎臉輸出,這是嫌外麵的世界太喧囂,實在想進去圖個清靜麽?


    沈中遠嘴角抽動兩下,臉色鐵青。


    聽說民庭那邊經常會發生原被告雙方當庭吵起來,甚至打起來的情況,法官挨罵也不是啥稀奇事兒。


    畢竟民庭審理的都是一些民事糾紛的案子,適用法律也是民法典啊,勞動法啊,合同法啊,物權法之類的。


    但刑庭審理的可都是刑事案,主要參照的也是刑法這一最嚴厲的法律。


    誰敢兒戲?


    沈中遠在刑庭工作二十來年了,從書記員到審判員再到審判長,還是頭一次見到敢罵法官的被告人。


    關鍵是……這個被罵的法官還是他自己……


    誰懂啊家人們。


    旁邊,張偉嚇得臉都白了,再也坐不住,連忙咬牙低吼:“朱妍冰!你要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要幹什麽……”


    朱妍冰這會兒已經徹底懵逼。


    剛才完全是話趕話說禿嚕嘴了。


    現在冷靜下來,頓時一股後怕湧上心頭,如同潮水一般狠狠衝擊著她的心。


    “那個,法官大人,我不是那意思,你聽我狡辯……啊不是,解釋,你聽我解釋……”


    朱妍冰結結巴巴,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刑了,不用解釋,沒逝的。”


    沈中遠麵無表情說了一句,隨後問道:“被告方,你們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朱妍冰可不敢再亂說話了,扭頭看向張偉,“張律師,救我~”


    眼巴巴的,充滿了哀求。


    他媽了個巴子,早幹啥去了,這時候倒是想起我來了。


    張偉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本來他對這場庭審還是挺有信心的,隻要讓這案子符合想象競合,就能爭取到超大幅度的減刑。


    然而還沒等他發力呢,朱妍冰直接來了一波神級操作。


    這就相當於啥呢,這邊大軍在城牆上集結,刀槍林立準備迎戰敵軍,結果還沒等對方發起攻城呢,城主屁顛屁顛就去把城門給敞開了。


    那你說,這城還怎麽守?


    “張律師!你說句話啊!”


    “你快說句話啊啊啊!”


    朱妍冰緊緊盯著張偉,咬牙催促,急得滿頭大汗。


    “唉……”


    張偉歎了口氣,緩緩抬起頭。


    雖然當事人傻逼,但身為律師也不能啥都不幹。


    權當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我方當事人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願意當庭認罪。”


    一句話表明態度。


    “張偉你說什……”


    朱妍冰剛開口逼逼叨,張偉猛地扭頭瞪了她一眼,“你給我閉嘴!”


    “不說就不說,你兇什麽兇啊!”


    朱妍冰噘著嘴小聲逼逼。


    張偉沒搭理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我方當事人確實發布了多條抖音視頻,但這其中是有邏輯關聯的,並不能簡單粗暴的將其拆分成不同行為,從而使其不符合想象競合。”


    “就好比張三先後捅了李四兩刀使其死亡,致命傷是第二刀,張三觸犯故意傷害罪和故意殺人罪,但這種情況顯然符合想象競合,即隻會對張三以故意殺人罪進行量刑,而不會將這兩刀拆分成兩個犯罪行為,進行兩罪並罰!”


    “……”


    雖然局勢已經天崩,但張偉還是在竭力嚐試,努力挽救。


    隻可惜,這場庭審不但有個豬一般的隊友,還有個神一樣的對手……


    “反對!”


    張偉話音剛落,羅大狀就站起身。


    “反對辯護人以不恰當的例子來說明情況!”


    “辯護人所舉例子中,張三先後捅李四兩刀,如果是在較短時間內完成,那麽第二刀屬於犯罪行為尚未終結的情況下實施,這兩刀就應當認定為同一犯罪行為,這是故意殺人罪!”


    “但被告人並非如此。”


    羅大狀拿起手邊一份材料看了眼,繼續道:


    “被告人發布第一條誹謗視頻的時間,是x月x日即上周六的20:30,而第二條視頻的時間,卻是在次日上午接近11點,間隔十幾個小時之久!”


    “而想象競合所規定的‘同一行為’,指的是基於一個犯罪故意所實施的行為。”


    “被告人發布兩條抖音時間間隔如此之久,顯然並不是基於一個犯罪故意,於法於理,都不是同一行為!”


    “因此被告人屬於兩次犯罪行為,觸犯兩條罪名,不符合想象競合,而應當兩罪並罰!”


    羅大狀語速極快,條理清晰。


    反擊更是強而有力。


    張偉頓時臉色微變。


    聞名不如見麵。


    羅大狀的厲害,隻有真正咱在他對立麵才能有深刻體會。


    但張偉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拋棄不放棄。


    雖然現在劣勢很大,希望渺茫,但他還是不會輕易投降。


    組織語言,不斷嚐試,希望能從絕境中尋得一線光明。


    羅大狀欣賞他的堅韌,因此更是不留情麵,發起一輪又一輪進攻。


    薑禹在旁邊看得大唿過癮。


    這就是羅大狀的實力!


    庭審一開始就把節奏掌握在自己手中。


    接著更是一步一步擴大優勢,對張偉形成絕對的碾壓姿態。


    本身雙方律師在客觀上就存在實力差距,再加上朱妍冰的蠢逼操作,讓本就不樂觀的情況變得雪上加霜。


    也讓這場庭審直接變成了單方麵的碾壓局。


    張偉太難了。


    終於。


    伴隨著法槌敲響的聲音傳來,審判長宣布法庭辯論到此結束。


    “唿!”


    張偉長出一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如釋重負,終於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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