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察兵匯報的時候,楚襄正下令全軍按照昨日計劃調整。


    兩千輛卸下糧草的輜重車此時全部開到隊伍兩翼,首尾緊密相連。


    車廂朝外的那一側豎起了木牆與布幔,作為軟性掩體,保護外側隊伍。


    步兵在輜重車之間交叉排列行進,騎兵則在車牆外巡視警戒。


    ——石頭城為何建在臨峴山山腳?


    因為山麓之下有大片平原,方便丹族騎兵馳騁。


    若是騎兵不敵,他們也可以立即退守山中。


    楚襄派圖蘭埋伏於水莒嶺,為了斷敵後路;安排此軍陣,則為了迎擊丹族鐵騎。


    昨日她用三角旗排列完軍陣後,孟鏡明一直為之感歎。


    楚襄卻未應聲,因為這種迎擊鐵騎的軍陣非她所發明,而是後世的傑出將領,在一次次與北方異族的交戰中,總結出來的。


    她唯一所做的改進,便是在普通的戰車上架起了大銅銃,同時將部分長弓手手中的冷兵器換成了手銃罷了。


    軍陣行進到距離石頭城隻有數裏之遙後,楚襄看到了陸陸續續衝上城樓的丹族首領們。


    他們穿著動物皮毛,黃、紅、黑夾雜,遠遠看去像是虎皮花紋。


    城樓兩邊豎著鮮豔的旗幟,上麵繪著栩栩如生的白狐。


    旗麵隨著寒風飛揚飄曳,白狐也隨風而動,仿佛活了一般。


    丹族首領們似乎在喊話,楚襄聽不懂,也不打算聽懂,她抬手朝前一指,果斷下令進攻。


    如同攻打東越雙屯縣一般,依舊是大銅銃打前鋒,簡單粗暴。


    這是孟鏡明第一次見到火器的威力,那石頭壘築的城樓與城門在接二連三的轟炸下,漸漸坍塌崩裂。


    震天動地的響聲令他恍惚覺得似乎有源源不斷的獸群從大地上奔騰而過。


    在這樣恐怖混亂的環境裏,他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幸虧殿下作主早早修了驛路,否則這樣笨重龐大的武器,想要運到赤勒山,都很困難。


    在城樓徹底坍塌之前,丹族首領們在黑灰彌漫的烈焰中發起了反擊的信號。


    大批的丹族騎兵從城內催馬而來。


    他們也不是蠢貨,當發現完全無力抵抗那怪異兇猛的遠程武器,他們隻能選擇貼臉近戰。


    至於投降或者打都不打便棄城而逃?不好意思,那不是他們丹族勇士的作風。


    眼見丹族騎兵們迎著炮火奔襲上前,楚襄仍舊沒有叫停大銅銃的攻擊,反而下令手銃隊同時攻擊。


    大銅銃與手銃的巨大聲音以及硝煙對馬匹具有很強的震懾作用。


    果然,衝在最前頭的丹族騎兵都被受驚的馬匹摔到了地上。


    然而這依舊沒有嚇退後方的丹族人。


    他們揮舞著係著白穗的武器,踏著前方族人的身體,一往無前。


    雙方貼臉,火器就發揮不出優勢了。


    楚襄又是一聲令下。


    裝有大銅銃的三輛戰車井然有序地退向後方。


    車牆之中的步兵們依托車輛的掩護,用弓弩、刀矛和丹族騎兵正麵展開廝殺。


    丹族騎兵一次次撲過來,始終無法突破牢固的的戰車屏障,卻紛紛被車間的襄軍們扯下戰馬砍死。


    襄軍裏數量不多的騎兵也奔馳在軍陣外側,和丹族騎兵交鋒對刺。


    丹族一隊騎兵試圖繞到後方攻擊,熱血沸騰的星迴正領步兵戒備這裏,看到丹族騎兵衝來,他立即帶人迎頭衝上去。


    如利劍般的朔風中,襄軍士氣激昂,在鐵馬長槊中奮力揮刀砍殺。


    慘烈的混戰持續了兩個時辰。


    直到丹族那繪著白狐的旗幟被鮮血浸透、周邊的寒水雪柳、玉樹瓊花通通換了顏色,才堪堪分出勝負。


    大地一片鮮紅,醫營的醫工們艱難地在滿地屍體中尋找著重傷昏迷的襄軍們。


    其餘的襄軍們沒有了歡唿勝利的力氣,沉默而疲憊地打掃著戰場。


    楚襄立在戰車之上,慢條斯理從身上撕下一塊布來,隨意包紮著被弓弦磨出血來的掌心與指節。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就是你們人類的戰爭。”


    作為和平主義的忠實擁躉,係統在此時又發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慨。


    楚襄擦去指節間溢出的鮮血,一臉冷酷。


    “弱肉強食罷了——若我們輸,今日被踏平族地、村落與城池的便是赤勒山後的百姓們。”


    係統卡頓了下,陷入沉默。


    楚襄則微微昂首,目光穿越臨峴山,落到西邊。


    …………


    康平九年,四月。


    春日融融的季節,臨峴山西邊的平原穀地,耕牛布散,農人忙作。


    這裏原來是丹族麻兒墩部落的領地,上個月,剛剛被遼東的襄軍占領。


    襄軍捕獲了大量的俘虜,倒也不虐待,隻是讓俘虜在山間開路、在平原植穀、給牲畜接生放牧。


    就連擔水、砍柴、舂米、燒飯這些細碎的活,都讓俘虜來幹。


    作為俘虜的一員,薩爾渾慢慢習慣了這種生活。


    唯一讓他感到痛苦的是,學堂教育。


    他們要學習遼東的語言和文字,背誦遵循遼東人給他們定下的規章與製度。


    薩爾渾和族人們也想過反抗,但是一想到當初是怎麽被攻破的,頓時便喪失了勇氣。


    那是一個雪夜。


    他們縮在氈房裏,烤火取暖。


    而遼東的襄軍冒著風雪,穿過山頭,猝不及防地殺入了他們的部落營地。


    一開始,薩爾渾不明白,嚴寒之下,翻山越嶺的襄軍們如何能做到沒有折損、如何能依舊保持著旺盛的戰鬥力。


    直到薩爾渾發現襄軍所持的武器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威力巨大。


    他們素來最引以為傲的戰馬,總是在襄軍武器的威懾下驚了陣,往往還沒真正交手,便有許多騎兵喪生。


    就連襄軍所穿的軍服、長靴、防風帽,都比他們用來禦寒的皮毛更防寒保暖。


    這些從南邊來的遼東人不費吹灰之力,就適應了臨峴山西的嚴寒氣候。


    更可怕的是,隨著襄軍步伐的不斷西進,薩爾渾意識到早已沒有了反抗的意義。


    ——繼麻兒墩部落之後,接著被攻破的是訥顏部落。


    伴隨著無休止的攻伐,襄軍似乎擁有著無窮無盡的後勤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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