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早上5點鍾,一道刺耳的尖叫聲響徹在一間昏暗的出租房中,穿破牆體的阻隔,如同掙脫世間枷鎖的猛獸,兇猛的向四周擴散出去,帶起陣陣喧囂。


    當然,廉價的出租房並不能起到很好的隔音效果。


    樓道裏沉眠的聲控燈,紛紛打起精神,等待後續的好戲登台。


    果然,公寓裏逐漸響起了陣陣抱怨聲,大清早的擾人清夢,如同奪人錢財,不共戴天。


    更何況,有些人晚上因為過量運動,清晨更加疲乏,軟趴趴的。


    這些都比較禮貌,隻是問候了這聲音的主人,沒有禍及家人。


    別著急,真正的壓軸好戲還在後麵。


    “要死啊,大清早的就叫娘,是缺奶了嗎?家裏......”,在尖叫聲的隔壁傳出一道氣急敗壞的男性聲音,辱罵聲不堪入耳,聲音洪亮,完全掩蓋了其他人的抱怨聲。


    這道聲音的主人是公寓裏出了名的“名嘴”,平日裏大家沒少互懟,但總是輸多勝少,而這為數不多的“勝”就來自於吵醒大家的那個聲音的主人了。


    嘿,本來被吵醒的煩悶心情一去不複返,畢竟大清早的就有瓜吃,可不多見啊。


    樓道裏的燈光更加明亮了一些,如果以前是亮十分,那麽現在就是亮二十分,因為它們知道,好戲開場了。


    罪魁禍首的出租屋內,剛才的尖叫聲餘音猶在。


    房意遠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還未完全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一臉便秘的表情,眼神裏還殘留著一絲驚恐。


    腦海裏閃過剛才夢中的畫麵,下意識的捂嘴做嘔吐狀,奈何大清早的,肚子空空,也隻能幹嘔,沒有任何的存貨。


    “尼瑪,要不要這麽惡心,這次的夢換口味了嗎,那麽一條大青蟲留一半在嘴裏……嘔~”


    知道自己倒黴,你也不用在夢裏都不放過我吧,房意遠心中吐槽。


    在周圍若有若無的抱怨聲中他逐漸清醒過來,迴想起剛才因為夢中那惡心的畫麵無意識發出的聲音,不禁感到老臉一紅,感覺有點對不住周圍的鄰居們。


    便在這時,隔壁的粗鄙之語流入了他的耳中。


    以前就因為看不慣隔壁整天一副見誰懟誰樣子,他也一時技癢,和他對噴過幾次。


    而這次的主人公換成了他自己,這能忍?


    被人給訓了當然不能忍,不然這不符合“社會進步青年”的基本守則:罵要還口,打要還手。


    房意遠二話沒說,立刻反懟到:“叫娘?我這是沒法和你比,前兩天你那裏可是夜夜笙歌啊,每天那床晃動的聲音,沒少吵到我睡覺,我都沒好意思說你。“


    ”對了,我記得前兩天嫂子好像不在家吧,怎麽,今天還沒有迴來呢?不是我說你,結了婚就要好好收收心,不然你可對不起嫂子。”


    昨天,房意遠已經看到他媳婦迴來了,說這句話也是為了點燃另外一個炸藥桶,大清早的懟迴去就行了,哪有時間陪他在這耗著。


    這家夥,罵人不傷及長輩,不知道嗎?


    雖然我也沒有長輩,但是也不是你想罵就能罵的,我看你就是欠教訓,既然你問候我家裏人,那就別怪我禍水東引了。


    別看那鄰居老鐵,長得五大三粗的,其實是有名的妻管嚴。


    平日裏在媳婦麵前唯唯諾諾的,等媳婦不在身邊,就如同脫韁的野馬,盡情的馳騁。


    平時,房意遠和他互懟並戰而勝之,多數都是抓住了他的這個軟肋,不然根本鬥不過,你敢想一個爺們的身材,盡喜歡幹罵街的活。


    別看那鄰居老鐵,長得五大三粗的,其實是有名的妻管嚴。


    “呂!狄!良!他的話是什麽意思?趁著我不在家,你還敢把外麵的野雞往家裏領,啊?“,一道雄渾的聲音從隔壁屋中響起。


    “嫂子,你在家呢,嗨,你看我這張嘴,我開玩笑的,你別往心裏去哈。良哥,這幾天可老實了,一點都沒往外跑”,看到火苗已經拱起來了,房意遠又加了一把柴。


    “是,沒往外跑,盡是往家裏領了,是嗎,呂狄良?”


    今天的風兒如此喧囂,樓道的燈光一閃一閃的,仿佛路人笑眯了眼。


    “媳......媳婦,你......你聽我說,我沒有,平時我就和隔壁那娃子不對付,他就喜歡拿這一點來堵我,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太知道了,我就是因為知道你的為人,我才相信他的話,你以前的事情......”


