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軍這次趕往開封勤王,來了兩支隊伍。


    一支是種師道率領的靖難軍,是大宋西軍精銳中的精銳。


    另一支是姚平仲率領的姚家軍,也算是老牌西軍。


    兩支隊伍來的人數都不多,畢竟西軍主力這會還得防著西夏,免得他們見金軍南侵,對大宋趁火打劫。


    進了開封地界,種師道便令人砍伐樹枝,將樹枝綁在戰馬尾巴上,如此一來,在行軍途中煙塵飛舞,讓金軍斥候看來,兩萬人的隊伍秒變五萬,免得金軍那幫二愣子以逸待勞,直接衝陣。


    西軍雖強,打打西夏可以,但是對付金軍嘛,種師道覺得還是……懸!


    就這樣晃蕩了半天時間,見金軍閉營不出,種師道這才放下心來,領兵衝向開封城的方向。


    守城的兵將一看西邊飄起“種”字軍旗,有人驚唿:“西軍來了!西軍來了!種相公來了!”


    與那種久旱逢甘霖,圍城見救兵的激動情緒不同,守城的兵將雖然對西軍的到來表示歡迎,但是更多的還是:“殺個雞而已,用牛刀幹甚”的輕鬆調侃之情。


    畢竟現在的守城兵將,一致認為金軍就是紙老虎,爺就站在城頭讓你攻!


    這是開封守軍底層士兵的心態。


    兵部的心態就要微妙許多。


    有人竊竊私語:“種相公和姚相公來了,那李侍郎……”


    “我瞧八成是要退位讓賢了,畢竟人家可是真刀真槍地在邊關拚殺了這麽多年,資曆和經驗都比李侍郎要豐富的多。”


    “害,這個節骨眼上,可千萬別內鬥啊!”


    ……


    ……


    除了兵部外,西軍這兩支隊伍似乎也有嫌隙。


    種家和姚家,都是陝西大戶,世代為將,雖同為大宋將領,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攀比之心。


    以前在邊關作戰時,種家與姚家便相互比拚,你斬首三百,我就得斬首五百,你破敵八千,我就得破敵一萬。


    這種良性競爭,雖然也非壞事。


    隻是良性競爭也是競爭,競爭的多了,也會因此而產生嫌隙,尤其是在具體的戰事上,看法不一的時候,就很難協調。


    比如種家認為該主動出擊,姚家覺得該固守城池,這就很麻煩!


    以前武裝太監童貫在時,拉種家壓姚家,過段時間又換個位置,拉姚家壓種家,得益於這種高超的微操技術,兩家在西北邊關也還算相處的安穩。


    但是現在的局勢不同了,新皇登基,這倆軍頭哪個都想在新皇麵前表現一把。


    姚平仲年輕,跑的快一些!


    一進開封城,就直奔皇宮,在內侍官的指引下,來到禦書房外,躬身說道:“末將姚平仲,奉命勤王,率軍一萬已達開封!”


    “進來吧!”禦書房內,一個溫婉的女聲傳出。


    在趕往開封的途中,姚平仲等人便已接到了朝廷的消息,道君皇帝禪位給了茂德帝姬,所以並不詫異。


    進到禦書房後,姚平仲看著禦案前溫婉中帶些英氣的女子,倒頭便跪:“末將姚平仲見過官家。”


    雖說在宋朝跪拜之禮不常見,但是像這種第一次見到新皇,為了以示臣服與忠心,還是要跪一跪的。


    趙福金打量著姚平仲,看起來三十出頭,正當壯年,一身戎裝在身倒也英姿勃勃,隻是眉眼間總有一種桀驁不馴之氣若隱若現。


    趙福金輕笑一聲:“姚卿一路奔波,這就著急來見朕,可是有破敵良策?”


    見官家開門見山,姚平仲也不藏著掖著,將這一路行軍途中深思熟慮的方案說道:“末將以為,要破金軍並非難事。”


    “哦?”


    “金軍兩萬餘人就敢圍攻開封,可見金軍猖狂,兵法有雲驕兵必敗!”


    趙福金輕咳了一聲:“具體說說!”


    “末將想奇襲金營!”


    姚平仲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一來是每支隊伍有每支隊伍的打法,姚家軍曆來都喜歡奇襲之戰,在與西夏這幾十年的對抗中,屢試不爽。


    二來姚平仲認為,以金軍兩萬人就敢攻打開封城的這種狂妄行為,金軍一定會認為大宋隻敢防禦守城,不敢出城破營,這就讓奇襲有了前提條件。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姚平仲把自己的看法說完,以為眼前這個女官家一定會被自己睿智的統軍之才所折服,驚歎不已!


    卻見趙福金打了個哈欠,一臉淡定地說道:“此計你與兵部侍郎李綱相商便好,就不必再報給朕了,統兵打仗,你們才是行家。”


    看著姚平仲走出了禦書房,趙福金冷哼一聲:“奇襲?朕還得給你準備一頭騾子!”


    史書有載,姚平仲奇襲金軍大營,試圖搶個頭功,卻沒想到被金軍大敗,姚平仲驚慌而逃,騎著一頭青色騾子逃命,一天一夜逃了七八五十裏,最後姚平仲去了四川青城山,找了個道觀修仙去了!


    當年趙福金讀到這裏時,深感疑惑和震驚。


    疑惑的是姚平仲到底在奇襲金營時到底經曆了什麽,能讓堂堂一個西軍大將一瞬間看破紅塵,入觀修道?


    震驚的是那頭青色騾子究竟是哪位神仙的坐騎,竟然一日一夜奔襲了七百五十裏?


    修《宋史》的那幫鬼,是真的不靠譜!


    出了禦書房的姚平仲,有些不悅,這個新官家也太冷淡了些。


    人家都兵臨城下了,就算不為國家社稷,黎明百姓考慮,也得為自己的身家性命考慮吧,聽了自己的妙計非但沒有一點讚賞之意,反而不鹹不淡,還打著哈欠?


    這樣的官家……


    真是不可名狀啊!


    姚平仲邊走邊想,直到走出了宮門,看見種師道,這才迴過神來朝著種師道拱了拱手,一臉無奈的笑道:“老種相公也是去見官家的?”


    種師道迴禮:“小姚相公到底是年輕啊,腿腳利索,這是已經見過官家了?”


    姚平仲歎了一聲:“哎,老將軍啊,咱們這位新官家,好像對西軍前來勤王沒什麽好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官家瞧不上我姚家軍,或許見到老種相公就不一樣了。”


    種師道一聽,蹙了蹙眉:“剛剛在兵部時,聽有些人在嘀咕,說官家原本主戰,打了兩場勝仗後,又開始主和了,或許咱們西軍來的,不是時候啊。”


    姚平仲一聽,思忖片刻,似乎想明白了官家為何對自己不鹹不淡。


    原來她想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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