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遊,感慨一番後,太監總管提醒王嬋移步奉仙殿,皇上設宴為神女閣下接風,此時應是已經準備妥當。


    奉仙殿比之建昌殿稍小,卻更為奢華,一直是舉辦皇室家宴的不二場所,小時候的王嬋,還曾經在這裏過生辰,坐在薑霆之的腿上,看嬪妃們爭奇鬥豔。


    今日這場晚宴,規模很小,場內隻有三人落座,除了王嬋和她帶著的青衣公子,就隻有皇上一個作陪,且不分主位次位,三張席位同在高台之下,擺成一個圓弧,甚至隱隱有以王嬋居中的意思。


    入席之人不多,菜品卻不少,京外大旱,宮裏為作表率,也節衣縮食了好一陣子,這下天降甘霖三天三夜,旱災得解,久違的鋪張,就以這場宴席作為開始,皇帝心裏自嘲,他這是沾仙人的光,又能見著新鮮蔬菜,土豆紅薯什麽的,他都要吃吐了。


    “我敬神女閣下一杯,多謝您為百姓們解決旱災,還望您不嫌棄這些凡人的吃食,若是可以,請您在宮中隨意住下,還把這裏當您的家。”


    王嬋欣然受了一國之君的敬酒,沒有駁皇上的麵子,至於住不住宮裏,看心情吧,先不給他準話。


    現場二人,一個拿她當神敬著,另一個是自己養大的乖弟弟,在他們麵前,王嬋沒什麽好客氣的,宮裏的食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既然準備出來了,不吃掉才是浪費。


    皇上今日算是見識過了,什麽是仙人之姿,這飯量,就不是他們凡夫俗子可以比擬的,萬幸人家輕易不下凡,不然這誰養得起?!


    看來他還是要努力,更勤政愛民,確保百姓們人人吃飽肚子還不行,一定得是家家有餘糧,國庫充足,不然都愧對祖上,為他們後輩結下仙緣,結果到了他這兒,招待不起……


    王嬋不知道她吃頓飯,還把皇上給激勵了,陛下心裏給自己製定短期中期長期目標的時候,王嬋隻覺得這旱災真不是鬧著玩的,把皇宮這天底下最富貴的地方都給擠兌窮了。


    還是得皇上講講有關旱魃的事,防患於未然。


    “皇帝,你可知天下大旱因何而起?”


    這話一出,譚耀陽差點起身給神女跪下,怎麽聽,這都是在問他的罪,有種說法,叫主不仁,則天降懲罰,旱災不下雨,可不就是老天說了算,是在表達對他這個掌權者的不滿。


    眼看著皇帝的額頭浮上一層冷汗,王嬋抬起手掌做了個安撫的動作,接著說道:“別擔心,問題不在你,你聽我說。”


    旱魃乃是天地間的怨氣所化,降世便會帶來大旱,而這方天地上一次產生如此大的怨氣,說來還是二百多年前,大梁迎戰寧國狼兵的時候。


    受那魔修攝政王的牽連,北地狼煙四起,邊境上的居民們失去家園,不得不流離失所,成為流民,雖然王嬋當時製定了安置寧國難民的政策,但在實施上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


    就像那起差點要了宋睿瑉一條小命的綁架案,若不是恰好被返京的公主一行遇上,也難以找到萬全之法。


    魔修轉嫁自身的心魔煞氣,炮製狼兵,視人命如草芥,致使無數寧國兵丁帶著怨恨死去,這所有的無辜之人加在一起,死去後不願入輪迴,留在這片天地裏,經年累月下來,終成禍害,這才有旱魃的產生,和後續的一連串災難。


    “歸根結底,這是前人犯下的錯誤,連累你們了,皇帝不需太過自責,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就算你再勤政,天不下雨,你也沒轍。不過,減少戰亂,讓百姓們安居樂業,完善律法,公正判案,讓天下盡可能地少一些枉死之人,便能消滅怨氣滋生的土壤,你的天下自然安穩,我這話,皇帝聽明白沒有?”