    在隔壁的喧鬧聲中,房意遠也沒了睡意,翻身下床,去往衛生間,釋放自己體內的液體壓力。


    “嗯~”,一陣舒爽的聲音響起,全身壓力頓時釋放一空,整個人都不自覺的抖了三抖。


    大事辦完,房意遠提起褲子,拖拉著拖鞋,一步一挪地準備迴到臥室休息一會再起床。


    作為一個自由職業的it男,平時也就是做一做別人給的項目單子,隻要到期交付,功能完善,那麽什麽時候工作,在哪工作,這些全都可以由自己決定。


    作為孤兒,自己也是孑然一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用考慮買房買車啥的,有那個精力多擼兩行代碼,它不香嗎。


    至於孩子?上麵又沒有父母逼迫,要那玩意兒幹啥,讓他來幫我清空本來就不厚實的錢包嗎?


    心裏想著這些,在經過淩亂的書桌時,發現上麵有昨天晚上還沒喝完的礦泉水,正好一夜滴水未進,早上又釋放出去好多,口渴難耐,就順手拿起桌子上礦泉水往嘴裏灌,剛喝到一半,腦海裏閃過夢境裏爆漿的大青蟲,翠綠色的汁液在腦海裏縈繞。


    一股惡心加害怕的情緒從心裏深處傳來,仿佛身體的應激反應一般,一口水全噴了出來,嗆的自己鼻子眼睛全是水。


    房意遠扶著桌子好一陣咳嗽才緩過來,顧不上去擦拭臉上的水,心有餘悸的向瓶子裏看去,左看看,右看看,橫豎沒有在水中發現特殊的異物,才讓他激蕩的心情微微平複下來。


    又是好一陣折騰,才將桌子和地上的水擦幹,並將被噴濕的被褥換下。


    這一番裏裏外外的倒騰,也徹底沒了睡意。


    收拾完這些,房意遠索性就直接去衛生間洗漱。


    “哎~”


    一聲歎息響起,包含無奈和認命的態度,這麽多年,倒黴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入幽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


    當一個人從小到大就一直生活在事事不順心的環境中,久而久之,這一切的不順,都已經習以為常,心裏也已經淡然處之,慢慢適應了,所以說人類的適應能力才是最可怕的。


    其實,房意遠有時候還挺感謝這些傷痕的,不知道是巧合,還是老天爺也覺得這樣針對一個人太過分了,每當有能在自己身上留下永久傷痕的倒黴事發生之後,自己身上的黴運都會消散一些,讓自己過幾天順暢的日子。


    “難道老天爺害怕一次把我給整死,以後就沒得玩了,所有讓我好好養傷,留著有用之身,以待後續?”


    苦笑一聲,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不然還能怎麽辦?反抗嗎?這種老天爺給你一腳,你還能踢迴去不成?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乖乖躺好享受就是。


    而且,他也想看看未來的幾十年裏,他的黴運還會給自己帶來什麽,人家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他卻是對倒黴未來的向往,可能倒黴久了,自己也成為了耐糙體質。


    洗漱完,房意遠從衛生間裏出來,拿起桌子上剛剛燒好的熱水,然後將水壺中熱水,在燈光下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水中是否有其他雜質。


    現在已經被夢裏的景象給搞的有點神經質了,房意遠也不想將夢中的事情變為現實。


    那樣的畫麵如果在現實中經曆,對於一個有潔癖和天生害怕蟲子的人來說,應該是可以直接原地爆炸了。


    檢查完開水中沒有其他問題之後,房意遠從床下拖出了他一直賴以生活的東西——泡麵。


    居家it男必備良品。


    撕開外袋包裝,然後撒上粉包和蔬菜包,最後將紅紅的醬包擠到麵餅上,虔誠地將醬包裏的紅油一絲不落地全部送進桶中,仿佛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腦海中靈光一閃,房意遠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放下湯盆,快步地走向冰箱。


    “還好,還剩一半。”


    從冰箱中拿出昨天晚上吃剩下的半根香腸,香腸上依稀殘留著牙齒啃咬的痕跡,記錄著它昨天的慘狀。


    迴到桌前,用牙齒將香腸剩下的包衣咬開,然後將香腸也一起放入泡麵桶中,倒上開水,靜等泡麵出鍋。


    大概三、四分鍾之後,衝泡好的泡麵香味就散發了出來。


    “叮鈴鈴~”


    放在床上的個人終端裏傳來,老式座機的來電鈴聲。


    “嘿!來活了,正好最近生活費見底,也該補充一波消耗了!這次一定要多屯幾大箱泡麵。”


    因為隻有一些熟悉的人,他才會設置這種鈴聲。


    他平時做的外包項目有那麽一兩次會接到同一個人的單子,再加上項目開發過程中有一些功能點需要額外溝通的,所以一來二迴,也就和一些人熟悉了。


    因為經他手開發的項目質量過硬,平時這些人手上有一些多餘的單子,也會分到他的手上。


    房意遠便顧不上吃飯,趕緊起來接這個電話,深諳客戶是上帝的精髓。


    結果……


    砰!


    可能因為站起來過於激動,他的腳碰到了桌子腿,隻聽“哢嚓”一聲,桌子腿斷了,吃到一半的泡麵隨著桌子的傾斜全部倒向了房意遠的身上,一份完美的早餐,就這樣泡湯了,而自己的睡衣,也宣布了死亡倒計時。


    簡單拍了拍身上掛著的麵條。


    房意遠快步跑到床邊,接起了電話,在接起的過程中,還不忘衝著窗外的天空豎起一根中指,表達自己對老天的不滿。


    轟隆!


    一聲旱地驚雷,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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