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


    龍抬頭沒抬頭不知道,但是官家趙福金抬頭了,幸虧宋朝朝服發飾簡約一些,要是放在唐朝,趙福金覺得自己就算是條龍,也不敢這麽抬頭,否則頸椎肯定受不了。


    趙福金仰著頭,麵色前所未有的憤怒!


    垂拱殿上,眾臣大氣都不敢出。


    “李侍郎!昨夜的事,你是不是得給朕一個交代?”


    李綱麵色慘白,躬身出列:“臣有罪!”


    趙福金等著李綱繼續深刻檢討,但是等了半天,李綱再沒有多說一個字。


    “嗬,完了?”


    李綱能說什麽?


    說姚平仲不遵兵部命令私自帶兵出城?說姚平仲不聽司天監方士的法諭,把原定二月初六奇襲的計劃改到了二月初一?


    甩鍋這件事,李綱確實幹不出來,身為兵部侍郎,有鍋他就得背著!


    見李綱還是不語,趙福金便又看向了李邦彥:“李相,你就沒話說說嗎?”


    李邦彥當然有話,看著李綱這些時日裏出盡風頭,他早就不爽很久了:“臣以為,李侍郎統兵無方,非但造成我軍兵敗,且損了我軍士氣,更重要的是破壞了下官努力多日的和談之果,臣以為應當罷免李綱兵部侍郎一職,流放……流放瓊州!”


    李邦彥說完,以為主戰派一定會有人站出來反駁自己,替李綱說話,自己早就準備好了舌戰一番!


    但是等了好久,也沒見一個人出列。


    即便是前來勤王的各軍將領,也沒人站出來說話!


    這個局麵,李邦彥還是挺納悶的,心裏嘀咕:“這些主戰派怕是被昨夜兵敗嚇傻了吧?”


    趙福金卻明白這些人的小心思,故意問道:“那依李相之見,罷了李綱後,誰人可擔兵部侍郎一職?”


    李邦彥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開封府府尹王時雍!”


    這次話音剛落,馬忠便第一個跳了出來:“末將以為不妥!”


    李邦彥萬萬沒想到,一個西京洛陽統製官都敢在朝堂上說話了?


    要不是官家特許勤王軍將領入垂拱殿聽事,他這樣的人,連入殿的資格都沒有,現在進來了就好好聽著,竟然敢跳出來插嘴?


    李邦彥剛準備嗬斥,卻聽趙福金冷冷問道:“為何不妥?”


    官家開口問話了,李邦彥也隻能把嗬斥的話硬生生吞了迴去。


    馬忠躬身答道:“兵部侍郎一職,身係開封安危,李相國雖不遺餘力地在推動和談一事,但也不能不防著和談未果,刀兵相見的情況,所以末將以為,兵部侍郎一職,需一位老將擔任,方可無憂!”


    馬忠的話,就差直接點名種師道了!


    趙福金麵色稍稍和善了些,故作沉思片刻:“馬統製此言也有幾分道理,李相覺得呢?”


    李邦彥能說什麽?


    說種師道他不配,還是說自己和談萬無一失,絕對不會出任何錯漏?


    他不敢啊!


    隻能尬笑道:“全憑官家做主!”


    趙福金終於綻顏笑道:“既如此,那朕便提議任種師道為兵部侍郎,統製開封城內外所有兵馬,種老將軍可還行?”


    種師道聽聞,趕緊出列,躬身便道:“臣,領旨!”


    “至於李綱,統兵無方,致使昨夜兵敗,革去兵部侍郎一職……至於流放,朕覺得倒是不必,李卿這段時間來,夙夜不寐,整治城防,又在西水門和酸棗門兩戰中大敗金軍,功過相抵。就留任兵部,去給種老將軍做個監軍,管轄糧草輜重、軍紀法令之事!”


    李綱聽聞,心服口服,躬身謝恩:“臣自當跟隨種老將軍,護我開封無恙!”


    趙福金聽罷,微笑點頭:“希望你二人通力合作,可莫要再讓朕失望了!”


    隨後又看向李邦彥:“退朝後,李相便去草擬文書,用印下發吧!”


    李邦彥又問道:“姚平仲如何處置?”


    趙福金擺擺手:“人已經傻了,等迴過神來再說吧,退朝!”


    ……


    ……


    威武軍軍營內,韓世忠拍打著房門喊道:“放老子出去!老子昨夜殺敵數十人,憑什麽關我!”


    在外麵候著的副將無奈苦笑:“將軍啊,您自己說的,這是軍法……”


    韓世忠終於不喊了,瞅了一眼失魂落魄躺在草床上的姚平仲,啐了一口罵道:“那也給我換個地兒關吧,把我跟這慫包關一起……晦氣!”


    聽外麵再無迴應,韓世忠撇了撇嘴,無奈地坐到了姚平仲身旁,拍了拍姚平仲的肩膀問道:“喂,還傻著呢?你說你在西軍也征戰十幾個年頭了,啥陣仗沒見過,這就慫了?”


    姚平仲白了他一眼,轉過身去,一言不發!


    “嘿,你這還瞧不起人咋滴?我告訴你,昨夜我接應你時,殺了三十個鐵浮屠,他們有那麽可怕嗎?還不是爹生娘養,肉體凡胎嗎?一槍一個,該死還得給爺死!伱再看看你,慫的呀!”


    姚平仲終於忍不下去了,翻身坐起:“韓世忠是吧?老子在西軍為將殺敵時,你還是個兵崽子呢!”


    “嗬,我昨夜殺了三十個鐵浮屠!”韓世忠拉出一根茅草,叼在了嘴裏!


    “老子殺的人比你見過的還多!”


    “嗯,我昨夜殺了三十個鐵浮屠!”


    “啥腦子沒有,還說老子慫,你也配?”


    “啊,我昨夜殺了三十個鐵浮屠!”


    “你他媽……”


    姚平仲不說話了,他覺得以韓世忠這個蠢貨,壓根不可與其同語!


    過了幾個時辰,見姚平仲還是一言不發,無聊至極的韓世忠終於憋不住了:“小姚相公,當年姚家軍的威名我潑韓五也聽過的,要不是官家說你準備逃到蜀中去,讓我在開封西側攔你,我壓根就不相信你會逃,你說說,你到底是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嚇成這樣,官都不做了,兵也不要了?”


    原本側躺著對著斑駁牆麵的姚平仲一驚,蹭地坐了起來:“你說什麽?是官家讓你在開封西側攔我的?”


    韓世忠點點頭:“對啊,官家說你要逃往蜀中,還要去做什麽道士……”


    姚平仲人都傻了,昨夜逃的時候,他確實沒想過要逃往蜀中,隻想遠離開封,往西逃,逃迴陝西境內再說。


    要逃往蜀中的想法,是他昨夜被威武軍救迴來後,才想到的事。


    官家是怎麽未卜先知的?


    “害,姚相公,官家知道的,那可多了去了!”韓世忠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笑著看向姚平仲問道:“二月初一奇襲金營這事,姚相公沒對人說過吧?”


    姚平仲又是一怔,隻覺得渾身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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