    譚耀陽這下終於坐不住了,從席位上起身,麵對著王嬋,躬身行禮。


    “多謝神女閣下的教導,我一定謹記於心,秉承先祖遺誌,黎民百姓,我大黎,永遠萬事以民為先!”


    “哈哈,這就好,譚家的孩子就是聽話,一點就透,起來吧,坐下說話。”


    女子清脆悅耳的笑聲響徹大殿,被稱作“孩子”的中年皇帝麵露喜色,得到稱讚,臉頰染上紅霞,比喝了酒氣色還好。


    “我們修真界的人也不能懈怠,少給你放下來幾個魔修妖獸什麽的,你也踏實點兒,對了,京郊的那個何老道,他想永遠賴在你這裏當世外高人,他的能力不同以往,皇帝大可以用上他,前朝不是有國師一職……”


    說到此處,王嬋頓住話頭兒,感覺那條娃娃魚精,和她天邊朗月一般的師父,根本沒有可比性,才不給他封國師呢。


    “就給他以朝廷的名義建個道觀,這次他在不少百姓的麵前降下大雨,已經暴露了不同於常人的能力,還是要盡快攏到朝廷手裏,不然要分了你皇權至上的風頭,不利於江山安穩。”


    皇上點頭答應,承諾會立馬辦好這件事,又千恩萬謝,說了許多的好話,對神女大人極盡溢美之詞,這場晚宴,便在賓主盡歡的愉快氛圍中,落下帷幕。


    一頓飯換江山安穩,王嬋不僅告訴他該如何治理國家,避免旱魃這類東西的再次出現,還給他留下一個何道爺,幫他應對可能出現的禍端,簡直是太劃算了!


    宴席過後,皇帝請王嬋去他禦書房裏的那間密室,給她展示了曾經提到過的畫像。


    “神女大人請看,這就是先祖留下的您的神像,每一任儲君,受封入主東宮之日,才有得見這張畫像的機會,這是大黎開國以來,一直沿襲的規矩,為的就是盼著您能再度現身。”


    王嬋仰頭看著麵前她的畫像,共有兩張,左邊的小女童五歲稚齡,烏發紫眸,梳著雙垂髻,兩邊各有一條鵝黃色的絲帶,靈動可愛。


    右邊那幅,是根據她小時候的樣子想象出來的,十七八歲的少女,長發半挽,出塵絕世的麵容上,隱約有一絲淡然的淺笑,水潤的眼眸看向畫麵的下方,像是悲憫世人的菩薩,在俯視她的萬民。


    畫技不錯,想象出來的這張居然有她幾分現在的神韻,隻是沒猜到她現在的真實性格,要王嬋自己選的話,該畫她一腳踹飛渡劫期魔尊的英姿,那張比較帥氣。


    “這畫出自誰人之手?我看著,風格不太一樣,左邊的運筆細膩,注重刻畫小線條,右邊的則是一氣嗬成,突出人物的神韻,都是上佳之作。”


    皇帝聽後,用一塊黃綢子包住手指,小心翼翼地翻開畫卷的一角,露出落款。


    “幼年的這幅,出自前朝臨江侯府,許氏清茹,號紅鯉居士,一代書畫名家,擅畫花鳥魚和人像幼童,畫麵令人見之欣喜,靈動天成。”


    臨江侯府!許清茹!她大表姐的畫!


    王嬋心中湧起陣陣漣漪,有懷念,有感歎,更多的,則是欣慰。


    許家大表姐闖出了一片天地,以她自己的名姓流傳於世,不是誰家的媳婦,誰家的母親,而是書畫名家,紅鯉居士,真棒,黎國千千萬萬的小姑娘們,有多少以她為榜樣,想想就令人激動。


    “那,另一副呢?”


    “您鑒賞能力超群,這兩幅畫確實出自不同畫家之手,右邊這幅沒有完整落款,隻有個模糊不清的標記。”


    王嬋疑惑,湊上去仔細看,是個潦草的小字,辨認起來有些難度,但是這個筆跡她認得,通過筆跡聯想,這個字,是“柬”。


    瑞王府的堂哥,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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